《晴色入青山（天涯明月刀）》狐悦

9、第 9 章

　　傅红雪与燕南飞离开的时候，叶开其实已经醒了。从他发现自己躺在傅红雪旁边的时候起他就再没有睡着过，幸福的感觉太过突然和强烈，他既睡不着也不敢睡，甚至差点因为忍不住笑出来，
　　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
　　所以当傅红雪告诉燕南飞从没想过要带叶开上路的时候，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惊讶。
　　偷偷把他丢下一个人上路这种事，傅红雪以前也曾做过，但是从前的傅红雪都甩不掉他，何况是现在呢。
　　眼下叶开担心的并非是傅红雪要甩掉他，而是那个传闻中云天之颠以及它那个神鬼莫测主人公子羽。这世上多的是淡泊名利隐居深山的真君子，可是这公子羽的种种作为却并不像君子所为。他虽终日不出云天之颠，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江湖上公布所谓的名人榜，人人皆有争雄之心，而这名人榜便给了他们一个厮杀的借口，
　　叶开素来不喜争斗，更无意于抢夺名人榜上的排名。做一个无名小卒岂非自由快活，何必非得去争那个天下第一的位置，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抔黄土葬了半生浮名。
　　所以，他虽从未见过公子羽，对此人的印象却已是很不好了。而如今这个人又和傅红雪的事扯上了关系，他便更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前面的亏他吃够了，知道就堂而皇之地跟着傅红雪必定又有受他冷眼。傅红雪这个人，永远是嘴狠心软，既然如此何不随了他的愿，他不让跟着，叶开便远远看着，躲着，总之别让他瞧见就好。
　　至于如何躲着他，叶开自然有他自己的法子。
　　周婷觉得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有些不安稳。她不安稳的原因并非来自于坐在她对面的那个，总是是不是阴笑的燕南飞，更不是因为她身边一直冷着脸沉默的傅红雪，
　　“周姑娘，你怎么吃得这么少？”
　　周婷很烦燕南飞，因为她发现这个人不但阴险，而且虚伪。他开始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他真的关心你，而是因为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令你不快，然后当他知道了你的心事之后，就会时不时地拿出来刺痛你一下，好像这样他就有笑话看一样。
　　所以这一次周婷自然也没有理会他。她推开面前的碗筷，意兴阑珊地离了席。燕南飞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离开，跟傅红雪打趣道，“这周姑娘的性子实在厉害，女子的温柔婉约她是一个字也沾不上。”
　　而此刻的傅红雪心思却已经早不在这里。和叶开分开已经有好几日，这小子这一次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回想起来，起初只是觉得他烦，不安好心，而现在他真的如愿以偿地消失了，自己却又有些惦念。
　　从前他一回头，叶开就不远不近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那模样其实很滑稽，可是突然某一天回头时看不到他了，又觉得空荡荡的。
　　傅红雪摇了摇头，他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他这样的妖，注定是不能拥有凡人的感情的。
　　一顿饭原本是三个人在吃，而现在却变成了燕南飞一个人的独角戏。傅红雪是为叶开的事心烦，那么周婷呢，
　　她突然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这件事她已忍了一路，若是再不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要憋疯了。周婷出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对门便是一家茶馆。周婷径自走过去，在一张桌子边停了下来，
　　桌对面坐着的姑娘一身水蓝色的长衫，闷不吭声地埋头吃着手里的包子。看她的打扮似是还未出嫁的大家闺秀，可是她吃包子的模样却未免有些大失风度。周婷在那桌边站了片刻，忽而一掌拍在桌面上，那姑娘吓得险些被包子噎住，抬头去看周婷的时候腮帮子还鼓得满满的，实在半分淑女的模样也没有，
　　“叶大姐真是好生娇俏，”
　　看到对面人这副怔怔的傻模样，周婷着实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看了你一路了，衣服倒是换的勤，就是一件比一件难看。”
　　那被周婷唤作‘叶大姐’的人除了叶开还能有谁？他这一身古怪扮相全是为了避开傅红雪，哪知道周婷只看了一眼便识破了。
　　“果真这么难看，难怪傅红雪连看都不看一眼。”
　　叶开丢了手里的包子，嫌恶地抓起垂在肩上的两缕长鬓，无奈地撇了周婷一眼，“话说回来，我又不是女子，哪会知道怎么打扮好看，况且，我只是为了躲开傅红雪，要扮那么好看做什么？”
　　“他是认不出你来，可是我日日看着，实在难受，你可知一个人想笑却不敢笑是什么滋味？”周婷绕着叶开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那眼神看得叶开实在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叶开还没弄明白周婷要做什么，人已经被她从座位上扯了起来。他这一身衣服原本就累赘得很，脚上又是绣花鞋，根本迈不开步子，头上的发饰又叮叮当当地作响，他这一跑，把周围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来，
　　这样子，是不是该拿袖子遮住脸啊。
　　扮女人这件事说出去已经是够丢人了，而周婷好像还觉得他丢人丢得不够一样，硬生生把他塞进了绸缎庄和胭脂铺，首饰也买了不少，叶开看着周婷那一副热心为自己打扮的样子，简直就要欲哭无泪了。
　　“叶开，我发现你肤色偏白，若是穿这件，必定好看。”
　　看着周婷手上那件红艳艳的衣服，叶开心想自己还不如晕过去算了。早知如此，他就算是扮乞丐也比扮女人好啊。
　　“姑娘，有些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周婷正兴致盎然地举着衣服对着叶开比划，她身旁经过的一个婶子却叹着气摇头道，“我看你们两位面生，你家小姐生得又这样俊俏才多嘴提醒你一句，还是莫要太过招摇的好。”
　　“这位……咳咳……这位大婶此话怎讲？”
　　叶开方一开口，那婶子便让叶开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么水灵的‘姑娘’怎么说话却像个男人。
　　“我就说你们一定是不了解这里的情况，”那婶子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自己的话被别人听去一样，“我们这镇上，最近出了妖邪，好些姑娘家都遭了毒手，都是年方二八青春貌美的小姐，”
　　“竟有这种稀奇事？”
　　那婶子原本以为说出来会吓到这两个姑娘，没想到那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姐听了这话竟然是这种喜出望外的反应。
　　“叶开，你可听到了，那怪物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姐，”
　　周婷举着手里的红衣和那一堆金银首饰，兴致勃勃地盯着叶开。遇上这种事，叶开自然不可能让周婷去以身犯险，况且这捉妖卫道原本就是他的事情，
　　只是，难道真的要穿这一身艳装去‘勾引’那怪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