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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A22. ——为了她的梦想 ...

  •   战争的硝烟依旧在蔓延,由火之国的政权更迭引起的火势,席卷了无数的权贵忍族。再后来忍界的史书中,记载了战国时代某年夏季的某一天黎明,伴随着将尽的雨露到来的又一场战争——它的来去不到天的时间,却最终以并藤大名的死亡结束,宣示着井藤一脉贵族的倒台,由此,政权与阶层之间的矛盾战火愈演愈烈。

      那一天,当黎明冰凉的雨露打在千手扉间的鼻尖上时,他望着不远处那倒塌的大名府处升腾而上的袅袅烟火,恍惚间觉得,那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浸满了铁血与哀恨的亡魂随着雨水,追随到了他的面前来了。

      但是他并不觉得可怕。

      混乱的废墟战场上,当见到那抹身影从高楼上跃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熟悉的风声——不似林间的凛冽,也不似雨天的幽冷,没有山谷的空旷,也不带夜里的微凉……而是温柔的,如阳光中穿过柔软袖摆的音律。

      但是,她被风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目光也不曾落在除了怀中人的别处,他沉默地看着,看着她的身影被敌人掩护消失在了喧嚣的战场上。

      明明是夏季,他却感到了一丝寒凉。

      那是一种十分熟悉但又糟糕的感觉,千手扉间对此体验过很多次很多次——他的弟弟们死去时,他的父亲死去时,以及几年前她死去时。

      这么一想,他从小到大淌过的血,已经浸透了他一路走来的路了。

      千手扉间这个人最开始的死亡,缘于自己的族人。但是到底不是多亲的牵绊,而且大多是死于战场上的,他那时还没到上战场的年纪,不经事,见着的血没那么鲜明,所以也没多大的感想。只是有时候,会在许多族人一同下葬时,躲在远处匆匆看上一眼,告诉自己若是不强,就会是那样的末路,然后就投入为今后上战场作准备的训练中去了。

      人生中最初最深刻的死亡,大抵算是他母亲的死。

      不过他母亲是死于病魔,走的时候,既不沾血也没残肢断腿的,只是面色十分苍白,走得安祥。

      但是她离世那天,他父亲身为族长在外打仗,没能赶上,到了她头七过后下葬了才回来。

      当时的弟弟都小,就他和哥哥柱间到了勉强懂事的年纪,他哥哥因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许是千手扉间这人生性同他的肤色发间一样苍白薄凉,他母亲死前,他没有哭,他母亲走后,他也没有哭,只是冷静地坐在那,同他哥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时他的哥哥一腔柔情,又是孩子心性,心里埋怨父亲没赶上,嘴上不由得也嚷上几句。

      而年仅几岁的扉间安静地听着他说,只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娶妻了,以他的心性,怕是以后也会被人骂成混蛋的。

      后来,长大了些,记的事懂的事也更多了,周围的族人朋友,或交好或亲近的,都来了又去,出现了又消失了。

      扉间知道他们大多是死了,死在战场上,死在战后的就医里……所以他向来不会问他们去哪了。

      他觉得他哥哥也是懂的,但是他还是会问,像是不甘那些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一样,他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得到一个微弱的希望。

      希望他们活着,只是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而已。

      但是他这一点时常被他们那严肃的父亲教训,他父亲生气于长子的孩子气,生气于柱间的温柔,也生气于一个孩子质问身为族长的他时那泛着泪花的眼神。

      饶是将伤痛都冰封起来的铁血无情的男人,被人反复翻搅着陈腐的烂肉,也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所以他父亲相比于性子热烈的长子,向来更赞赏扉间的淡漠。

      可是,他们是千手啊,那个以慈爱为怀的千手啊。

      明明他哥哥才是最像千手的人。

      可是战争却要他们保持一颗冷然的心,很多人说这叫坚强,叫毅力。

      扉间觉得不是,这只是战争之中一块被迫打磨的软肉罢了。

      后来,他六岁的冬季,迎来了人生中第二次深刻的死亡,那是一个恶耗,他一个弟弟死了——最小的弟弟,死于战争,死于宇智波之手。

      那是那年秋季开打的仗,因为气候干旱和人手暂缺的原因,他和柱间都被抓着参加了一次小型补给任务,而他们的弟弟因为偷偷跟了去,而不幸被杀了。

      所有人看着那个牙都还没长齐的孩子躺在冰冷的棺椁里被土慢慢淹埋的时候,就数他的大哥柱间和瓦间哭得最凶,相反他只是红了红眼眶,眼泪掉不下来,只觉得眼睛被冬天的冷风吹得干涩得很,为此还被一些同龄人说无情。

      但他不是不难过,只是当时他的心像被那年冬天的风给冻结了一样,还没化开,那尚未融化的雪因此还未从他的眼眶与心田滴出来。

      而他们的父亲,那个引领千手一族的男人更甚,他连表情都不曾变一下,身影坚毅而高大,无动于衷,站在埋葬小儿子的雪地面前像一座冰冷的佛像。

      莫名的,扉间又想起了他父亲未能赶回来的那个冬天。

      他哥哥和瓦间为此敢怒不敢言地哭,扉间却一点都不敢去揣测这位族长与父亲的心。

      那天落了很大的雪,他们的脸都被冻红了,冬天的土总是坚硬冷肃的,混着雪一层一层盖下去的时候,总会隐约将雪认成了死者的雪白寿衣。

      他们在那里看着埋葬族人的地方站了很久,久到瓦间明显受凉了哭得快呼吸不过来了才回去。

      事后,那场仗的后续处理到零零八八时,已然是年末近新的时候了。

      他在参加完那一年最后一次小会议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到地牢里看那个女孩时,她的头发又长了一个度,刘海乱乱地挡着眼,他无法第一时间看见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那时距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她看见他来时明显很开心,即便黑发微掩住了脸庞,他也能隔着几米听到她微扬的笑声,但还没来得及先打招呼,扉间就先对她道:“我帮你理理头发吧。”

      于是她微扬着嘴角,乖乖坐好,任由他拿苦无折腾自己的头发。

      他借着地牢里的烛光用苦无削着她脑后的黑发,为了方便,他还用一只手从她的脖颈处撩起发丝裁,剪得颇为认真。她那常常不见光的脖颈白得能在昏黄的火光中分辨出筋脉的冷青色,并几不可察潺潺地跳动着,扉间盯着盯着,觉得自己的苦无如果一不小心刺下去了,那必然是一命呜呼。

      但是她却没有丝毫防备,心情似乎还真的很好,坐着都不安分,哼着曲调摇头晃脑的,扉间看得恼火,手中一个不稳就将她的头发削了个狗啃泥。

      冬天的地下虽然比上边暖些,但是他从外边带进的寒气并未完全驱散,甫一开口就能呼出一口含着怒气的白气来:“别动!”

      她一惊,真的也就不动了。

      很快扉间就绕到她面前理刘海。理这部分时他很仔细认真地剪,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被她盯着看的缘故了。当她的眼睛在他小心翼翼的剪裁下完整地露出来时,他觉得心情好上不少。

      但是她的眼睛总是随着他的动作上挑,那里面盈满了火光,灼热得让他有些手抖。

      恍惚间,他看着她那双眼睛,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她是个宇智波,与他们千手敌对的宇智波,杀死了他弟弟的宇智波。

      当时,他呼吸一窒,手中的苦无差点就那么下去了,但是他后来忍住了,只是有些冷声道:“闭上眼睛。”

      她还真就乖巧地闭上了,似乎还以为他是害羞了。

      但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那句话中压抑着怎样的愤怒和憎恨,也不知道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产生的杀意。

      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没一会儿她就又睁开一只眼来,轻快道:“呐,扉间,瓦间和柱间哥很久没来了。”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喉咙突然就变得万分干涩:“他们要训练,很忙。”

      “是吗?好像就我最闲了。”她微笑道:“现在应该是年末了吧,之前答应我种的槐树还好吗?”

       “……还好。”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心大想的是那棵槐树苗已经焉了枝,可能很难活过冬季了。

      闻言,她晃动的腿停了下来,扉间为她难得的安静感到心情好了些,但是她却在沉默了一会后,睁开眼来,眸光淡淡地看着他说:“你好像有心事,扉……”

      “没有。”他当即语气生硬地打断了她,她一愣,不再说话。

      他们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离开的时候。

      她向来是个话多的人,但是那一天,她却安静得像另一个人一样。

      后来有一天,她知道了他那天沉默的真相。

      一个兄弟至亲的死,饶是年纪小的瓦间也已经从中体会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知道的真相,就是被那个孩子告知的——有一天,那个孩子跑到地牢里,对着她哭喊着扬起了手中的苦无。

      他说:“就是你们宇智波杀了我弟弟。”

      一个至亲的死让一个孩子把痛楚与憎恨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扉间不知道她看着瓦间要杀她时的表情和心情是如何的,因为他当时并不在场,听说是他哥哥及时赶到才阻止了瓦间的。

      而他在那之后听他哥哥说后,再去看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安静的人了。

      他哥哥柱间随他一起去的。去到那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更倾向于去观察她,她变得沉默了,坐在地牢里就像一抹被烛火烙在墙上的影子,单薄,安静得好像没有呼吸。

      相比于他的寡言,他哥哥反倒十分平静地站在牢前,朝里边的人说:“桑麻,你不会一直这样的,有天,你会离开这里。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创造属于宇智波和千手的和平。”

      那一瞬间,扉间被他哥哥的言语给惊到失了语,他觉得他哥哥又在说胡话了,而且这胡话还踩在他们弟弟刚去世的不久后。

      扉间其实是可以理解瓦间的,因为他曾经也产生过杀了她的想法。所以相比于他们,他哥哥柱间的话,简直就想让人狠狠揍他一拳也不解气。

      但是正当他要狠狠驳斥自己那天真到令人发笑的哥哥时,他哥哥的话却让那个处于黑暗中的女孩动了起来。

      他哥哥一脸认真地朝牢里伸出手去,而相对的,回应他的是,一只从黑暗里探出的手。

      乍一看到光亮下的她,扉间一切的狠话都被扼在了喉咙里——她变瘦了,瘦得差点找不着身影。

      但是她脸上是温柔的微笑。

      那一瞬,扉间觉得她如同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仇恨一样,快要被它们给压垮了,瘦弱得像那墙上即将熄灭的火光。

      她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只是微笑地将手递给了他哥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一个美好到不切实际的梦想,在那个地牢里诞生了。

      那个梦想有多不实际呢?

      不实际到需要他哥哥拼上性命去追求,不实际到他必须终其一生去延续。

      就像一抹产生于黑暗的光,交叠于黎明的光影,终有一天,又会掩没在黑暗中。

      不实际到,让她付出了一切。

      所以,有一天,她离开了。

      真的离开了,从那黑暗无光冰冷的地牢深处,站在了阳光明媚的槐树下。

      不再是乱糟糟到打结的黑发,而是柔软得宛若黑绸一般的姬发,那个女孩着一身华贵的和服,终于从那不见天色的地牢里走了出来,一朝成为了火之国朝原大名的大女儿。

      俞姬公主。

      所有人都这么尊称她。

      她也不再叫宇智波桑麻,朝原多榆成了她的新名字。

      离开千手族地的那天,是个春天,她就站在那棵他为她种下的槐树下——当时那棵槐树还长得不茂盛,但索性熬过了严寒的冬天,可是那上边寥落的叶连阳光都遮不住,尽数落在了她身上。

      她就安静地站在那,轻抚着他之前临时起意系上的秋千,眼里全然没有一丝对他这个千手的一点恨意或阴霾,相反,里边的笑意如同那个春天里最明媚的光,

      “扉间……”她看着廊上的他,软软地唤着他的名字,“这棵槐树还不到能荡秋千的程度哦,你要好好照顾它,等到我们下次见面时,记得叫上柱间哥和瓦间,我们一起玩吧,然后还要记得买冰糖葫芦,答应我的夏日祭也要尽快安排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春天鸟儿的啼鸣都没她那般叽叽喳喳。

      交待完这些玩乐的琐事后,她便笑着问他:“我说的这些,你会答应吗?”

      他当时没有答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她也不恼,安静地笑了会后,踩着木屐转身远去了。

      他知道,她要去一个非常漂亮的大房子里住,每天穿最好看的衣服,梳最漂亮的头发,吃最好吃的食物。

      会有很多人拥簇着她,她不会再因没人说话而感到寂寞。

      她会被保护得很好,再没人能对她轻易举起苦无,也不会再有人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

      他知道,她要远去了,像那金色的鸟儿,飞起,然后像那天外出时看见的蓝雀,跌落,从那漆黑的地牢里,去到另一个金贵的囚牢。

      ——为了她的梦想。

      ————————————————————————

      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不时有微尖的枝桠划过肌肤,刺得人忍不住轻呼。安由被一个宇智波的族人以粗暴的力度揣在肘间,像扛死物一般飞跃在浮光掠影的丛林里。

      “那、那个……”片刻后,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表情虚弱:“您能慢点吗?我快被颠吐了……”

      但是她得到的是黑发的宇智波战士淡淡的眼神,对方仿佛在说“再吵就把你就地扔下”一样可怕。

      她瞬间噤了声。

      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瞅那身边另一个宇智波人,那是一位沉默的青年,半张脸掩在高高的衣领下,除了那双红色的眼睛外,其实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安由之所以关注他是因为他此时身上正背着桑麻,她微眯着眼,表情苍白,看上去十分柔弱,但是当注意到安由的视线时,她还是微笑起来。

      不久前,那个宇智波黑长炸将她们交给了两个宇智波族人,让他们带她们离开战场。

      “她俩就交给你们了,带她们安全回族地,这是命令。”

      那个男人手执团扇,只留下一个墨色的背影。

      在他前方,是破碎的城楼,是千军万马,是那名为战争的残酷的敌人。

      而当下,桑麻被这个宇智波人背着,轻轻地笑了。

      “谢谢您。”她道。

      对方只是轻轻“嗯”了声表示应答,其余的话一句都没说了。

      桑麻也不在意,她安静地看着周围掠过的树影,又想起了不久前在战场时看到的那抹杀了井藤大名的身影。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有个答案在心里呼之欲出,伴随着一个残酷的字眼。

      ——真相。

      思及此,桑麻像是累极了般轻轻地瞌下了眼。

      桑麻的一生做过很多很多的梦,她的梦起初都是一些十分平淡温馨的日常,那里边有日复一日的街道,泛着淡香的花以及永不黯淡的夕阳,她总是踩着鞋,跌跌撞撞地,牵着记忆里爱笑的人们,走过或繁或简的春夏秋冬。

      虽然后来的梦境中,时常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鲜血与离别,但是在那虚无缥缈的碎片里,她总归是梦的创造者,她将自己的时光与记忆融入了那一场场镜花水月中,创造出自己一个又一个故事,在夜里独自观赏。

      但是几年前,她以多榆之身,通过梦境看见了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那个梦里最初只有三个人,一对黑发的夫妇和他们年仅几岁的女儿——他们有着最温柔的笑脸与怀抱,在乱世中牵着孩子的小手一起走过空旷的山谷,涉过潺潺的河流,也跨过寒冷的冰川。

      小女孩与她母亲相像,有一头漂亮的乌发与灵动的黑眸,桑麻蹲下来有她对视时,总能瞅见她那长长的一眨一眨的眼睫。

      桑麻从几年前的某个午后开始,就总是断断续续地梦到他们。

      梦境里,她是个连外形都没有的旁观者,像看一场电影一样,她追随着那个小女孩与父母前进的身影,于那场梦境中见到了他们旅途中看过的简陋的戏曲,和盛放的烟花。

      桑麻后来慢慢才知道,那是属于“朝原多榆”那副身体、那个女孩的记忆。

      那时的桑麻在梦里听那位母亲与小女孩讲着生动神秘的故事,也笑看那位父亲严肃与她讲那无趣又难懂的时局与大道理。

      桑麻有时觉得有趣,便坐下来,与那小女孩一起听,结果听得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哈欠连连。明明是陌生人的面孔,但是那般温馨柔软的场景,却让当时的桑麻一度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有一天,怀了孕的女性拥着小女孩问:“你就要有弟弟或妹妹啰,桑麻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是的,梦里的小女孩也叫桑麻,与她同名,只不过,最开始,她姓的是宇智波。

      而小女孩听后便娇俏地笑:“都好!但我更想要妹妹!她出生后,我一定会一直保护她的!”

      许是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桑麻也随着她淡淡地笑。

      小女孩是个很聪明机灵的宇智波,虽没学什么忍术,但是在文学上却很有天赋,她几乎过目不忘,俳句戏曲信手拈来,因此,她总爱很骄傲地说自己是天才。

      周围的人也宠她,把她宠得只会灿烂地微笑。

      经由那些书,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与向往。

      她相信世界有个尽头,尽头有能洗清一切罪恶的美丽的秘境;她相信每一场邂逅,希望将来有一天遇上自己的彩虹。

      她就那样,幸福地生活在远离纷争的边境。

      只可惜,那样温柔平淡的光景没能持续太久,梦境总是浮光掠影,时间的跳跃与转换毫无痕迹可寻,荒谬与真实交错存在,叫人分不清真假。

      小女孩明媚的笑容如泡沫般破灭前,桑麻听到了一声声浑厚悠长的哨声,它响彻长空,似乎连那沉睡的云絮都能惊动。桑麻从没听过那般震撼的哨响,当她被惊得惶恐时,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光璀璨的原野里,看见了一大片在夜里隐隐约约的哨塔。

      哨塔的边上别着旌旗,在夜晚的风里猎猎作响,她眯眼一看,在那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团扇图案。然而,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哨塔内部骤然喧闹起来,她听见了凄厉的鹰啸,隔着百里,像是从天上冲下来似的,击穿了夜里的平静。

      哨塔里很快点起了明亮的火把,明灭的火光里,桑麻看到了不少的宇智波族人,其中就有那对夫妇的脸庞。

      “这里的哨塔据点被伏击了,你先带着桑麻走吧。”年轻的父亲温柔地嘱咐自己的妻子,并将怀里忐忑不安的女儿交到了爱人的手里: “桑麻,和母亲和叔叔们回去吧,回我们宇智波的族地,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那父亲您呢?”小女孩问。

      她父亲说:“我要等一会儿,你和母亲先走。那场戏曲还未听完,下次一起去听吧。”

      她父亲说完后,一转身就投入了战场中。

      然而,回去的路上,她的母亲与其他宇智波族人都死去了,被千手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因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俘虏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被囚在千手阴冷漆黑的地牢里。

      长期沉默又阴郁的地下几乎能逼疯任何一个意志坚强的忍者,但是那个小女孩却没被打倒。她一个人时总会背着以前从书上看来的东西,好像要以此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样。

      有时背着背着混乱了,她会安静一会,然后从头开始背。

      桑麻就那样听着她背了一遍又一遍,安静的地牢里大多时候都是她自己干涩的声音。

      地牢里的时间到底是压抑难熬的,她时常会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起初是老鼠,后面是脚步声。

      有数个日夜,她昏昏沉沉地睡,但是可怕的梦魇缠绕着她,她就不睡了。

      到后面,她一个人在地牢里被折磨得几乎崩溃,桑麻看的心疼,但是无可奈何。

      但是,后来,有一位银发红眸的小少年点亮了她眼里的光。

      然后,那光,到最后又熄灭了。

      被俘虏的那段时间里,她曾经有过一次明媚的时光——很短暂,短暂得像她记忆里未唱完的戏曲。

      她随干净的小少年们跑上了街,去看那清风下的彩旗,去追那艳红的绣球……去牵小少年的手,以及,与喜欢的他一起站在屋檐下避阳。

      明媚的日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痛,几乎流下泪来。

      内心里是奔向那未来的渴望,可是当目光触及到那人始终紧蹙的眉头时,她却压下了所有逃跑的念头,只想微笑地抚平他焦燥的眉眼。

      “笑一笑吧。”她对他说。

      夕阳下,是她微笑地远离光明的路。

      后来,那小少年为她剪头发,她虽然闭着眼,但是不论是桑麻还是她,都能确切地感受到少年散发出的微凉的杀意。

      那个时候,她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但是片刻后,她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轻快地笑出了声。

      然而,桑麻是知道的,这个小女孩啊,明媚灿烂的微笑下,也曾一度多么地憎恨着千手。

      她憎恨他们毁了她平静的生活,憎恨他们杀了她的父母与那个未到来的妹妹或弟弟,憎恨他们将她关在漆黑的地牢并想要夺走她看世界的眼睛。

      那段几乎崩溃的日子里,她在漆黑的地下,毫不吝啬地用最恶毒的诅咒咒骂那些人,骂到最后嗓子哑了,她就不骂了,反过来温声诱导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我给你讲故事,好吗?”她微笑着,将自己阴暗的一面尽数藏起,只露出最柔软的一面来 :“很久很久以前啊……”

      讲到后面她就不讲了,留下未知的结局让那个孩子抓心挠肺的。

      她笑着说:“接下来的故事你不适合听,找个大点的人过来一起听吧。”

      但是来的那个小少年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没什么计划,只是一个小女孩太过寂寞了,想要找人说话而已。

      以致于后来他的善意,他们伸来的手,他们的微笑……虽不至于消除对千手的憎恨,但是却让她熄灭了那颗迁怒的心。

      然而,有一天,最初的那个孩子在地牢里举起的苦无还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瞳孔在刺亮的苦无下剧烈颤动着,恍神间,她又想起了那天小镇的日光。

      ——她曾经有拥抱未来的机会的。

      虽然最终没有被伤到,但是她却像被人摔碎了一样玻璃娃娃一样,沾不起来了。

      她又开始了。

      开始憎恨,开始咒骂。

      但是这次她憎恨的是战争,咒骂的是宇智波与千手那千年来的宿命。

      她在漆黑的地牢里,绝望地希望千手和宇智波能和平。

      她虔诚地希望战争能结束。

      她卑微地希望,她能与柱间他们成为朋友。

      她不抱希望,她能与那个干净冷清的少年一起去看明年的夏日祭,去听完没能听完的戏曲。

      但是,有天,有人来到地牢。

      再次见到明媚的日光时,她的身边已然尽是眼神冷漠的大人物了。

      有人与千手一族的族长密谈:“火之国朝原大名的大女儿朝原多榆不久前意外死了。”

      而她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目前朝原大名和宇智波的盟约还在,那对双胞胎就是盟约尚存的象征,这个时候,「朝原多榆」还不能死。”有人用冷漠的声音说着冷漠的话。

      于是,那些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她,伸手粗暴地撩开了她的头发:“前些天在烟明镇看到贵公子带着一个小女孩,与俞姬公主长相酷似,可以的话,就将她转交给我们吧。”

      而她顺从地仰着头,黑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陌生的大人物们:“刚好是宇智波一族的?那更好了。”

      那一年,朝原大名暗地里与千手结盟了,目的不言而喻,为了扳倒宇智波。

      而她作为宇智波的族人,成了一族的背叛者——

      那一天,密谈的最后,那些人随口问她一句:“你愿意走吗?”

      年幼的女孩在日光下抬起头来,眯着眼软软地笑:“自然是愿意的。”

      ——为了她的梦想。

      从那一刻,她舍弃了自己真正的名字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A22. ——为了她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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