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0 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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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悄悄的来了，阳光一天比一天温暖，天空一天比一天蓝，连带着京城的大街小巷也多了许多年轻的卖花姑娘。清脆的叫卖声一波一波的震得空气微微的颤抖
一大早，温柔乡的新任花魁阿因姑娘就提着裙角迈着小碎步的跑到街口拎了一篮子迎春花回来。刚进后院，就碰见几乎一夜未眠的颜落。
“当家的，你看这花漂不漂亮，好像跟你那个宝贝花灯上的花一样呢！”阿因笑嘻嘻的说道。明媚的小脸上光彩流动。
颜落低头看见那一大片金黄，成串的小花在深绿色的枝条上反复堆砌，明明是素淡的花，却开出了富贵的繁华。
心里没由来的一紧，她想起房间里的那盏花灯，上元夜熙攘的人群中，那一阵刻骨的惶恐突然间又涌上心头。
“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阿因见颜落脸色不对，小脸上的兴奋消失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颜落捧住微微发疼的心口，摇了摇头：“没事，你去玩吧，可能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转身背过阿因，颜落的步伐有些沉重。
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就算没有阿因那一篮子迎春花，总有一刻，她会因为莫离和小夕的失踪而惊慌。
朝廷的告示上只写了聂谨怀的死讯，并没有提及他身边的莫离。
明德四年的春天，对于颜落来说，几乎就是冬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冬天，也出乎意料的寒冷。
颜溯是在一个深夜回来的，当守夜的丫鬟打开后门的时候，被一身是血浑身重伤的颜溯吓得高声尖叫，很快就惊动了大半个温柔乡的人。
当颜落急匆匆的赶到的时候，颜溯已经处于弥留状态了，努力睁着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精神也在涣散，捉住她衣角的手渐渐滑落。
颜落伸手捣住嘴巴才控制自己没有哭出来。颜洄站在她身后，悲痛的说不出话来。
“十……十三……王爷……已……已经逃了……我……我碰到……碰到了……皇帝……皇帝……的……追……兵……”声音渐渐弱下去，终于消失，握住颜落衣角的手突然垂下，颜溯去了。
颜落仰起头，让眼眶中的泪水折回去，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这次颜溯出去并不是任务，他应该是察觉到自己的困境才这么做的，傻阿溯，你明知道皇帝对于聂谨书的防范是多么的严密，却还孤身闯皇陵，你这样做，让我如何还得清你的债啊……
朔州，惜缘山。
聂谨怀站在篱笆前，晨风扑面而来，衣衫飘动。春色已经染遍了整个山谷，迎面的坡上一片盈盈绿色中，一丛迎春花正开得娇艳。
“王爷。”莫离站在他身后轻声唤道，目光掠过那一片金黄，神色暗了一下。
聂谨怀转过身，嘴角含笑：“先生医术高明，最近本王都没怎么毒发呢。”
莫离垂下眼道：“不是小人医术高明，我正要告诉王爷一个好消息。”
“哦？”
“今晨替王爷请脉，我发现王爷体内的毒突然消失了，看样子是箭上的毒和王爷体内的旧毒相克，将余毒尽数化去了。”
“真的？”聂谨怀有些意外的看着莫离，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莫离对于他的痊愈并没有应该有的高兴，反而有些，有些失望。摇摇头，聂谨怀暗暗的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恭喜王爷，以后王爷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本王痊愈，先生功不可没啊！”聂谨怀盯着莫离的眼睛说道，后者却巧妙的移开了视线。
“对了，王爷，京城有消息了，十三王爷从皇陵出来了，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今晨花寻千就去谷外迎接了。王爷看我们是何时动身。”半晌之后莫离又道。
聂谨怀眼角带笑，说道：“甚好，玥隐来了就好了。和亲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回王爷，没有问题，公主已于前日抵达西雍，皇上对外说您已然去世，所以西雍那边并未追究。”
“很好，只等玥隐一到，事情就要开始了。”聂谨怀轻轻的说着，莫离听着这语气，没由来的背后一阵发凉。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京城里依旧风平浪静，温柔乡也依旧生意兴隆，夜夜轻歌曼舞，但是颜落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自从颜溯走后，温柔乡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尽管他们掩饰得很好，但直觉告诉颜落，温柔乡被人盯上了。
在失去联系长达一个多月之后，莫离终于捎来了一点消息，由于怕被半路截击，信很短，只有寥寥数字，仅仅报平安而已，对于聂谨怀的死，未作一点解释。
在外打探消息的死士每天都会带回朝廷上的消息，孟松恒似乎对聂谨书的逃脱很恼火，但聂谨书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是朝廷还是死士，都找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丞相和皇帝间又出了什么问题，直接后果就是孟松恒称病不朝了。
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颜落多日不见笑容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好，窝里斗了，既然这样，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嘛！”
四月春光明媚，草长莺飞。京城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安宁中，只是这种安宁太过了，引得人有些不安。
这些在皇宫内是感觉不到的。因为此时年轻的皇帝正在与丞相赌气。
聂谨陵支着头坐在御书房，书案上是成堆的奏折，凌乱的堆成了一座小山。整个御书房气氛凝重，小太监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屋角。
皇帝在等，等一份密报。
修长的手指在桌沿上轻轻的叩动，有节奏的响声在空旷的御书房显得格外响亮。
“启禀皇上，边州八百里加急。”门外太监特有的嗓音传来。聂谨陵原本闭着的眸子陡然睁开，精光四射。
“拿进来！”
一个太监手捧一封信慢慢的挪了进来，浑身微微的颤抖着。
没有理会怕得要死的小太监，聂谨陵一把夺过信，急急的拆来。一目十行的扫过，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果然如此。哼！八弟，跟朕斗，你还嫩点儿！”说完他将手中的信随手在烛火上点燃，化作一缕青烟。
皇帝注视着那一缕青烟慢慢消散在空中，慢慢的开口吩咐道：“去找宇文统领进宫，就说朕想他了，想找他手谈一局。”
***
“皇上……”年迈的老丞相伏于丹犀之下，苍老的声音里满是祈求。
“不必再说了。”御案后的皇帝却一拂袖，冷冷的打断了孟松恒的话：“丞相不必多言，朕自有分寸，既然丞相抱恙，那就回府好好将养吧。”
孟松恒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一片凄凉。
“老臣……老臣还是那句话，皇上软禁宇文默多实乃下下之策，穆远玖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而倒向我们这一边，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啊，皇上……”
“砰……哐啷……”聂谨陵震怒，一掌拍在御案上，案上的翡翠镇纸猝然落地，摔成八瓣：“孟松恒你敢违逆朕！”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尽人臣本分。老臣明白皇上的心思，如果换作八王爷，或许此招还有用，可是皇上也知道穆远玖是个‘直肠子’，如果此时囚禁宇文默多，只会激怒他，等于拱手将我大启大半兵力让给逆贼啊。”孟松恒顶着皇帝的怒气说道。
“八弟……”谁知皇帝并未将他话里的重点听进去，狭长的凤目筱然眯起：“对啊，八弟也有个绝妙的弱点在朕手里呢，朕怎么没有想到呢，朕还要多谢丞相提醒。”
“皇……皇上……”孟松恒目瞪口呆的看着聂谨陵嘴角勾起的冷笑，心里愈加失望。
“皇上，如果您是说八王妃的话，臣冒死启奏，此招同样无效。据臣所知，八王爷与八王妃婚后感情并不好，再者王妃身份特殊，在此多事之秋，恐怕不宜动她，反而要以安抚为主。”沉默片刻，孟松恒咬咬牙，决定继续捋虎须。
“哼，孟松恒，朕原以为你足智多谋，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嘛！朕不相信玉湛邑会因为这个而跟我大启翻脸，孰轻孰重，我想他掂得清。看样子，你真的是老了，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以后朝会就不用来了，在家将养吧。”不屑的说完，聂谨陵拂袖起身，再也不看伏在地上的孟松恒，拐进了侧室。
四月的含元殿分外清凉，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到了这里都被屏蔽了，只剩下彻骨的阴凉。孟松恒跪在地上没有动。地砖的寒气通过单薄的衣衫一寸一寸的渗入骨髓，冰冷了他的全身。
轻柔的风在高高的殿堂内回旋，带动门口大梁上的风铃走出淙淙的响声。又有谁会想到当初权倾朝野的丞相孟松恒就这样被皇帝挡在了朝政之外。没有刀光的较量，也没有阴谋的算计，只因为孟松恒的心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他牺牲了自己，背上了骂名，甚至牺牲了儿子，送出了女儿。然而到头来，却换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年迈的丞相，看着高高的丹犀上的宝座，泪眼朦胧。透过那恍惚的视线，他仿佛看见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明德政权，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阿芙，如果你天上有知，就再帮我一次吧……”苍老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孟松恒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蹒跚着走出了含元殿，佝偻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明德四年四月二十二，已故八王爷聂谨怀突然现身于边州，称前月所遇刺杀乃丞相孟松恒所指使，并细数其十大罪状，于边州带领数十万戍边将士“清君侧，诛邪佞。”
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聂谨怀的义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奔京城而来，仅半月，大军就抵达崖州城下，距离京城不过七天路程而已。
义军来势汹汹，京中也一片混乱。朝廷的主心骨丞相孟松恒因为违逆龙威，已经被皇上卸权在家，况且他又是矛头所指的对象，所以更是闭门不出了。
于是朝廷上明显的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让孟松恒来主持平叛大局，另一派主张交出孟松恒已平息义军的怒气。然而两派都遭到了皇上的反对，怒火冲天的皇帝摔了刚刚换上的新翡翠镇纸。
朝廷中一片混乱的时候，京中的百姓也似乎受到了感染，一些商贾人家开始举家南迁，部分留下来的也在转移财产。温柔乡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意惨淡，夜晚原本人群熙攘的前厅开始空荡荡，街上每天都有流言说着义军的动向，但大部分都是谣言。
颜落在一开始听到聂谨怀的战斗檄文时，心中的情绪无法表达，她看着窗外姹紫嫣红的花园整整愣神了一个下午。但是她马上敏感的发现温柔乡周围的监视加强了，更多陌生的面孔在出现。
颜洄在听说这个消息后，急忙联络京中的死士，他们在大街小巷散布着谣言，继续搅乱京中的形势。
情势似乎一下子逆转了，所有的消息都显示着义军的胜利。颜落却在这样的气氛中渐渐迷茫。
随着义军的逼近，空气中似乎多了些血腥气，每每推开窗子的时候会让她一阵眩晕。
“为什么明明快成功了，我却感觉空落落的呢。这不是父亲和哥哥的夙愿吗？”颜落不停的问自己，可是却找不到答案。
不久之后，义军攻破了京城的西大门坪石，兵临城下。
京城开始戒严，皇帝紧急调动直属京畿营守城，宽阔的京城大街上，人烟稀少，只有来回巡逻的兵士踏出空落落的声响。
天一黑，各家各户都早早关门闭户，连温柔乡也不例外。
颜落吩咐守夜的丫鬟关好门，就独自拎着一壶酒在后院就着明亮的月光喝开了。最近的事情太多，胜利来得不真实，她需要静一静。
很快，大半壶女儿红就下去了，颜落抚着发烫的脸，在渐渐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50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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