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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鄷都客栈的老板一大早就接了三个客,但不是要住店。老板是生意人,刚开市上门的就不是生意,总觉得有些晦气。三位客,不,三个男人,一个风度翩翩,极有教养,一个年纪最长,却洒脱不羁,最后一个虽也生得英俊,却傻头傻脑。
      老板被那名年长的大声嚷嚷着“望舒望舒”地吼了半宿,晕头转向,却只敢在心里嘀咕“我还‘望姨’呢”。待到那傻小子把那年长的拉走,蓝衣白衫的公子上来细细说明来意,老板便将最后一点睡意都驱跑了。
      这三人是仙女姑娘的朋友,怠慢不得!
      老板亲自跑到后堂,捧来了一个剑匣和一柄剑。
      剑匣素身蓝边,倒是很配那名公子,而剑蓝光流泻如银河,连鄷都最有名的铁匠都不禁赞声“神剑”。

      紫英接过剑匣,不用确认,便道:“就是这个!”
      天河拿起“天河剑”,爱不释手地舞了几圈,还连问了天青好几次:“爹!你看?这剑好吧?是紫英为我造的!”
      天青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故意在听到“紫英”这个名时掏了好几次耳朵。
      “喂!那边那个拐骗人家儿子的小子!”天青大剌剌地指着紫英,“望舒剑呢?”
      紫英皱着眉,却不好发作。
      打开剑匣,一股寒气马上溢出。寒光蓝影的望舒剑枕着魔剑,好端端地躺在剑匣内。
      天青喜极,两指拈起望舒剑,利落地一抖,试了几招,绚丽刁钻的剑路,皆是琼华派的最上等。
      天青朝着天河一挑下巴:“野小子!怎样?这剑好吧?这是你娘的剑!”
      天河傻傻地笑:“孩儿知道啊。”
      不忍看天河被天青“虐待”,紫英别过脸去,对老板拱手道谢。
      老板摆摆手:“好说好说!仙女姑娘托的事,我一定好好办!几天前仙女姑娘到此,似乎是为寻人而等了数日。期间治病救人,做了无数好事,我们都不知如何报答。”
      “仙女?老板说的人,可是穿着一袭紫衣,怀抱箜篌?”
      “对对对!仙女姑娘的箜篌曲,那真是惊为天人!”
      天青耳朵竖起来,放开被捏得七荤八素的天河:“璃儿?你们说的可是璃儿?她现在在哪?”
      老板见天青跃上自己面前的柜台,退了一步:“前日来了个妇人,说是家住迷雾谷,听闻仙女姑娘医术不凡,便赶来求仙女姑娘去救她儿子。”
      天河也凑上来:“梦璃心肠好,一定是去了。”
      “是啊!”老板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愁上眉头,“你们不知,那迷雾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那里盘地深处,终年浓雾缭绕,进去的人有去无回,当真闹鬼!我们都劝仙女姑娘别去,可那妇人愣是跪在地上哭着求了好几个时辰,仙女姑娘心软,便去了。”
      紫英顿感事情蹊跷:“她们何时走的?”
      “就是前日午后。”

      迷雾谷并不是地处偏远之处,邻着几个小镇,却皆人烟稀少,几近空城。山路不险也不复杂,直走得几步便到了盘地边缘。
      而奇异之景便在此。
      一团厚重凝沉的紫雾裹着整个盘地,方圆少说也有千里。那浓雾似从盘地生出,又似从天而降,淤积不散。风过山谷,却在此消无声息,像被浓雾吞咽。
      紫英掩着口鼻,提防那团仿若活物的浓雾:“不知是否有毒,还是不要贸然进入为妙。”
      天青倒是毫无顾忌地深吸一口气:“阵阵幽香……我看毒倒不像,像……”
      “像梦璃的迷香。”
      天河随口一说,却点中要点。
      正当三人犹豫不决时,一妇人转过树丛,款款而来。妇人大概40出头,身上衣着朴素却不失典雅,从那步态、容貌显出教养儒雅,看似大富人家的夫人。
      妇人见了三人,微微一愣,上下打量,行礼问道:“三位公子,可是要去顾府?”
      “‘姑父’?”天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找姑父,我们找梦……”
      天青赶忙捂住他笨儿子的嘴,免得他继续丢人现眼。
      紫英上前作揖:“这位夫人,我们三人来此找位朋友,不知您说的‘顾府’……”
      妇人寻思片刻,笑道:“三位公子可是梦璃姑娘的朋友?”
      紫英万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还没反应过来,天河便挣脱了天青的手。
      “是啊!我们是来找梦璃的!”
      “梦璃姑娘正在府上做客,若是梦璃姑娘的朋友,我自不能怠慢。”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若三位公子不嫌弃,便请到寒舍坐坐。”
      妇人说完,便走入浓雾当中。神态自若,似习以为常。
      三人面面相觑,只好跟了进去。

      浓雾中视野极差,只能看见对方,再远便什么也看不见。三人紧跟着前头带路的妇人,稍一疏忽便会跟丢。
      分不得前后左右,只觉踏入云中,脚步虚浮,恍若幻境。耳边无虫鸟啼叫,又似死寂之界。寒暖无觉,如丧失感官。
      一路无语,天河只听得自己心跳声,不禁有些着慌。偷偷看看走在前头的紫英,想靠上去,又绝不妥,便放慢脚步,跟天青并肩,顺便拉上他的手臂。
      天青看着快与自己同高的天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笑得怜爱。抬眼看着前边紫英的背影,故意大咳了几声。
      “儿子就是儿子!还是跟爹撒娇好!”
      紫英霎时僵住,回过头,看见天河正慌慌张张地放开天青的手臂,用眼神责怪天青让自己丢脸。
      紫英脸色一沉,幽幽问道:“天河!你是不是害怕?”
      “不是!”正撞上紫英凌厉的眼神,只好小声地承认,“有那么一点点……”
      天青拍着天河的后背:“怕就怕了!有什么大不了?你小时候不是一到晚上就吵着要跟爹睡吗?”
      “那是我怕爹冷!”
      看着爷俩活宝一样闹成一团,紫英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一阵苦涩纠结,一股烦闷差点冲口而出。
      一阵清咳响起,三人才注意到妇人的存在。
      “三位公子,请务必跟紧。这茫茫大雾,迷路可不好办。”
      紫英忙道:“让夫人看笑话了。”
      妇人笑得慈祥:“你三人关系甚好呢。妾身方氏,是顾家的夫人,请问三位如何称呼?”
      天河又是最先发言:“我叫云天河!”
      “云天青……哎呀!几十年没人问我名字,一时激动,竟脱口而出。”天青一副为难的样子,贼贼一笑,指着紫英,“算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方夫人,那一脸道貌岸然的小子叫慕容紫英!”
      现下情况不明,吉凶未卜,随便报上名乃是大忌。不懂世事的天河也就算了,混迹江湖如此之久的天青竟然也毫无防备。
      紫英差点被这两父子气晕过去。
      方夫人袖掩朱唇,一笑一挥,一阵浓密的紫雾扑面而来。

      月悬空,亮霎人,树影戚戚,风声鹤唳,如鬼魅夜行。
      一白衣蓝衫的青年男子急急奔于山道上,忽听风中杂音,有利器迎面击来。
      青年男子侧身一闪,一刀剑光画着蓝弧,贴胸而过。
      青年男子抽出背上剑匣中的剑,一抬手,正对上陡转偏锋的剑。
      “哼,慕容紫英,不赖嘛!”
      突袭之人剑身一转一格,越出数米,月光之下,身影高挑,乌发飘忽如联袂,脸上笑容显得洒脱不羁。
      紫英调整剑锋,看似破绽百出地立于人前,却不是常人可近身。
      “云天青,你到底意欲如何?”
      “如何?”天青一收手,出手利落,“当然是拿你狗命!”
      紫英也不躲闪,剑身一顶一带,化去天青的猛攻,反手抽剑回身刺去,天青也早已摆好身姿,手中剑抖若长蛇,绕过紫英剑身,直取要害。
      月光亮得磣人,月下剑光忽闪,斗在一起的两人一进一退、一攻一守,辨不清招式,算不清斗了几回。只知两人下手皆狠,毫不留情。
      紫英虽然从容应对,但一招一式均逊于天青,若不是尽力气定神闲,不急功燥进,早已败于天青凌厉的剑法下。
      而天青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毛毛躁躁,剑一在手,便如换了个人,连步伐都踏得沉稳,绝不拖泥带水,贪胜求快。
      两人高下已见,仍未分胜负,因在天青那把剑。那剑形状不凡,没有剑格,剑身剑柄浑然一体,且剑身蓝光,寒气逼人。连紫英都觉得冰寒刺骨,仗剑的天青更是被冷得失了好几次手,才让紫英险险避过几招险招。
      但紫英一直处于守势,渐渐不支。
      天青抓准时机,大吼一声:“还我爹命来!”
      天青剑尖一挑一刺,贴着紫英剑身直攻喉头。
      紫英措手不及,攻出去的剑收势不得,眼见就要命毙剑下,天青却猛然愣住,奋力将剑一偏,紫英赶紧转身,剑没入右肩。
      天青有点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剑,紫英猛然抽身,跃入月影处,背上一把紫色巨剑飞出,载着紫英没于夜空。
      “哟!逃得倒是挺快。”
      天青嘴上说得潇洒,手上却赶忙将剑插在地上,很没形象地抖手哈气,冷得脸都绿了。
      天青搓了半天手,脑袋也清醒了点,抬头望望月,托腮道:“‘爹’?我怎么突然不记得我爹长啥样了?算了!反正他绝对姓‘云’。嗯,我真孝顺。”

      风和日丽,绿树野花,淙淙溪水,蝶舞燕影,山鹊欢鸣。
      一身翠绿荷摆长纱裙的少女,鼓着腮帮子不满地推耸着一名少年,见对方无动于衷,气得直跺脚。
      “天河哥!天河哥!天——河——哥——”少女抬起脚,一双翠绿绣花鞋踹在少年身上,“死云天河!”
      天河呆呆地像大梦初醒,看着头上插着花髻的少女:“梓夜?”
      少女一拳砸在天河头上:“什么‘梓夜’?本小姐是‘宁霜’!”
      “哦……”天河摸着被砸的头,“宁霜。”
      “你傻啊?我不是告诉你要叫我‘霜儿’吗?没大脑!”宁霜气鼓鼓地指着天空,“天河哥!纸鸢要掉下来了!”
      天河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纸鸢的线轴,而天上飞得仿佛喝醉酒的纸鸢,正是自己的杰作。
      “发什么呆?快跑啊!掉下来我饶不了你!”
      天河怕被打,马上扯着线疯跑起来,谁知用力过猛,线一断,纸鸢马上打着圈直扑远处的树林而去。
      “笨蛋云天河!还不快去捡!找不到,本小姐要你好看!”
      天河又赶紧掉头奔向树林。

      林子不算大,可要找只纸鸢也不容易。天河在树丛中翻找,宁霜则在旁边叉着腰,像监工一样监视,时不时骂个几句。
      天河找得急,脸上被树枝划了一道,痛得他抽了口冷气。
      正要伸手抹伤口,一块柔软的丝绢便拂到脸上,淡淡的香气闻着舒服,丝绢得触感向棉花一样,软软的。
      “谢谢你,霜儿。”
      “谁、谁叫你这么笨?笨得我都看不下去!”宁霜狠狠地转过身,脸颊上飞上红晕,声音变得小小的,“天河哥,那个‘梓夜’……是谁啊?”
      “嗯?”天河继续找纸鸢,“是谁呢?想不起来了。”
      “天河哥!”宁霜又气得想揍人,可看到天河脸上的伤,又软下去,“天河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说……要娶我做新、新娘子。”
      宁霜脸红得都要冒热气,耳朵竖得老高,搅着丝绢,缩着肩,紧张了半晌却只听得身后唏唏嗦嗦翻找的声音渐远。
      宁霜握起拳,心里连骂几声“笨木头”,突闻天河惊叫一声。
      宁霜忘了生气,赶紧跑到天河身边:“怎么了?”
      天河盯着面前的树脚,嘴巴张张和和:“死人……”
      宁霜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躲到天河身后,仗着胆大,偷偷探头一看,只见一白衣蓝衫的人靠在树干下,脸色苍白,双唇发青,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竟浑身发抖。
      “什么死人?没看见他发抖吗?”宁霜看见了那人右臂上一块血迹,“他受伤了!天河哥!快带他去看大夫!”
      “这个……”天河看看那人,有点犹豫,“哥说,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宁霜先是不解,幸亏脑子转得快,明白过来后就又给天河一拳,“你什么眼神?他明明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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