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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番外·晓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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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晓流
武帝九年,上书房
博学的老太傅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条理清晰的讲着为君之道。
“太傅~”一道慵懒的声音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老太傅连忙放下书册,恭敬道,“二殿下有何事吩咐?”
“三弟的卓绝天赋都传出一年了,要我看,三年之内,父皇必定会封他为太子,那样就没我什么事了,太傅你以后就不要再给我开小灶,讲什么为君之道了吧!”姬月流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邪笑道。
老太傅不为所动,刚正不阿道,“正课外的额外课程是皇上吩咐下来的,没有皇上的准许,老臣也是不能擅自更改的;况且,册立储君之事,实在不是我等臣子可以妄议的,还请殿下慎言。”
“啧啧~真是无趣。”姬月流撇撇嘴,百无聊赖道。
“老臣看殿下也累了,今日就早些休息吧,还请殿下注意课后温习一番。”太傅不过垂首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姬月流已然跑出殿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太傅叹息着摇摇头,收拾好书册,起身离开上书房,径自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
“太傅今日为何下课如此之早?是不是朕那个二小子又惹太傅生气了?”武帝坐在桌案后,笑骂道。
“哪里,二殿下看起来恣意妄为,实则灵慧通透,才华丝毫不逊色于三殿下,但综合来看,比起储君,二殿下更适合作为辅政之臣。”太傅恭敬道。
“哦?往日可不曾听太傅夸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他说了什么吗?”武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年迈可靠的老臣子。
“不瞒圣上,刚刚在上书房……”太傅一五一十的将刚刚的那一番话转述给了皇上。
“哈哈哈~那个臭小子!”武帝大笑着骂道。
半晌,笑声渐消,武帝让太傅退下了,对身边的海公公感慨道,“老二也是个彻底的姬家人,这样看来,三年内若是没什么变数,恐怕真的要册立老三了。”
“圣上贤明,皇子们自然也是极优秀的,想必无论是哪一位,都能扛起大周基业。”海公公宽慰道。
“你知道,我从来不担心他们的能力,唯一担心的是他们身为姬家人的心性,老二已然不是能够安安心心在宫里当个孤高君主的人,现在朕只希望老三能够成熟些,安于身份与责任。”
海公公默然。
离开上书房,姬月流一路避开侍卫和宫人,在各个宫殿之间闲逛。
“诶诶,你听说了么?这几日,冷宫那边好像在闹鬼呢!”一个宫女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怎么会?”另一名宫女睁大眼睛,差点叫出声。
“怎么不会,这几日时常有人从那边经过,或者说看到黑影,或者说听到sy声,侍卫们还特意进去查看了,可是根本没有一个人。”
“那不是很恐怖!”
“可不是,要知道,冷宫那边肯定有些从前死去的宫妃的冤魂,指不定哪个冤魂正在伺机报复呢!”
“吓!这几日,我说什么也不靠近那边了,哪怕绕些原路。”
“行了,一会儿有人来了,咱们快走吧。”
两个宫女刚刚离去,就见姬月流从树丛里钻出来,一脸若有所思,眸光极亮,“正愁没有什么好玩的,这下可不会无聊了!”
姬月流不紧不慢地向冷宫走去。
冷宫所在的位置本就是阴寒之地,再加上少有人来,即使是在白天,也少有人来,尤其,姬氏皇族的后宫比其他历朝历代都太平得多,因此一荒废便是几十年,也就显得愈发破落。
姬月流不大的身子在草丛和宫墙回廊之间穿梭,颇有几分轻车熟路的感觉。
没错,就是轻车熟路!
要知道,有时候为了躲清净,他没少来这里,当然也知道这里只是荒凉阴森些,根本没有她们说的那么恐怖。
“咦?!”在他走过一处隐蔽的转角时,忽然停了下来,蹲下来,仔细端详那一滩异样的痕迹。
乌黑中带着些许暗红,看起来也就两三天的样子。
那一滩向某个方向延伸,每隔一些距离,就出现几滴相似的痕迹。
姬月流边走边用土将那些痕迹盖住,一直来到一处偏殿的门口。
他在门外晃了两圈。
门锁是完好的,但一有扇窗户却是曾经被人打开过,并且还没关严。
他故作老成的摸了摸下巴。
看样子,伤的挺重!
“出来个人!”姬月流对着空气唤了一声。
一个黑衣人冒了出来,“殿下有何吩咐?”
“给本皇子把门打开,动静小一些。”他走远了几步,指着门说。
“是。”暗卫应了一声,走到门前,在门锁上鼓捣一下,很快便听见“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接着他小心的推开门,躬身请他进去。
姬月流嫌弃的看着那些肉眼可见的飞舞在空气中的尘埃,突然就不大想进去了。
动静小些,还是这么大的灰尘,真是糟糕!里面的灰尘肯定更重,要不然让人把这周围都打扫干净,他再进去?
姬月流很是矛盾的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咬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暗卫当然察觉到屋子里有人,而且给他的感觉还很危险,也就没有退下,一同跟了进去。
姬月流没有预料错,屋子里的尘土味道确实很重,不过,比那味道更重的是,浓浓的血腥味。
这座偏殿并不大,进去是一套桌椅,往右隔了一张屏风便是内室。
显然,那个人在内室里。
姬月流并不打算在这个气味浑浊的房间里多耽误半分钟,疾步向屏风后走去,刚要绕过屏风,眼前忽然有寒光闪过。
“殿下小心!”
姬月流感觉自己被猛地拽了一下,耳边一凉,鬓角的一缕发丝便断了。
他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
暗卫以为他受到了惊吓,连忙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姬月流这才回过神,淡定的摆了摆手。
暗卫见他表情镇定,不像是刚才差点受伤的人,稍稍放下心来。
姬月流偏了下头,看到那柄钉在窗框上的长剑。
剑柄很是普通,特别的是那柄剑的剑刃。
剑刃并不宽,只是平常大小,但剑刃的两面都带有雪花纹路。
“把那柄剑给我。”
暗卫将那剑拔下来,双手俸给他。
姬月流拿着剑柄,在光线下晃了晃,剑刃上的雪花纹路闪烁起来,就像是冬日里阳光下的风吹雪,晶莹美丽。
“雪刃?”他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偷偷溜出宫玩时听到的江湖消息。
这样一把剑,只会属于一个人。
他抬步果断的绕过屏风。
暗卫一时不察,正要将他拉回来,结果发现没有危险,连忙跟过去。
而姬月流早已站在内室的榻前。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遍体鳞伤的年轻男人斜倚在床边,呼吸微弱,已然昏迷。
看来他刚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便做好准备全力一击,谁知来人没有被击退,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我就说嘛,哪里是什么鬼怪,分明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姬月流轻笑道。
他伸出手捏在那人的下巴上,调笑道,“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太脏了!”
暗卫看着他神似调戏的动作,嘴角抽了抽。
姬月流像是察觉到什么,瞟了他一眼,暗卫赶紧低头。
“把他带回琉玥宫,暂且安置在偏殿,让人洗干净,顺便叫小太监去找个太医过来,不要惊动太多人。”
“是。”
暗卫上前架起那人,先一步回了琉玥宫,姬月流紧随其后,赶了回去。
他实在受不了那污浊的环境了,回到自己的宫殿立即叫人准备了热水,彻底的清洗了一番。
等他清洗完毕,换了一身新衣服,去偏殿的时候,太医已经来了。
“二殿下。”
姬月流挥袖免礼,问,“他怎么样?”
“回殿下,这位公子全身有三十几处刀伤剑伤,有些是还未痊愈又添新伤,不仅失血过多,还因处理不当,而产生溃烂;除此之外,他还有很重的内伤,幸好他内力雄厚,身体强健,才没有伤及根本。稍后,老臣给他剜去溃烂之处,敷上药,再配合汤药,卧床三月便可完全恢复。”
“行,动手吧!”说完,姬月流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他并不怕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只是没必要为了一个非亲非故之人,污了自己的眼睛罢了。
一个时辰后,太医开好药方,便离开了。
宫人们都撤了下去。
姬月流坐在床沿,又仔细瞧了瞧他。
看起来尚未及冠,如剑一般修长挺直的眉,高挺的鼻,薄唇,果然生得不错,就是不知道那双眼生的什么模样,表情也太过冷峻了些,看起来不大讨喜。
嘛!早就想弄个跟班了,天下第一杀手应该会有些用处吧!
姬月流如是想。
一日夜后,他醒了。
姬月流闻声而至,就看到宫人们在偏殿外室站了一圈。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可做了吗!”声音虽然稚嫩了些,但对这宫里的人来说,简直不能更恐怖。
宫人们告了声罪,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姬月流走进内室,就看到那人满身警惕与戒备,寒气逼人。
一个暗卫突然现身在姬月流身前,“殿下小心!”
“没事,你退下吧。”姬月流从容绕过他,径自走到那人面前。
浅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双略显狭长的凤眼。
漆黑如墨,古井无波,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入得了他的眼,包括人命。
那确实是一双杀手的眼。
姬月流满意地点点头,“嗯,倒也没让我失望,这双眼看起来也是不错的,虽然没有我的漂亮!”
即使听到这番话,那人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那么,就说说正事吧!”姬月流也不怕他身上的寒气,随意的在他身边坐下,“我是大周第二皇子,姬月流。从今天起,你就是晓安,至于你原来的身份,我并不关心,毕竟,是我救了你,你的一切就都属于我,由我说了算,包括性命。我现在正好缺一个跟班的,以后就你就跟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吩咐不准离开。”
“……”那人盯着这个漂亮可爱、身份高贵的男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姬月流眨眨眼睛,忽又话锋一转,“当然,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同意,你也离不开这里。”
那人浑不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小男孩着实不简单。
不过,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哪有会简单的!
他沉默着放松身体向后躺下,微微阖上眼睛。
既然没有危险就先暂且在这里待一阵子吧,以他的武功,以后若是想走,又有谁能困得住他!
“哦,对了,你的那把剑,我看着还挺漂亮的,以后就不还你了,作为补偿,我会交给你另外一把剑,毕竟是我身边的第一跟班,总不能连一把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他睁开眼侧过头,清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福顺!”姬月流起身走到一边,坐在内室靠墙的矮榻上,唤道。
“奴才在。”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躬身俯首应道。
“去把那些话本子拿来,本皇子这几日就不出宫了。”
“是。”
姬月流懒洋洋的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撑在脸下,浅褐色的桃花眼看着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晓安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
无非是被看几眼,又死不了,晓安依然如故。
这件事自然是要通知给武帝的。
武帝听说此事,也没在意,“不过是个江湖人,只要不伤到他,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因此,曾经名动江湖的第一杀手雪刃便以当朝二皇子的跟班的的身份留在了宫里。
此后的一个多月,姬月流除了去上书房上课、给父皇和母妃请安,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琉玥宫的偏殿里。
幸亏平日里搜集的话本子够多,倒也不算无聊。
只是,往常每周至少偷溜出宫一次,也因为他的关系而停止了。
当然,姬月流也快熬到极限了。
毕竟,自他懂事起,他已经难得安安分分的待在宫里这么久了。
所以,当一个多月,晓安第一次不用人扶便能下床走动的时候,姬月流差点高兴地蹦起来。
而看惯了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晓安对他喜形于色的孩子样,难得的挑了挑眉。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喂,你刚才挑眉了吧?”姬月流忽然拉住他的衣服,将他的身子拉低,凑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
晓安又挑了一下眉:那又怎么样?
姬月流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什么嘛?原来你不是面瘫啊!”他庆幸道,“不过,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杀手是个哑巴,你说句话给我听听。”
晓安直接移开目光,不做理会。
姬月流浅色的眸子闪了闪,“啧啧,这么大个人,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赌气,真不嫌丢人!”言语很是嫌弃。
晓安闻言转回目光,可是姬月流已经放开他的衣服,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头,冷道,“你不是能走路了吗?杵在那做什么,等本皇子扶你吗?”
晓安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无声摇头。
这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故意嘲讽人的样子才是小孩子吧!
晓安莫名觉得这个聪慧、漂亮得不像样子的孩子很是可爱。
似是体谅他大病初愈,姬月流也没有走太远,只是绕着琉玥殿走了一圈。
“既然你的病好了,从明天开始,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明早我出门的时候,要看到你,听到了吧?”
姬月流也不管他有没有回答,接着又说,“他的病好了,这偏殿他就不能再住下去了,福顺,让人把这里收拾了,以后他住在琉玥殿主殿的耳室里。”
“是。”
琉玥殿主殿的耳室是专门给守夜的奴才睡的,但姬月流一直不喜欢有人睡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所以一直都空着。
直到现在,晓安住了进去。
从那天起,宫里人尽皆知:二皇子姬月流身边新收了一个跟班,地位比贴身小太监福顺都高。
别人都当晓安是个下人,福顺好歹也是看着姬月流长大的,自然知晓二皇子绝不仅仅只把晓安当作跟班,不过,真让他说,二皇子把晓安当做什么人,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毕竟,二皇子对晓安着实不算太好。
“我要喝水。”稚嫩的声音颐指气使道。
晓安倒了杯水给他。
“太凉了。”
晓安换了一杯。
“太热了。”
晓安兑了一些冷水。
“我不想喝了。”
晓安把水放回桌子上。
“那小鸟我看着有趣,你去给我抓过来。”
晓安身形一闪,消失片刻,落回他身边时,手中一只犹带迷茫的小鸟。
“我不喜欢这小鸟了,你给我舞个剑瞧瞧。”姬月流看都不看他手中的鸟一眼,又接着说。
晓安手一扬,小鸟飞了。
因为还没有剑,晓安折了一节树枝,原地舞了起来。
姬月流看了一遍,就没兴趣了。
……
接着又是没完没了的命令、要求和刁难。
晓安按他的要求,说什么做什么,每一项都完成的极好,只是不发一语,甚至连表情都不换一个。
姬月流想要他换个表情的主意自然是没能成功。
刁难了几日,姬月流就没兴趣了,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只是来日方长,想让他换个表情、说个话总是会有机会的,毕竟,他又不可能一辈子不说话,一辈子木着一张脸。
过惯了漂泊不定的日子,难得安稳,如今,看着这个身份高贵的男孩,倒也有些意思,晓安索性也留了下来。
看着他心不在焉的听课,高兴了背背四书五经,不高兴了就打打瞌睡;
瞧着他逗逗宫女、捉弄太监,在宫里四处溜达;
跟着他溜出宫,看戏、逛街、踏青……
有意无意,将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倒也让晓安枯燥乏味的人生多了不少乐趣。
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尽管晓安的剑被姬月流收了起来,换了另一把剑,但到底是有人见过他的模样,知晓他的长相。
若是不出宫,待在宫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待风波过去,自然便没有江湖人找他了。
可是,姬月流忘了这一点,没等风波过去,就耐不住寂寞的带着晓安偷偷溜出宫玩去了。
涌入帝京的江湖人自然会注意到他。
在姬月流第四次带晓安溜出宫时,他们被人堵在了小巷子里。
姬月流睁着大眼睛打量着那群包围他们的人,不见一丝被包围着的紧张与不安,啧啧叹道:“原来江湖人都是长这种模样的,没想到我倒是挑了个好的,”说着还赞叹的看了眼身边的晓安。
“雪刃,没想到那么重的伤都没能让你死去,今日我们是决计不会再让你活着离开的,快来受死吧!”
“喂喂!你们这些个草莽,难道没听说过:打狗还是要看主人的吗?他的命是我救的,我让他活他就必须活着,你们想让他死,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姬月流声音稚嫩,乍一听不大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但那语气里毫不示弱的气势,着实让他们不敢小看,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分寸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我们无意冒犯二皇子殿下,只是殿下身边这位可是黑门第一杀手雪刃,过去杀了我们不少兄弟,碍于黑门实力强大,我们不能动他;现在他叛出黑门,无人庇护,我们自然要找他寻仇。还请殿下给我们面子,将他交给我们处置。”
“嘁~”姬月流不屑的嗤笑一声,“你们是什么身份,敢向本皇子讨面子,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说完,还翻了个白眼,连看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二殿下,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殿下难道想要包庇杀人凶手,引起整个武林的讨伐么?”中年人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强压下心里的恼火,看似恭敬,实则搬出整个武林,意图向他施压,毕竟,在他眼里,姬月流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终归是不敢与整个武林为敌的。
“放肆!”姬月流提声冷喝,“谁给你的胆子,敢威胁当朝二皇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还想挑衅当朝皇族吗?再说,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整个武林向我施压,就算真的要杀人偿命,也该交给衙门,按规矩办事,谁给你们的权力蔑视朝廷,私自寻仇!”
他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堵得对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憋着一口气虚张声势,“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不过是两个人,我们可是一群人,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让他平安离开这里的,今天就算真的把你怎么样了,皇上也不能为了你杀了所有江湖人。”
“呵~笑话,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了!”姬月流话音刚落,二十多个暗卫现身在小巷子里,将姬月流和晓安围在中央,保护起来。
“现在,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冲突,我也可以说是你们先对我动手,我是出于自保,才杀了你们,就算告到父皇那里,你说父皇是相信你们,还是相信我?”姬月流一脸嘲讽。
本来胸有成竹的事,现在却不得不放弃,他们的目标只是找雪刃报仇,但若因此与皇室结仇,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而且只有两个人也就罢了,毕竟寡不敌众,但现在皇室暗卫在这里,真要硬碰硬,他们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二皇子殿下,今日之事是我们鲁莽了,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就此告辞。”说完,中年人恭敬揖手作别。
“大哥,仇不报了吗?”他身边的年轻人不甘道。
“今日好歹知道他躲在哪里,以后只要他离开宫里,我们总会有机会报仇,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不必着急,他总不至于永远躲在宫里,或者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
年轻满心愤恨的回头瞪了雪刃一眼,极不甘愿的跟着众人离开了。
危机解除,暗卫像一开始一样隐匿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我像是什么都不懂又没有分寸的人吗?这些个欺软怕硬的人,吓吓他们就行了……”姬月流傲然道,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那句话是谁说出来的,不由得猛然回头,呆呆的看着从见到他开始,第一次说话的人。
晓安微微低头,表情平静的回望他。
姬月流收起惊讶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唇边勾起隐带邪魅的弧度。
尽管年少,风流天成。
姬月流没有特意确认些什么,伸手拉住他的大手,“走吧!”
晓安感觉着手上的软嫩触感,有些僵硬和不习惯,但看着身前这个小小的身影,身体不禁放松下来,心底也泛起不知名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
那一晚,他们一直在外面闲逛到门禁时,把帝京看过的、没看过的地方全部都看了一遍,但无论去哪里,姬月流始终不曾松开他的手。
之后整整十年,姬月流再未踏出宫门一步。
武帝十九年,姬月流刚满十五岁。
琉玥殿
临窗的矮榻上,一个高大冷俊的男人端正的坐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与十年前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样子。
他的大腿上,墨发凌乱,隐见一张风流天成的脸,褪去了当初的婴儿肥,脸型瘦削,眉眼狭长,雌雄莫辨,与他母妃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那双浅色的眸紧紧地闭着,显然入睡多时。
忽然,窗外一阵风拂过,也吹乱了他散落的发,像是被这阵风惊醒,眼睫轻颤,满是雾色的桃花眼悄然睁开。
他眨了眨眼,目光愈见清明。
“晓安,几时了?”他声音微哑。
晓安低头,抬手轻轻拂开他颊边的发,“未时过半。”简洁的回答,清浅的声音似是不带任何感情,但仔细分辨后,又会让人觉得有些别样的感情。
“要起来吗?”
姬月流没有回答,反倒是翻了个身,眷恋的蹭了蹭,似乎很是不想起来。
这是他这些年赖床时的习惯动作。
因为不能出宫,他早上也不再早起,每天都要赖在床上很久,才会不甘不愿的起来。
晓安拍拍他的脊背,“分明就不想赖床,何必做出这种样子?”
“因为我无聊。”姬月流猛地抬起头瞪他。
“既然想出宫,就出去,我还不至于弱到需要你来保护。”
“我才不是为了你,只是怕麻烦而已,一想到每次出宫都要提防这、提防那,我就没兴趣出去了。”他窝在晓安怀里,闷声道。
晓安没有揭穿他蹩脚的谎言,眼中划过笑意。
姬月流从他身上起来,却没有离开,反而靠在他的肩膀上,“幸好年前父皇同意了我在宫外修建府邸,明天就可以出宫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一想到明天就要解脱了,这十年闷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想到日后的安排,姬月流在晓安注意不到的地方,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容。
把他藏到那个地方,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找上门了。
一个月后,芳草阁开张。
姬月流和晓安来到劲草阁的顶楼,倚着栏杆,看着楼下热闹的景况。
“这应该是大周朝第一个同时拥有妓馆和小倌馆的青楼了吧!”姬月流得意的说,接着转头看向晓安。
“以后你就住在这劲草阁顶楼,打理芳草阁的生意,身份是劲草阁的头牌。”姬月流笑眯眯地随口便将晓安的身份给定下了。
晓安没有太吃惊,毕竟,从他偷偷摸摸的买下这里,接着又光明正大且不怀好意的带他来这里的时候,他就猜到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挑了挑眉,“你要我接客?”
“那倒不用,当然也不用露脸,就是名义上的。”
“你难道就不怕我自己跑掉吗?”他又问。
姬月流闻言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很久才停歇,仰头凑近他脸旁,轻道,“你会吗?”
看着他因为大笑而微微泛红水润的浅色桃花眼,晓安心底否认道,却没有回答,只是别开眼,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谁知道呢!”
姬月流闻言,眼睫颤了颤,似乎有些恼火,抿了抿薄唇,冷道,“要滚就赶紧滚,省的碍眼;现在不滚,你以后便没机会后悔了。”
说完,他扭头离开了。
晓安转回头时,便只看到他的背影。
这是一次他们对彼此的试探,结果……说不清楚。
芳草阁开张的第一个月,姬月流一反常态的一步都没有踏出二皇子府,更没有去见晓安一面。
这还是十年来头一次与他分开这么久。
当然,每日都有人前来向他禀报晓安的情况。
姬月流特意嘱咐了下人:若是晓安在,便过来禀报他的情况;若是他某一日不在了,便不用过来了。
整整一个月,那个下人每天都过来一趟。
而这一个月,帝京中也传出了一些流言。
新开张的芳草阁里,劲草阁的头牌晓安从不露面,尽管挂着头牌的名号,却从不接客,深居简出,因而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有说风华绝代的,有说娇媚入骨的,有说清冷孤傲的……传成什么样的都有,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那个头牌是芳草阁幕后老板的人。
当然,初始也有人猜测头牌便是老板。
但哪有老板会自己挂名成为头牌,偏偏成了头牌还不接客的!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另立头牌,反而更容易赚钱。
加之阁里的嬷嬷很快就证实了老板另有其人。
接着才冒出那样的传闻。
什么老板初见头牌,一见钟情,因此禁止头牌接客;还有头牌高傲,不愿被老板豢养,只能挂了个名;或者头牌犯了错被老板发落到这里,却又不愿让外人碰他,所以将他束之高阁……等等,各种版本可歌可泣的断袖情深的故事甚嚣尘上。
书局写小说的文人还因此大赚了一笔。
这些事,姬月流当然也知道。
好不容易忍了一个月,终于在第二个月的第一天,姬月流第二次来到了芳草阁。
姬月流心急的冲到劲草阁顶楼,刚要推门,忽然停住了,喘匀气,这才故作淡定的推门而入。
结果刚迈进屋子里,就看到某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姬月流这才想起来,对方武功出神入化,恐怕自己刚爬上这层楼,对方就知道了,而他刚才还刻意在门外平复气息,故作淡定,要多傻就有多傻,瞬间涨红了脸,炸毛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我今天来这里,可是要问你为什么要让人散布出那样的流言……!”
没待他问完话,已然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我想你了。”听起来平淡的声音中微微颤抖的尾音,泄露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姬月流有些别扭的想要推开他。
晓安也没有抱住他不放,松开双臂,放开他道,“当初是你说,我是你的人,我的性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难道你不想承认这一点了吗?”
姬月流一噎,责难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别开眼,闷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应该是这十年被你影响的。”
姬月流冷哼一声,瞪他一眼。
看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晓安心随意动,低头轻吻在他唇畔。
……
十年来他都陪在自己身边,他自然知道他没有女人,现在他吻技这么好,虽然知道是以前他们没相遇之前的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晓安笑道,“瞎想什么呢!我以前做杀手的时候可从没碰过任何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性命之忧,我又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到那样的疯狂与迷乱中呢?”
姬月流狐疑道,“真的?”
晓安半坐起身,抱住他,“我骗你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看得多了,无师自通,再说,这些年,光是在梦里,我就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又怎么可能会生疏?”
姬月流闻言,邪肆一笑,调戏道,“看着像是个冷漠的人,实际上却相反……喂,你不会在十年前就开始肖想我了吧?”
“那倒没有,刚开始,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聪明高傲的小鬼罢了。”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晓安神秘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从你第一次my的那天起。”
姬月流闻言大惊,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要知道那天早上,他可是特意在他醒来之前,嘱咐宫人将床单什么的都处理干净的。按道理说,他是不应该知道的。
“每天晚上,你有任何动静,我都会醒来,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