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蓁蓁（GL）》子车赋

2、智夺钱袋初相见

　　初春还是有些寒的。

　　少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日头，心底无声地叹气。高高的宫墙和阿谀奉承的脸孔，都是叫他极为厌恶的。看了多年的御花园依旧那样群芳竞相绽放，池子里的几百尾锦鲤依旧争相夺食，后宫娘娘们依旧变着法儿的想博得一日圣宠，若只一日两日，少年倒是还兴致勃勃地看好戏，日子久了真是无甚感觉，甚至还有些反胃。

　　简单将早膳扒拉几下，眼睛偷瞄着对面的女人，待她一转身，少年便像兔子一般溜之大吉，女人察觉时，少年早就没了影儿，只远远听见女人气急败坏的叫喊：“乔儿，你又要翘了先生的课不是！”

　　这少年便是穆倚乔了。

　　穆倚乔吐了吐舌，贴着墙根，翻过宫墙轻盈落地。扬眉吐气地看着外面，她暗自感叹道：还是外面好。

　　长青桥上依旧人声鼎沸，热闹极了，即使见了多年，穆倚乔仍像是初见世面的孩子般打量着。她忽然躲到树后，只探出头来，悄悄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那是她的伴读高恒，兵部尚书高涉的独子。与以顽劣不堪著称的穆倚乔不同，高恒可以堪称是京城内所有千金小姐的倾慕对象：博学多才、温煦谦和、待人有礼，就连其余几位皇子都对他十分友好。

　　而他亦是穆倚乔心中最为复杂之人。看着高恒与高涉并肩而行，穆倚乔的脑中便不自觉闪现出十余年前的景象。

　　孤儿院的日子简单却欢快，作为年龄最大的孩子，穆倚乔自觉帮着院里收拾卫生和带弟弟妹妹。那个他来看她时，她正在帮忙整理仓库。

　　开门见到他，穆倚乔眼睛都亮了，拉着他的衣角道：“你怎么来了？”看了看自己沾了灰的双手，她又赶忙放开，有些不好意思，“这里灰大，我们出去说。”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少年没有说话，亦或是雨声将他的声音掩盖，他的眉眼间有些许的疲惫和歉意。穆倚乔有些担忧他，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我给你弄点喝的吧？”

　　少年拉住她的手，没有让她出去，叫了她的名字。穆倚乔回身看着他，心底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新鲜的柿饼！刚出炉嘞！这位小郎君，要不要尝个鲜啊？”

　　回忆被打断，穆倚乔并未生气，反倒是像被抓包一样有些惊慌失措。在小贩热情的推销下，她犹豫着买了几个，小贩愉悦地与她道谢。高恒和高涉已经被人群挡住，再看不见了，她在心中自嘲着，想着若是翘课被那个皇帝抓包，定又是一番说教与责罚。

　　一直都是高恒为她当挡箭牌，每每想到此事，穆倚乔心中便有些愧疚，但却不曾后悔。只因高恒与那个他太过相像了，穆倚乔因他来到这异世的古代，怎么着也得让高恒吃点苦头才行。

　　柿饼很甜，但穆倚乔并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只想着是花钱买的，丢了总归是浪费，不如回去给阿娘与姐姐尝尝鲜。

　　就是不知这市井之物合不合她们的胃口。

　　不远处忽然有人争吵，穆倚乔与旁人一同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人群中蹿出个混混，穆倚乔侧身，堪堪躲过混混的碰撞，却还是被后来的人掀翻了。

　　“抱歉……你站住！偷了人家的钱袋就想逃走么！”

　　穆倚乔揉揉撞疼的胳膊肘，抬眼看见一个小娘子正一脸怒气地指着刚才的混混，而混混似乎觉得自己没必要逃走，便停下来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哟，蛮漂亮的小娘子嘛。”混混轻佻地打量着她，“你说这是你的钱袋，谁能证明？你说是我偷的，又有谁看见了？”

　　“你！”

　　混混掂掂手中的钱袋，饶有兴味地看着语塞的小娘子，穆倚乔找了个角度将两人看个仔细，然后站到小娘子身边来。

　　“我看到了。”

　　在小娘子和混混的注视下，穆倚乔不慌不忙，缓缓说：“根据穆国五道律，盗者将被予以五两银子的处罚，并投入狱中十日，我想……以你的身份，五两银子够你一个人活上一两年了吧？”

　　混混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本还想硬气狡辩，却发现穆倚乔目光如炬，盯得他浑身发毛，只好恶狠狠道：“啧，哪里来的臭小子……都看什么看！”

　　随即慌张丢下钱袋，顺着人群的缝隙便逃走了，穆倚乔上前将钱袋拾起，拍拍上面的灰后递给小娘子。

　　“喏，你的钱袋，放个稳妥的地方，下次不要再被人摸走了。”

　　小娘子开心地笑了：“谢谢你啊！”忽然又有些好奇，“只是，你真的看见了么？”

　　穆倚乔一愣，如实答道：“没有。”

　　“那、那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钱袋？”

　　“钱袋绣得很精致，且用金线封口，而他只穿着粗麻衣裳，他用不起的，所以自然不是他的钱袋。至于是谁的，我倒是并不清楚。”

　　“那五道律，你说的是真的么？”

　　穆倚乔忽然涨红了脸，别过头不肯说话。小娘子转向她，不停追问着，她实在不堪其扰，只好声细如蚊：“是我编的。”

　　声音太小以至于小娘子险些没听见她的话，却又在听清后忍俊不禁，叫穆倚乔有些恼怒。这丫头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帮了她还要笑话自己，是觉得自己是骗子吗！

　　正要离去时，小娘子终于笑够了，但仍翘起嘴角，与她说道：“你真厉害！”

　　她的眼里似有一汪清水，穆倚乔目不转睛地望着，忽觉心中某处跳了一下。慌乱之下，她问道：“刚刚撞了你，伤着哪了吗？”

　　小娘子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并无大碍。”

　　“你若伤到了要说，既是我误伤了你，自然该是我负责的。”

　　才说罢穆倚乔便想咬掉舌头了。分明是这小娘子追人撞了自己，她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还要负责的！

　　果不其然，小娘子又笑了：“你这人真逗，我都没受伤，你就上赶着给我送钱了。”

　　穆倚乔又涨红了脸。手边的柿饼袋子落入眼中，顺手掏了柿饼出来递到小娘子眼前，小娘子愣了愣，还未等拒绝，柿饼便被穆倚乔塞进了嘴里。

　　“很好吃的，刚出炉不一会儿。看你的样子，平日也是被家里管得严，没吃过吧。”

　　小娘子脸颊被塞得有些鼓，含糊着道了谢。今天被人笑得惨了，穆倚乔便不想再在此处逗留，不等小娘子再开口问话，就混入了人群。摸摸仍在发烫的双颊，穆倚乔有些茫然了，现在仍为时太早，午前的课程尚未结束，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沿街行走，天上下起了细雨，没有摊贩收拾关门，一切如常。穆倚乔喜欢雨。每每在雨中漫步，便觉得心中也如自然一般被净化了。

　　市井与宫中不同，即使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偶尔也会有新发现。复兴包子铺对面的十全斋黄了铺，变成了卖茶叶的一品香，穆倚乔对品茗一事不甚在行，只驻足片刻便离去了。

　　“爷您喝好了下次再来！”

　　伙计的声音不小，穆倚乔本能回头去看，却在一瞬间瞪大眼睛。左顾右盼寻了间铺子躲起来，她顺着门缝紧盯外面。几个买茶的人衣着不菲，为首的侧头与人说起话来：“人呢？”

　　“才还见着了，这会儿就没了。”那人挠挠头，“许是伙计把人吓走了吧。”

　　为首的一巴掌拍在那人头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几人边走便寻觅着，直到看不见了，穆倚乔才从铺子里出来。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叫穆倚乔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那几人领口处均缝着一朵莲花，穆倚乔记得阿娘说过，那是大皇子穆倚荀的娘亲盈贵妃的眷属。而她方才还看见，他们腰间都别着匕首。

　　而穆倚乔知道，盈贵妃历来看她不顺眼，恨不能将她杀之而后快，这一切的缘由也不过是因为穆倚荀是庶出，而她才是那个有资格继位的嫡子。然而皇帝不知道的是，他无比痛恨不学无术的嫡子却是实打实的女儿身，穆国真正的继承人实际上还是穆倚荀。

　　虽说宫外是穆倚乔向往的样子，但总归来说还是太危险了，穆倚乔决定早些回宫。一路上躲躲闪闪，总算是没再叫那些人抓到尾巴，翻进宫里才松了口气。回洛水宫的路上要经过德胜门，洛水宫在德胜门的北边，南边则是通向上书房，上书房再往南便是御书房了。

　　高恒正穿过上书房和御书房的常胜门向南走着，穆倚乔见了忍不住出言将他叫住。

　　“阿恒，今日这么早就放课了么？”

　　“殿下。”

　　高恒微微行礼，神色颇为担忧，悄声与她道：“殿下，您可回来了，圣人听说您又偷溜出宫，龙颜大怒，这会儿正寻您，说要、说要……”

　　穆倚乔一听，心中才压下的烦躁又涌上来：“要什么？”

　　“要收拾您……”

---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剧情大改，修文速度会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