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夕》帛承

52、神、人关系。

　　神界处于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拥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却也因为这强大的力量而要承受无边的孤独和无趣。

　　身处最高位的，不论多么强大，总是要担心下位的。神，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强大而把自己隔绝在神界，自然难以做到掌握下位。为了维护安定，神不得不做的事就是在自己无法掌控的地方，培养可以替自己勘察一切的眼睛。而普通人类，就是最好的选择。

　　付流云的父亲，付恒就是神的眼睛之一。被神选中的人，睿智而有眼见，有洞察一切的观察力。这类人即便是没有神人相助，也很容易就能闯下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为神服务怎么可能没有神人相助呢？作为回报，神给予他们幸运。这让他们在人世的角逐中更有占据优势的机会。

　　这些和神有关联的人，在这世界上组成一个互相关联的巨大网络，机敏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互通着世界各地不为人知的秘密，组成着上帝洞察一切的慧眼。

　　没错，付流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在付流云二十年的生命里，他从未察觉到这件事。

　　当这样的秘密被揭晓，付恒曾经做过的事在付流云眼中都变了样。他开始情不自禁地用神化的滤镜来看待父亲做得每一个安排。比如，为什么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为什么会是个女巫，为什么在自己妹妹去世之后带回一个婴儿？

　　付恒知道家里的事情之后，打了电话回来，跟张琳说了一些话。挂了电话以后，张琳就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也没有再想对付辰做什么。付辰的体温降下来以后就又变回了乖孩子，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躺在婴儿床上。家里又变回以往的太平模样。

　　按照贝丝的计划，付流云这时候应该在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说服尽可能多的人相信世界末日要来了。但，无奈付家老爷子藏得实在太深了，付流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发挥付家独有的人格魅力。

　　但是，有一个人显然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想得更远，这个人就是最先死去的楚辰。

　　楚辰好像事先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一样，早早地安排好了一切。而且，他料到的不仅仅只有自己的生死，甚至连人间会经历什么都猜得差不多了。

　　楚辰在死之前已经积累的一定的资产，并且成功研制出可以抵抗女巫和地狱其他生物的攻击的材料。在世的人只要取得他的财产继承权，那么就只需要把这种材料拿来建安全屋就可以让人类躲过大灾难了。而这个所谓的财产继承人就是付流云。

　　楚辰所做的这一切，背后都有极有实力的势力支持着。这并不是最让付流云感到惊讶的。

　　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楚辰有能力做到这一切，为什么又会意外地死在自己手上？为什么在自己杀了他以后，他要把这一切交给自己来处理？这一点付流云怎么也想不通。

　　同样让付流云疑惑的还有自己父亲和楚辰的关系。

　　倘若楚辰取得帮助的原因是凭借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的父亲应该也是知道楚辰的身份的。知道楚辰身份的情况下，为什么知道自己误杀楚辰之后还能泰然自若？倘若楚辰取得帮助的原因不是依靠自己的身份，那么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除了这些大问题，很多小细节也在困扰着付流云：

　　第一个细节就是楚辰在渠水市的那处秘密居所，还有秘密居所里的那棵树。

　　第二，楚辰曾经因为自己的质疑而大发雷霆，楚辰一直坚信的事情，或者说楚辰一直坚信的人有是谁？

　　第三，木城记这本书，是什么人写的，为什么会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第四，楚辰为什么要会和楚修成为兄弟，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胡诌来骗楚修的那样？楚辰因为喜欢把敌人留在自己视线可及的地方，楚修又恰好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其他三个细节目前看来都是解决无望的，但是第四个问题却有一条“活生生”的线索——楚修。但是由于自己直接误杀了对方的弟弟，对方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想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无疑是万分艰难的。

　　但是，在打破僵局的这个问题上，楚修做得明显比自己要出色。

　　在自己拒接了楚修的多个电话以后，他竟然还在联系自己，而且还有事情要和自己商量。商量什么？决一死战吗？但楚修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要自己小命的意思，去见个面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楚修心里对付流云肯定也是有隔阂的。两人见面以后，楚修没有和付流云客套，直接就说明了自己要求见面的目的。然后将付希临死之前说到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付流云。

　　听完了楚修的复述，付流云沉默了很久，也没什么表情活动，就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表情很平淡也不像在想着什么。

　　“付希被女巫附身了？”沉默良久的付流云终于开了口，问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

　　楚修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最后她走的时候，是有意识的。”楚修说，“她最后有提起过你。”

　　“在骂我？”付流云揣测了一会儿，不怎么有底气地说出了自己推测。

　　楚修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她让我小心你一点，你可能会杀了我替她报仇。”

　　听到这话，付流云吸了吸鼻子，生生把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然后连忙岔开话题，“你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是，”楚修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在我爸那里了解了一点有关古城的事情。”

　　“什么？”又是古城？付流云颇为头疼地想着。

　　楚修点了点头，拿出两本很旧，样式很老的笔记本递到楚修面前。然后问：“你现在是不是知道小辰的身份了？”

　　付流云慢慢拿过那两本笔记本，“是，我已经知道了。”

　　“我大概已经知道小辰为什么会和我扯上关系了。”楚修说，“这两本笔记本，不知道是我们学校哪个学生写的。上面记着很多很多东西。”

　　付流云一边翻开其中一本笔记本，一边问到：“楚辰为什么会和你扯上关系？”

　　“我父亲，是当年发掘古城的人之一。”楚修说。

　　付流云显然已经被这个回答给震惊了，“什么？但是你父亲好像不是考苦学家吧？”

　　楚修摇头，“现在不是了，当年古城刚发掘不到四分之一，他就退出考古队了，随后还改了行。小辰就是那个时候，来到我们家的。”

　　“那叔叔为什么会中途退出呢？当年的那支考古队的成员，现在可以说是都名利双收了。”

　　“不知道，我爸他从来不提这件事，我问他也不回答。”楚修说，“多半是遇到了一些和当下这种情况相关的事情。”

　　付流云摇头，“现在整个渠水市都已经完全毁掉了，要是当年的事真和现在的事有关联，那你爸爸是不可能让你们一家人在渠水市一直生活到现在的。当年，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太过严重。”付流云推测。

　　“也有道理，”楚修觉得这个想法很合理，然后问：“那现在要怎么办？继续追问我爸？他应该不会说的。”

　　付流云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这件事不能由你来跟你父亲说，如果知道你牵扯进关于古城的事情里，你父亲大概会陷入恐慌。”

　　“关于这件事，我会联系到各类媒体，尽快把真实消息放出去，然后组织避难。”付流云说，“至于你，就负责在我完成这些事之前保密。”

　　这个安排不需要楚修做任何事情，这当然很好，但是付流云怎么做到把这个消息在世界各地散播出去呢？

　　付流云大概料到了楚修会怀疑自己，说完自己的安排以后就向楚修说明了楚辰生前做过的所有事情：“楚辰在生前发展了很强的势力，绝大部分都是用自己的虚构身份完成的。现在接手的人是我，我会把这件事做好。在我完成所有事情之前，请你对我们这一次说的所有内容保密。”

　　思量片刻，楚修还是选择了点头。

　　付流云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全世界就都陷入了末日的极度恐慌之中。暴乱也在接连不断地发生着，末日还没到，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在末日的消息放出去一个月以后，付流云口中所说的避难所就建成了。楚修和林书语在第一批搬入避难所的人之列。

　　两个月以后，楚修在自己空间狭小但是设施齐全的卧室里，通过全世界同时直播的视频中看到了，渠水市上方罩着的绿色屏障瞬间崩裂。一大片黑色烟雾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天空。

　　楚修推开卧室的窗子，抬头望向天空，看着蓝色的天一点一点地被黑雾吞噬。而这半球形的透明穹顶之下的世界还维持原有的样子，穹顶之外的天空被黑暗侵袭了，穹顶之内亮起了高仿自然光。一切仿佛都还维持着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