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填海]银杏树》甜蜜桂花糖

8、千年

　　自神界之劫后已有千年时光。

　　这千年里，伏魔天神义和自为天帝，号令诸神，镇神人魔三界。

　　其命火神祝融守卫炎谷、护卫太阳神魂魄，神人魔三界不得擅入；

　　命水神夸父于北方冥海布下冰天玄雨阵，严防夸父为祸；

　　命雷神共工于雷泽布下电闪雷鸣阵，看守地魔兽魂魄，并在人间寻找逃遁的刑天之子——小邪魔后羿踪影；

　　命风神西王母照看炎帝之女精卫。

　　而他自己则闭门不出，于太阳神殿，凭借日光神镜吸收天维之力，将太阳神驾车的十只龙鸟修炼成金乌。

　　时光倏尔而过，转眼间，离天帝宣称的太阳神千年之劫，仅有三十三日了。

　　这一千年里，星芒与银灵子同栖于银杏树上。

　　神殿中那一场争执仿佛耗尽她全部的气力，归来的星芒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她安静、忧郁、迷茫，只是偶尔吹起自己的长笛。

　　这时候，银灵子会从银杏树中显形，什么也不说地默默陪伴于她。

　　时间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当星芒再次积攒起探寻真相的勇气，已经是数日之后。

　　“我想去一趟冥海。”她道，“共工……也许不会一见面就要我的命。”

　　然而这注定是一趟失望的旅程。

　　镇守北方冥海的共工言辞坚决，无论星芒如何恳求都不同意让她见夸父一面。“夸魔太危险了，一旦放松阵法就可能让他逃脱！”共工说。

　　然而，星芒知道，在他们距离这么近的时刻，夸父如果当真想告诉她点什么，一定能动用混沌之灵传音——但是在共工离去之后，她在冥海徘徊了一天一夜，耳边却无半点声息。

　　于是她的心越来越沉。

　　若非夸父心有所愧，那就是事情的真相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夸父不愿开口。而能主导着一切的人显然只能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义和。

　　无论哪个猜想都难以接受。

　　星芒于是去往迷雾鬼林寻找刑天之仆老鬼，希冀从他那里得到真相。然而老鬼或许得夸父所托、或许怕她投向天帝，总之不肯相见。

　　迷雾鬼林之中老鬼的法力无边无际，星芒只能黯然离去。

　　她回到那棵银杏树的时候，银灵子正在树下安然而坐。

　　他少有这样宁静的时刻，因为修炼成魔起便遭天神追杀。如今神界大乱，却使他终于不至四处奔命，可以安心呆在他的银杏树下。那个女孩子回来的时候，银灵子张开他的眼。

　　“怎么样？”他问道。

　　星芒蹙眉摇头未语。银灵子暗中松了一口气——神界的变故，他虽窥不得隐秘，却也清楚不是星芒一个修行浅薄的散仙能够参与的。没有结果，于她也是一种保护。

　　尽管在夸父潜居北方冥海之后，星芒自然而然地获取了群星的神力。假若她专心修行，达到四大天神同等也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星芒显然不愿意这样做。

　　她对接过夸父的神职有着天然的抵触。纵然从夸父遁走的那一刻，群星的力量便不断向她涌来。

　　她不会是他的威胁，银灵子知道这个。不仅是因为，在夸父未逝的情况下，星芒就算再修炼也至多和四大天神齐平——而他胜于四大天神任何一位。

　　更重要的是，星芒心底那种善良纯洁的天性，或者说神性，使她成为一位远超一般意义的神祇。据她说诞生以来便只得夸父教养，那么夸父又怎会是贪恋权利之神？

　　神界这场变故……的确是太过惨烈了。

　　银灵子想，千年之后他可能又得开始遁逃。

　　而星芒，怕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天神职责。

　　“今后打算怎么样？”他问道。

　　星芒缓缓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不含一点儿杂质，就那样看着他。

　　许久之后，她说道：“我能留在这儿吗？”

　　银灵子说了好。

　　银杏树下牵手时的片刻温情，遭到神界剧变的骤然冲击，此刻已如单薄旧影。往日沉重难追，只得将过往封印。

　　曾经爱笑的星芒变得十分疲惫，她抱着膝盖，坐在银杏树粗壮的枝条上，安安静静就是几个时辰。看天、看地也听风、听雨。

　　有一段时间，银灵子以为她彻底失去了生机。然而当那一天，一只小妖追逐着落难的凡间女子经过此处时，本来无半点生气的星芒乍然起身，一道神力将小妖劈得粉身碎骨。

　　面对那女子的感极拜谢，星芒于蓝光中现身，凛然道：“我是天神。”

　　天神的职责便是保护人类，这是夸父教给她的。

　　星芒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一千年，对于神界只是一刹那。然而这一千年内由于天维之门没有关闭，天神们又忙于自己的内乱，忽视了保护人间的职责。大地上竟然邪魔又起。

　　自从因小妖闯入而顿醒之后，星芒便再也无法忍受邪魔对于人间的侵害。

　　她重新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尽管依然显得无忧无虑、活泼爱笑，肩上却压上一层沉甸甸的使命。斩杀邪魔护卫人间乃是她的天职，而神界的真相更使她求而不得。

　　这一千年里，星芒居于银杏树，与银灵子相伴却少闲谈。

　　她间隔一段时间便出行，扫荡危害人间的妖魔。不知不觉间，她的神力已来到银灵子所预言过的、逼近四大天神的境地。然而邪魔四处滋生，星芒尽管竭力扑灭，却也无法延缓人类自觉为天神所弃。邪魔们则趁虚而入，侵袭人间信仰……一千年，很快便这样过去。

　　而银灵子正是在星芒一次外出除魔时，遇见素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