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是他们的》李清越

3、第三章

　　顾佳佳今天穿了套吊带的连衣裙，整个人袅袅婷婷包裹在衣服里，身段婀娜，显出不符合年龄的娇俏。
　　关熹注意到陈简的目光，他坐在顾佳佳旁边，神色歆慕又温柔。
　　白天跟她聊天的礼貌拘谨荡然无存。
　　关熹心中一刺。
　　既然如此，叫她过来干嘛？这显然是他们的聚会。
　　正在忐忑间桌上有人说话了：“关姨，小叔叔他很喜欢吃鱼的，这点你还不知道吧，为了他今天你要多吃点奥。”
　　几个学生也趁机起哄，“佳佳的小姨就是我们的小姨。”
　　关熹抬眼，顾佳佳自带主角光环，一脸关爱无辜的神色望着她。
　　关熹避开她的视线，望向陈简，陈简目光闪烁，显然是默认了爱吃鱼的事实。
　　他竟然吃鱼？关熹也是不可思议。虽然她在江城长大，可是嫌刺麻烦，也觉鱼腥，极少吃鱼，也极少做跟鱼有关的菜。两人结婚那么久，餐桌上没有鱼几乎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可今天她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得知，她的丈夫居然喜欢吃鱼?
　　也就是说，她不了解他？
　　陈简躲避了她追问的目光。

　　好在一会菜上上来了。
　　众人开始吃菜，顺便八卦这个新来的男主角。
　　“小叔叔现在是在国企工作啊，好厉害！”
　　“听佳佳说是在搞硬件开发，是不是啊，我们学计算机的，前辈啊，受我一拜。”
　　陈简被吹得有些不好意思。
　　“码农而已，不要这么说我。”
　　居然变得自谦又接地气。这还是她老公吗？
　　“就是很厉害啊！江城的道路监控系统哪个没有你的参与，说不定哪天我们闯了红灯还是小叔叔拍下来的呢。”
　　陈简微笑摆手：“都是些小项目，以后你们工作了，会接触到更多的。”
　　几个男生哀嚎：“可是我们连找工作都很困难啊，想要实习还得靠学校推荐，明年就大三了，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跟着老师做的项目渣得狠。”
　　陈简沉吟了下，放下筷子，“没有人带是个问题。”他想了会：“你们基础怎样，下课有没有编点东西？该不会都去打游戏了吧？”
　　带头的男生讪笑：“小叔叔真了解我们的青春。”
　　陈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大三专业课会更多点，该听的还是要听的，到时候补起来也一样。这样吧。寒假的时候你们要是留校可以过来找我，我给你们推荐几个单位练练手。”
　　几个学生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小叔叔。”带头的更是喜不自胜，“我就说吧，跟着佳佳总是错不了的。”
　　顾佳佳头一扬，也是一脸高傲的自喜。
　　关熹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是顾佳佳留在江城的几个高中同学，趁她暑假期间聚一聚，顺便找陈简这个老司机探下经验，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获。

　　几个热血少年吃的倒是很开心。可苦了关熹。
　　一桌子的海鲜全都在跟她的味蕾作对。她生平最讨厌这种咸的腥的东西。尤其包厢里叽叽喳喳，鼓膜跟肠胃一碰撞，刚下肚的东西立马就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
　　她脸色不好，陈简这才注意到了情况不对。
　　两人是对桌，中间隔了三四个男女生，鱼火锅热气蒸腾。陈简隔着热气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
　　关熹瞪他，总算记得对面还坐着你老婆啦。
　　但是这个眼神持续不到三秒钟就被她收了回去，她不想当着一群孩子的面让大家难堪。于是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准备悄然去洗手间。
　　陈简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跟着站了起来。关熹瞥了他一眼，趁还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赶忙离场。
　　“关熹，你等我一下。”
　　胃快受不了了，口腔里也是酸涩的，几乎下一秒视线就要黑下去。
　　快跑了几步，旁边的服务员也注意到了状况，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告知她洗手间的方向。
　　关熹小声道谢。
　　桌子那边不知道在探讨什么，朦胧中她听到顾佳佳的声音，好像在说要去找她。

　　从卫生间出来，恶心感果然减轻了许多。
　　只是胃里依然难受。关熹在洗漱镜前拍了拍脸，脸上苍白，昨夜没睡，现在这么折腾，真有点吃不消。
　　好像真老了几岁。
　　正在□□间，门外走进一个人影。
　　袅袅婷婷的双肩带，是顾佳佳。
　　顾佳佳夹着一个包，递给她一张卫生纸。关熹接过来，想了一下，还是象征性在脸上擦拭了下。
　　后背被人看的凉飕飕的，她转头，顾佳佳正诡异莫测地盯着她。
　　她的脸青春无敌，明艳动人。她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看人的时候总有点居高临下，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审视一个异类。
　　关熹也有点不爽，但碍于那张卫生纸的情面，没有发作：“我没事了。你快去吃饭吧。”
　　顾佳佳没有动。
　　关熹看了她一眼，她嗤笑了一声。仿佛青春面已是风尘脸了，她已经十多的成熟。
　　“关姨，小叔叔他还有很多东西你不能接受，你确定你受的了吗？”
　　关熹正准备绕过她，听到这话也是一凛，她在说什么。
　　虽然知道陈简跟这个侄女关系很好，也对这个花样少女爱护有加，可是她这样公然挑衅她真的好吗？
　　“你什么意思？”
　　顾佳佳站直身子，脸上的笑容散去：“我说，他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你确定你了解他？你确定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吗？”
　　关熹愣住，胃一瞬间压了铅块一样难受。她说不上来，可是她也不甘示弱，一个陌生的闯入者悻然自得享受着她带来的便利，可是趾高气扬地来质问她的婚姻。
　　“这些都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我们结婚了，难道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关熹掉头走掉。
　　“还有什么事你去问你小叔叔吧。他喜不喜欢我，他自己知道。”

　　关熹归来。
　　桌上的几个人都在探头望她，一顿饭吃的呕吐，想来也是对海鲜不怎么感冒。
　　几个带头的都有些愧疚，纷纷停杯忘食。
　　陈简出面打破桌上的尴尬：“还好吧？”
　　关熹拧了把卫生纸，接过他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点头。
　　众人面色稍舒。
　　邻座的大男生打趣道：“叔叔结婚这么久感情还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其他人也自圆其说：“对啊，刚刚关姨进去，小叔叔担心死了。啧啧，真是宠妻狂魔。”
　　一个魔字还没出口，背后传来一记锋利的眼刀，男生没有把话说下去。
　　关熹扭头，顾佳佳一脸不善地走回了座位。
　　陈简看了顾佳佳一眼，又看了关熹一眼，面露狐疑。
　　关熹压住心中暗爽，不动声色又喝了口热水。

　　酒足饭饱，众人离场。
　　关熹上了陈简的车，顾佳佳跟着一干同学往江边地铁站走。
　　陈简摇下车窗喊她。
　　“佳佳。”
　　顾佳佳在风里一甩头发，不知还在生什么气。“我先送同学。”
　　陈简还想问什么，见她脾气陡然变大，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他又看了眼关熹，关熹噤声，用眼神回答他“不知道”。
　　陈简做罢。

　　回家洗漱完毕已经十二点了。
　　陈简早早地躺在了床上，脸上神色莫定，顾佳佳还没回来。
　　关熹在衣柜整理衣服，见他坐立不安，又联想到江边那一幕，也有些沉重。
　　她知道两人关系好。可是，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就有些超出理解程度了。
　　顾佳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你确定你了解他？你确定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吗”。

　　他喜欢我吗？
　　关熹扭头，床上的人仍在担忧地看手机。
　　如果他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别人，如果，他喜欢的真是这位侄女呢？！
　　关熹为自己的想法大吃一惊，可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会的，这可是亲侄女啊。
　　思绪百转千回，可是床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在意。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忽略她。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心中的疑问就要脱口而出了。
　　“陈简。”
　　陈简回头：“干嘛？”
　　“问你一个事情。”关熹想了想，“你喜欢我吗？”
　　陈简诧异：“怎么说这个了。”
　　关熹也觉得无聊：“就是突然想问问。”
　　陈简也是觉得无聊，神色不定。最后只甩出一句。“喜欢啊。”
　　关熹叹气。
　　唉，真是敷衍。
　　不过，虽然敷衍，也是肯定的回答了吧。
　　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