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灯火香如许》晴天绯雪

7、羁绊未断

　　进了万红楼，给了银两，老鸨很快把我迎进了乔北的“梅之间”，梅兰竹菊四君子，他还附庸风雅，假装清高，哼！

　　推门而入，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却不惹人厌，我看见乔北今日一身白衣胜雪，穿戴整齐，不如昨日那般骚气露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席地饮茶，望见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丝喜悦，不过马上隐了去，随后就慵懒地坐在塌间，朝我作揖，

　　“南公子，你来了”他的眼神冷冷清清的，完全不复昨夜的浓烈。

　　我清清嗓子，

　　“乔兄，别来无恙”说实话，他的声音倒是正常男人的声音，还带有一丝清脆，不如我之前想象的那般妖艳。

　　似是听见我这样的称谓，他的眼神黯淡了去。
　　“乔兄今日没有演出吗？”

　　“没有”他冷淡地又抿一口茶，眼神望向远方。

　　我细细打量他的梅之间，张贴着字画，倒完全不像万红楼这般浓墨重彩的地方，整个梅之间清清淡淡的，就如同他给我泡的上好绿茶。只是那些字画看着有些眼熟，我再仔细一看笔迹和落款，竟然都是南复之的丹青。

　　见我看得正起劲，乔北突然开口道，

　　“这些都是南公子赠予的字画，难道南公子忘了？”

　　“自然没忘”我答得很快，细细打量着房间里挂得工整而对称的两幅字画。

　　其一，“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是一副朦胧色彩的黑白山水画，画风细腻，层层叠叠，应是江南烟雨，岸上无限风光。

　　其二，“往事思量一响空，飞絮无情，依旧烟笼”只是简单的墨宝和落款。我不明白南复之为何要送乔北两幅这样的字画，又是何意义？

　　不过此刻我方才注意到，乔北的梅之间有且只有南复之的两幅字画，照理说像他这样的身份，应该认识不少达官显贵，自然也应收到不少墨宝丹青，但他房里只挂了南复之的，可见两人交情不一般。

　　“南公子今日找乔某是有何事？”他的话语冷冷清清的，完全看不出两人非一般的交情。
　　我正襟危坐，定定望着他，

　　“近两日来在下风寒伴身，也发了数日的高烧，烧得有些糊涂了。想请教阁下前些日子在下淋了雨，不知是何缘由？”我一脸真诚地望着他，只觉得跪坐的双腿有些麻木了。

　　“可笑——！”他冷哼一声，“南公子想知道的，不就是些风月之事吗？”随即又抿一口茶，眼神清冷。

　　风月之事？！

　　我感觉不寒而栗，两人果然是那种关系呢。我对男男之爱向来是无感的，此刻又是龙阳之一，我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只想着速速逃离。

　　见我起身，乔北的语调更冷了，

　　“南公子刚来就想走了，这茶还未凉人便要走了，真是寡情！”

　　他那颇有些幽怨的语调让我更是如芒刺在背，我只觉得下一刻就要被他放倒行风月之事，只觉得害怕。

　　“也罢——”他又在我身后懒洋洋地说道，

　　“此处终究不是长情之所，南公子志向高远，不屑与我等艳俗之人同流合污，乔某明白，也请南公子日后自重，莫要再来这烟花之地，恕乔某不再奉陪。晓离，送客！”他一扬衣袖，背对着我，不再言语。

　　作为一个女人，我当然听得懂这话中的酸意，只是望着他分外落寞的孤寂背影，我竟觉得他分外可怜。

　　晓离一路送了我们出了万红楼，晓离是一个年纪和竹深差不多大的孩子，清秀的脸上还写着稚嫩，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早已八面玲珑。此刻，他正陪着笑脸对我说道，

　　“南公子，你也知道我家主子脾气，其实他真待南公子如知音，否则也不会让您入了这梅之间。主子自幼父母双亡，又是落魄文士之后，十二岁便被卖进万红楼，他的谋生工具便是他的才情，他虽清冷孤寂，但他待南公子，那是真的不同！”

　　……
　　晓离说了那段话之后，我也同情起他的凄惨身世来，不过要出卖我的色相来换取回到现代，我还是不能接受，虽然我的身体是一男的。

　　第二日洗漱躺下的时候，我心里是当真郁结，没有wifi，没有电子产品，没有八卦，只能听听小曲儿，游览街市，古人的生活好生无趣！！

　　就在我心生悲戚的时候，一阵迷糊间，仿若又听见那个凄凉的女声，

　　“今日姑且放你回去，不过你和乔北的羁绊未断，终是要回来这边的……”

　　依稀的梦里面，我似乎在乔北的桃花林里为他哭红了眼，手指轻抚着他的雕花古筝，可是昔人已逝，徒留我一人于此哀伤……

　　又是一阵头痛欲裂，四肢抽痛，醒来的时候，熟悉的天花板和吸顶灯，我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