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千年》芬芳魅影

20、第二十章

　　一场颠覆性的宗教改革几乎耗尽了埃及帝国的精力，北临的赫梯迅速崛起并趁此时机大举南侵夺取了许多直属于埃及的锡道，至霍伦姆赫法老继位时，埃及才重整军队与之抗衡在叙利亚地区，战火持续燃烧着，谁都不打算让步然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别里特，位于埃及与赫梯相恃的南部边镜，它也成为两国争夺锡道的重要枢纽。对于塞索斯的小规模多范围的进攻方式，卡拉曼不能坐视不理，即便是诱使他前来，也要一探究竟。大军推进速度很快，离开哈图萨斯五天后他们进跓到别里特北侧属于赫梯的德洛纳城。
　　或许之前也是属于贵族们居住的城池，又经过一番整修，所以它并没因战争而遭到多少破坏，进城前的一刻，萧莹朝南方那片似乎望不到边的沙地看了一眼，广阔的战场被周围密布的山林环绕着，这片土地不知沾染了多少兵士的鲜血。
　　穿过它，自己就能重回埃及的领地，现在——只是一步之遥而已，不知从何时起心中有了这样的执念，想尽快回去。
　　安顿停当，萧莹受命去采购一些物品。低头迈着懒散的步调在街上走着，她满脑子都是塞索斯的计划，这座城池曾属于埃及，他对这里很熟悉，那么是不是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线呢？该死，怎样都无法安定下来。正思索着，她并没注意到迎面飞快跑来一个身影，待到来人接近自己时她猛然抬头，四目相对，谁都没来得及避开，萧莹被撞得往后倒退好几步，还好脚跟站稳没有摔倒，否则就糗大了，正想抱怨对方不长眼，却看到来者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他已然没受住这撞击，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喊疼，小脸也皱成一团，这让萧莹到嘴边的咒骂又生生咽了回去，她走到他身边。
　　“喂，走路小心点，摔疼了吧。”
　　“嗯，对不起了姐姐，我是有急事。”他揉了揉后背，伸出手，“姐姐，摔得很疼啊，能不能拉我一把？”
　　……汗，撞了人还要人帮忙，萧莹无语，伸手将他拉起来，他即刻像没事儿人一样的笑了笑便跑开了，萧莹心里一个机灵，他是谁？此刻在自己手心里握着的……是什么？
　　不敢多停留，她采购好东西便拐到街道暗处行走，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微微张开手指，那孩子给她的密信，一团折叠很精细的纸莎草，难道是塞索斯的指示，她将它塞在自己的裙带间加快步伐返回。
　　采购的物品依吩咐交给玛尔珐后，她来到花园静僻的石桥边，摸出纸团时双手有些抖动，她环顾一下四周，确信没人这才快速打开来，短短几行字体将塞索斯的计划描述的祥尽清晰，她吸气，如果得到回话他便会即刻行动，要趁赫梯立足未稳之时再添把乱么，她定了定神，既然知道了计划就没必要再拖，要告诉米丽雅，但在那之前，先销毁证据吧，这是常识！她拿出取火石点燃一簇火花将信烧掉。
　　“你在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魅惑的声调，吓得萧莹慌忙撒手，连石头带烧掉的信一起落下石桥，她转身，卡拉曼王不知何时出现在桥边，他看着她，眼中似是有一抹无法穿透的神色，美丽而诡谲。
　　“我，我我……啊不，奴婢！”萧莹比手划脚地却说不出个理由，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任谁会做好说谎的心理准备了？她只能先拜倒在地，“没，没什么！”最终还是如此失败的回答，只希望他不要计较。
　　他哑然一笑，踱步到她身边弯腰，清新的暗香飘洒在萧莹的耳侧，她的心开始急速跳动，“在这里，谁都不要试图隐瞒我一些事情，明白么？”
　　拉开距离，他微微扬了扬唇角，即而转身离开，萧莹却一时没缓过神，她依然跪在地上直到膝盖发木才意识到卡拉曼早已不见了踪影，耳根发烫，血脉博动的速率几乎清晰可辩，她望着空空如野的远方，难道他看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了么？不置可否，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她想起往桥下看了一眼，潺潺流动的溪水早已把证据冲刷得一干二净，再加上烧毁的部份，即使有心人从河里捞出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了，定下心，她朝王后的寝殿走去。
　　“希蒂。”看到她进门时，米丽雅叫过她，“要买得都买齐了么？”
　　“是的。”站在镜子后望着正在梳理秀发的王后，萧莹回答，她注意到今天王后的寝殿内没有一个侍女。
　　转过身，米丽雅看着她，“塞索斯的计划是什么，他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还真够急切的，萧莹抿了抿唇，“老实说，我今天在街上收到密信，他在等回复，如果这边准备好，应该很快会行动的。”
　　米丽雅微微蹙了一下细眉，我是否准备好见到他？深吸气，她抬头，“我会随时做好准备等着他，你就这样回复吧。”
　　“那么就要再次制造出去的楔机。”想到刚才遇到卡拉曼王时的情景，萧莹有些担心，她从他的眼中窥探不出任何信息，不知道他的想法却总又觉得他是无所不知的，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他的视线么？
　　米丽雅平静地取过桌上的一瓶香水，打开来放在鼻下轻嗅，手指忽然一松，香气随着破碎的残碴迅速充斥了整个屋子，“我很喜欢这种香气，可惜它碎了，虽然在市场上它并不好遇，但我相信你，希蒂，明天再买一些回来吧。”她说出的话如她的表情一样平静，仿佛那香水只是她不经意间打碎的东西，再买一些回来便会一切如常。
　　低头称是，她倒退着出了寝殿，米丽雅王后已经准备好了，出乎她意料的坦然。今晚又是轮她守夜，而这种没有好觉睡的日子应该快到头了吧，如果塞索斯行动顺利的话……
　　翌日，她再次走上街头，如果没记错的话，约定的地点应该是……正观望着，忽然前方一阵骚乱，她定睛看去，一个壮实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瘦男孩儿口中正在骂骂咧咧：“你小子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从老子这里白手拿吃的？找死是不是？”说着一拳朝孩子的头上捶去。
　　“住手。”挤过人群，萧莹大声喝道，是那个孩子，给她纸条的孩子，“他拿了什么，我来付钱。”
　　男人看了看她，瞥了瞥嘴，手一松扔下那孩子，“小姐，他是这里的惯偷，您不会不知道吧。”他说。
　　萧莹不再说话，她将一份大麦的订单交给那男人，他即刻满脸堆笑的哈着腰转身离开，看热闹的人们也随之散去。
　　“姐姐，谢谢你！”男孩儿将始终没撒手的面包啃完，擦了把鼻涕抬头冲着她笑了笑。
　　哈，真搞不懂，这样一个邋遢的孩子居然是塞索斯的眼线么？还真会挑人。她没好气地走过去。
　　“姐姐，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离了你我还是要挨饿挨打的，不如给我一些能买得起饭的东西。”他站起身拍拍破衣，意指萧莹刚出手的货品订单。
　　彻底无语，萧莹又拿出一些足够他吃上几天的订单，又忽然想到回复的密信，莫非这孩子是另有所指，朝周围望了望，她将叠好的纸条一并塞进他手里。
　　“感谢你，神会保佑你的。”说完那孩子便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希望不要把信弄丢才好，神该保佑你才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萧莹牵了牵唇角。
　　买了香水回去时，米丽雅向她讯问了一些情况，“我已经将信送出去了，塞索斯看到的话会很快行动起来的。”萧莹说。
　　沉默片刻，米丽雅似是自语般地说：“是的，一定会。”
　　“王后。”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萧莹有些疑惑。
　　“希蒂，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笑，米丽雅很好地掩饰掉自己那份莫名的表情。
　　低头，萧莹不语，赫梯的王后，真是个矛盾的女人，她不认为她不爱赫梯王，但又为何还要想见到塞索斯？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难以言明的旧情，她真的做好准备要做出选择么？如果跟塞索斯走，她便是抛下了至尊的地位甚至是名誉，而更重要的是，她会舍弃卡拉曼王么？萧莹猜测着便觉得头疼不已。
　　接下来的三天里，并没见任何风吹草动，而原本不断骚扰这里的埃及军队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塞索斯到底在搞什么鬼，只为了诱使赫梯王后前来的话又为何迟迟没有行动？看着萧莹日渐焦急的样子，米丽雅只轻叹一声，“他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如果王不放松警惕的话他依然不会有机会的。”
　　“这么说这些天埃及军队忽然消失也与此有关？”萧莹问。
　　“应该是的，如果我们一直加强戒备，他就不能轻易进城。”
　　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萧莹泄气。
　　“你……很想回到他身边么？”蓦地，王后问道。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萧莹怔。
　　“你想回到塞索斯的身边？”
　　“不，不是的，我是……我要尽快回到埃及，然后再回家，你别误会。”难道是自己的浮燥心理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么？萧莹慌忙摆手，如果塞索斯得到了王后……自己又有什么理由留下？她勉强笑了笑。
　　米丽雅看着她许久，不再说话，反身对着梳妆镜打理着刚刚去掉头饰的秀发，侍女们几乎到了这个时候就会被米丽雅支走，只有萧莹陪着，此刻，她只默默看着镜中美丽的面庞独自叹息。
　　换上了睡袍，米丽雅向床边走去，萧莹正准备收拾床铺，忽然听到大殿侧面的窗口传来异样的动静，她狐疑地转头，却看到一个三角支架扒在窗沿上，不会是……同时，米丽雅也将视线转移到窗口处，她们的确看到三角架的一边系着一根粗绳。
　　心在一瞬间揪紧，萧莹手心有些冒汗，二人盯着窗口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她们来不及高呼，他已经轻松一跃进到屋里，伸手将面罩去掉，萧莹捂住嘴，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塞索斯，曾几何时不断被自己诅咒着的男人，却在此时再见，她忽然有种扑上去的冲动，脚还未挪动却看到米丽雅快速向他走去，在他愣神间伏进他的怀。
　　霎那的，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萧莹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尴尬，于是自己干笑了两声，“你们一定有不少话要说，我出去守着。”
　　腿是无力的，不知怎么挪到了门口，她将后背狠狠地倚在墙面上，塞索斯来了，但只是来接他心中的恋人，而对于她，或许只是捎带而已，无奈地笑，她望着繁星密布的天，是时候回去了，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叹气，许久未见屋里有什么动静，出于疑惑或好奇，她侧头朝屋里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正紧紧依偎着，塞索斯轻轻捧起米丽雅的脸，似是有说不尽的言语。心里一酸，她转返回走廊中，来回踱着步，等待着他们诉说完漫长的情话。
　　一队卫兵踏着整齐的步调走过，她一惊，然而更让她吃惊的是走廊的远端缓步走来的人，自从来到德洛纳城便没涉足这个寝殿的卡拉曼王，他怎么会挑在这时出现？萧莹叫苦不迭，计划难道要失败了么？
　　顾不了许多，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了一句，“王？您怎么会……”冲着屋子暗示后她便向着那身影走去。
　　止步，卡拉曼平静地注视着她拜在自己面前。
　　“王，王后已经入睡了，她吩咐过不想任何人打扰。”
　　“哦？包括我么？”
　　“王后身体有所不适。”
　　“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好么？”
　　“这……”一时接不上话，萧莹焦急地蹙了蹙眉。
　　轻笑，他绕过她径直走进王后的寝殿。
　　萧莹不敢跨进殿中，她不知道塞索斯是否逃掉，如果刚才暗示有效的话，那么他会带走米丽雅还是……等着连自己也一起带走？
　　“你叫希蒂么？”不多时，他走出来，从他的表情中并未看出有一丝波澜。
　　“是。”心里打着鼓，萧莹低头回答。
　　“王后并不在殿中，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怎……怎么会，刚刚明明，已经睡下了的。”
　　“你在说谎。”
　　“奴婢不敢！”
　　“来人。”几名侍卫跟风般地出现，卡拉曼淡然地吩咐，“将她押下去。”
　　“是。”两个高大的侍卫架着萧莹离开。
　　塞索斯，你果然带走了米丽雅么？那么你打算至我于何处？无视么？她没有挣扎，只任他们架走她，心在忽然间无比负累，如果只是将自己视为一枚棋子，那么无用之时就会被舍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