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御官（番外）》江溶棠梨

8、极乐城

　　眼前逐渐明亮起来，虽然是蓝色的光，在幽深的地洞里看起来隐隐发凉。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冰冷的身体一点点回暖，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心里洋溢着温暖的热流。

　　龙玉朗在杰弥的搀扶下向前走了两步，一只蓝光化作的极乐鸟拖着纤长的尾羽翩跹飞来，她抬起手，极乐鸟轻巧地落在她的指尖。龙玉朗看得新奇，又惊又喜的转过头，看向杰弥，“师父。”

　　杰弥抚摸极乐鸟的头顶的彩羽，将它放飞，对龙玉朗嫣然一笑，“你见过天堂吗？”

　　龙玉朗说：“天堂？那是现世界人类对天宫的遐想吧，如此说来，我可是活在天堂的天堂。”

　　杰弥说：“天堂是个快乐的地方，所以在我的故乡，远东大陆的人把他们聚集的城邦叫做‘极乐城’。”她拉起龙玉朗的手朝前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这辈子呆过的最快乐的地方。我在那里度过了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遇到了最快乐的人，许愿要快乐一辈子。”

　　龙玉朗不解，问：“可是，我怎么能去师父的故乡呢？师父说过，每个世界的造物灵子构成式不同，深蓝的阶层也不同，不同世界的造物无法随意穿梭。”

　　杰弥推着她往前走，笑道：“哎呀，你就当它是真的吧，我想带你看看最漂亮的风景。”

　　龙玉朗扭头，挑起一根眉毛，“难道说这个极乐城是假的吗？”

　　杰弥努努嘴，“嗯。”

　　龙玉朗说：“那多没意思。”

　　杰弥笑，“你可别小瞧我哟，虽然我没有创造世界的本领，但利用灵子搭建空间的能力还是有的。”

　　洞穴愈来愈宽广，前方传来温和的白光，还有欢快的乐声，甚至能听到熙攘集市的喧闹，龙玉朗抬头去望，满心不可思议，“那么师父想要带我看到怎样的光景呢？”

　　杰弥领着她走到洞穴的尽头，迎面吹来花香袭人的清风，日光倾泻而下，天上飞满红灯笼大气球，尾巴拖着长达千米的条幅，在空中冉冉起舞。

　　她们立在一座高庙的圆门前，脚下是无尽绵延的万丈高楼，有燃着蒸汽机的钢铁城堡，也有金砖碧瓦的殿宇楼阁。张开帆翼的滑翔机在被彩霞染的斑斓的云里拉出长长的条纹，转动螺旋的飞艇撒着鲜花和传单缓缓航行，还有鸡蛋似的磁悬车在回旋大桥上飞来飞去。菜市场和全息影院只有一道小巷的距离，古筝二胡此起彼伏的包子酒楼旁边就是高达百米的跳水泳池。

　　一切看起来繁华无比，却又十分杂乱。这是一个把来自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文化和生命糅合在一起的城邦，也是一个把古典和现代相嵌合的放荡不羁的国都。

　　不远处的圆形剧场楼顶闪烁着穿透云霄的彩光射灯，五颜六色的光线在晨昏交接的傍晚跳动舞蹈，传来一阵阵激昂的喝彩声。

　　杰弥握住龙玉朗的手，发丝在风中轻轻漂浮，话音温柔似水，“要走了哦。”

　　龙玉朗呆呆看着楼下，一派壮丽磅礴的景色，她从未见过，更不敢想象。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一个，她永远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我来啦！”杰弥微微一笑，拉住龙玉朗纵身跳下，笔直坠落，四周刮过强劲的冷风。

　　龙玉朗惊讶地发现她在这里不能使用御风术，紧张地抱住杰弥，闭上眼。

　　杰弥抱住她的头，笑了，问她，“害怕啦？”

　　龙玉朗说：“我怕摔死啊师父。”

　　杰弥说：“带你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

　　龙玉朗摇头，“我经常飞的，不用劳烦师父了！”

　　杰弥搂住她的腰，抓着她的手让她环住自己，轻声说：“这个空间是用鸦青的灵子构建的，我帮你固定了深蓝的灵子结构，所以你可以在这片空间里生存，但是却无法使用任何灵力。”

　　极乐城的建筑都高的出奇，她们往下坠了很久也没有到底。

　　杰弥抬起龙玉朗的下巴，要她好好欣赏下落时映入眼中的风景，“我知道你经常飞行，但是这样放弃自身动力，把一切交由外界的移动，你不觉得十分畅快吗？”

　　龙玉朗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风景，渐渐敞开心扉，展露出开怀的笑容。

　　杰弥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这就是我要的自由。”

　　龙玉朗向下一望，惊呼一声，“师父！掉掉掉、要掉水里了！”

　　杰弥笑着收紧手臂，把她按进怀里，“一，二，三——”

　　噗通！

　　下方是百米跳台下的夜光泳池，足有数十米深，其中还养着长着海藻似的长发、拥有美妙歌喉的人鱼歌姬。

　　两人跌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卷起一旁的救生圈的水排球，还有充气水艇，惊扰到在泳池里享受安闲时光的人们，有小女孩开心地拍手欢呼，也有挂着金项链五大三粗的男人发出不满的谩骂。

　　池底的夜光灯自下而上，照亮整个水底，杰弥逆光下沉，深青的眼珠对上龙玉朗绯红的眸子，睫毛和脸庞上沾着些许细小的气泡。

　　好奇的人鱼游了过来，她们牵着手，仰起雪白的脖子唱起高昂悠扬的歌。

　　龙玉朗盯着杰弥看了很久，忽然，胸口一阵气短，窒息感接踵而来。

　　“唔——唔！”龙玉朗鼓起腮帮，挥舞四肢在水中挣扎，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龙玉朗心中无语，枉她还是龙，居然在鸦青构造的空间里连水都下不了......

　　杰弥浮上去，拉住她的手，倾身上前，轻轻吻住她的唇，此时此刻，两张面庞离得是那样的近——龙玉朗睁大了眼睛，瞳仁里写满了惊异。

　　杰弥只是渡了一口气给她，她拽着龙玉朗浮上了岸，抱她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看到龙玉朗呆滞的神情，才察觉刚才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了。

　　杰弥说：“人工呼吸，不用在意。这在我的家乡，是最基本的救援技能。”

　　龙玉朗低下头，摸摸下唇。

　　“我很抱歉，大概在你们的世界，一个吻的意味很深刻吧。”

　　龙玉朗有些好笑，她心里有点生气。这气生的莫名其妙，有点不可理喻。她语气不太好地问：“请问师父，在你的故乡，见面就亲吻难道说也是基本的礼仪吗？”

　　“是啊。”

　　杰弥回答的很快，也很直接。

　　龙玉朗气不起来了。她反而笑了两声，“哈哈。”

　　“嗯？”

　　龙玉朗垂下眼，“没什么，只是觉的有趣。”

　　杰弥看看喧闹的大街，说：“这会是晚餐的时间，我请你吃包子。”

　　“包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就是薄皮大馅的大包子。要说哪里特别的话，就是我爱吃。”

　　龙玉朗翘嘴，“就您爱吃哪能算什么特点嘛。”

　　“算呀，”杰弥眼睛，“我说算就得算。”

　　龙玉朗啊一声，“师父，你好霸道啊。”

　　杰弥怔了一怔。

　　——啊？路路里德小姐可真是霸道呢。

　　——是呀，所以我们被分到一组的话，我要当队长，你们都必须听我的。

　　——那可不行，要看是什么样的事情。如果是比较冒险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让杰弥去做的。

　　——你不服从队长的指令吗？

　　——可是我是这里最强的人了吧......所以我能解决的问题，就想让杰弥和大家都轻轻松松地过去。

　　龙玉朗看到杰弥怔住了，叫她，“师父？”

　　杰弥回过神，笑，“薄皮大馅的肉包子，我请你吃。”

　　脚下的路面也埋着电子荧屏，闪着七彩霓虹，还有各式各样的广告，踩到代言人的形象，电子屏里的人物还会埋怨行人。

　　人们的代步工具个千奇百怪，有汪汪叫的电子狗，蜥蜴龙拉的车，还有飞行的笤帚。

　　忽然，前面的米字路口传来鼓锣喧天的奏乐声，两队人一路耍着龙灯，一路舞着凤灯，欢天喜地地跳了过来。旁边一家事务所前的两头石狮子突然活了过来，对着龙玉朗的耳朵大吼一声，吓得她跑了两步，石狮子看着她哼了哼，像是在发笑，随后追着舞龙舞凤的队伍跑了。

　　龙玉朗在这里又不能用法术，什么都干不了，生怕被不明不白的怪物给害了，尽管杰弥多次安慰她，可还是不管用。她毕竟平日里呼风唤雨的术者，突然失去了所有灵力，还被带到一个仿异世空间，心里万分担忧是可以理解的。

　　“来啦。”杰弥带着龙玉朗走到一家刷满红漆的酒楼前，垂着金流苏的牌匾上闪着流光溢彩的霓虹字：玉满堂。

　　一个方头方脑的铁皮机器人穿着白围裙一顿一顿地走出来，发出机械音：“欢迎，光临，谢谢，惠顾。”

　　一只手砍在机器人头上，又好气又好笑，“客人来的时候只用说欢迎光临，客人离开的时候才能说谢谢惠顾，笨蛋爪哇，教你几次了。”

　　机器人改正重复，“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教训机器人的姑娘穿着牡丹旗袍，扎着包子头，眨着一双水灵大杏眼，对杰弥甜甜笑道：“好久不见，杰弥。”

　　杰弥把着龙玉朗的肩，送到前面，“这是小玉，我带她来吃你最拿手的肉包子。”

　　旗袍姑娘笑道：“小玉，这个名字真好，老板听了绝对高兴！”转身指给龙玉朗看里面宽敞明亮的大厅，中心立着一尊抱着玉如意的财神爷金像，“看看这，玉满堂，再加你一个玉，就要玉漫堂了。”

　　杰弥捂嘴笑，“玉漫堂？什么乱七八糟的。”

　　龙玉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朝旗袍姑娘略一欠身，“前辈您好，我是杰弥师父的徒弟。”

　　旗袍姑娘跟她握手，说：“小玉好，小玉好，我叫金盈。”拉着龙玉朗跑上楼，“走走走，让你见识见识我金盈大厨的包子手艺！”

　　“师父！”别看这金盈细胳膊细腿，结果力大无穷，拽得龙玉朗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向杰弥呼救。

　　杰弥走到柜台边，对她挥挥手，“去吧，亲手蒸一笼包子给我吃。”说着，她走到柜台里，抬起头，看到荧光板上挂着的当值铭牌。

　　老板：玉发财

　　热菜：钱多

　　面点：金盈

　　杂役：银满

　　杰弥伸出手，细细抚摸写着“银满”的那张牌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低下头，前额靠在铭牌上，深深闭上眼睛，“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