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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反被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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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温柔心虚,故作镇静道,“那个陛下,泼出去的水,赏出去的物,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要……抗旨?”宣帝拖长了音调。
温柔摸摸又细又软的脖子,心道这脖子不扛砍啊,只得咬着牙掏出金虎,只盼别被这皇帝老儿看出破绽。
那宣帝却并未接过金虎,只瞅了一眼,面色就臭得跟街上的臭豆腐一样,温柔心道不好,却依旧死撑着。
“温家表妹胆儿不小,欺君大罪,朕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罚?”宣帝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温柔心里发毛。
人们常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温柔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阿柔绝非故意欺君,实属不得已。”
“咦?”宣帝饶有兴趣地扫了温柔一眼。
“那日来沈府,走得聪明,忘记带了,紧接着又被困在了宫中,便一直没机会去温宅取,又怕陛下责怪,便寻了只差不多的金虎带在身边。”
温柔绞尽脑汁编了一段,这宣帝却不买账:“三日之内,必须找到,不然……”
宣帝拖长了声音,温柔张了张嘴,只觉口干舌燥。
“重罚。”
重罚……温柔摸了摸脖子,凉凉的,慌忙点头:“陛下放心,阿柔这就去找,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金虎还给陛下。”
宣帝一听温柔此话,似乎气更盛了,转身又在温柔脑门轻轻弹了下,恨铁不成钢道:“你啊……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皇帝老儿这是骂她是木头脑袋吗?不过,温柔也没空与他计较,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出宫的机会。
“阿柔这就回温府去找,还请陛下赐出宫令牌。”
温柔内心都计划好了,这次出宫找金虎,怎么也要找个三五天,然后再来宫里住几天,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哟。
温柔越想越高兴,小眉毛一耸一耸。
宣帝咳咳咳几声,难为情道:“让太公主派人去找即可,眼下又要下大雪,温家表妹还是好生在宫里避避寒好了。得空陪陪常山和乐安,也当是为朕分忧了。”
好吧,温柔美梦破灭。
离开宣帝后,温柔就急急忙忙去了温慈宫里。
温慈正在往白瓷瓶里插几支枯枝。见温柔来了,温慈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只让贴身宫女给温柔倒了杯茶,径直问道:“五妹妹,急匆匆过来,为何事?”
温柔简单说明来意:“我半月前离家时,遗失了只金虎,是太后姨母赏赐的。今日太后姨母问起这金虎,很生气,命我三日之内必须找到。还请大姐派人传信给祖母,务必要帮我找到这金虎。”
沈太后宫里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阿柔不过遗失只金虎而已,不至于如此。温慈心里虽如此想着,却还是唤了宫女进来,让其速速去温府禀报。
事情办完,姐妹俩又是相顾无言。温柔瞅着桌上那几支枯枝也没什看头,温慈却是爱不释手,这里修修,那里剪剪,足足弄了半个时辰。
“这东西如此耗费时间,偏得大姐姐好耐心。”温柔不耐烦道。
温慈手一顿,抬头望了望依旧亮堂的天色,淡淡道:“你大姐姐最不缺时间。”
温柔挠挠耳朵,也没太明白这话,正欲追问,温慈已下了逐客令:“你还小,坐不住的,去找常山长公主玩吧。那金虎找到了,我自然会派人送与你,你也不必来问我。”
得了放行令,温柔连客套的话都懒得多说,飞速离开了温慈寝宫。
天色尚早,温柔四处闲逛了圈,又将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折腾了翻,才一路吹着口哨,回到了常山那。
才刚踏入大院,常山的贴身宫女就神秘兮兮地把温柔拉进了常山寝宫。
常山一脸娇羞,嗔怒道:“你去哪了,都等你好久了。”
温柔有点丈二和尚,摸不清常山这副娇羞的模样源自何处,正思忖该说去哪了,反正肯定不能说去连昭仪那了,那可是沈家的敌人。不过,也不待温柔编好借口,常山又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还把所有的宫女都赶走了,关上大门,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匣子。
“这里有啥宝贝?这么神秘兮兮。”温柔探出脑袋。
“等会你就知道了。”
常山打开匣子,爱不释手地捧着一坨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疙瘩。
“公主表姐,您老人家可是我们大魏国的嫡长公主啊,还有能入您眼的宝贝?”温柔不以为然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俗物,不一样的。”
“能有什么不一样。”温柔懒洋洋地倚着桌子,默默地看着常山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又一层缎子,到最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常山长公主轻轻地将那宝贝疙瘩捧至温柔眼前,温柔将眼睛揉了又揉,好眼熟啊,为避免认错,温柔还故意道:“能有什么不一样。”
温柔懒洋洋地倚着桌子,默默地看着常山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又一层缎子,到最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常山长公主轻轻地将那宝贝疙瘩捧至温柔眼前,温柔将眼睛揉了又揉,好眼熟啊。
“哇,看起来很精致啊。”为避免认错,温柔找了个借口,借来观摩了翻,**金虎底座的“问”字格外刺眼。
这金虎怎么转了一圈,转到了常山这儿呢?沈家大表哥赠给她做定情信物,后被皇帝老儿横刀夺爱,再之后......是皇帝老儿赠给常山的,还是常山找皇帝老儿要的?这差别可大了。
趁温柔发愣的瞬间,常山长公主已经将金虎一层层包裹好了,温柔眼中闪着光芒:“公主表姐如此宝贝这金虎,想必这金虎得来不易。”
“嘘!”常山长公主左右环顾,轻声道,“表哥赠我的。”
“表哥.......”温柔略惊,不该是皇帝老儿么。
常山长公主点点头,一抹红晕浮上双颊。
常山长公主这娇羞模样,温柔也大概看出了点眉目,只是她很肯定这金虎在皇帝老儿那,便故意嚷嚷道:“表哥也是,进宫也不来看看我,只记得公主表妹,就记不起我这平民表妹。”
果然,常山长公主立马摇了摇手,急道:“表哥没有进宫,是托皇兄带给我的。”
果然是皇帝老儿干的,他抢了自己到金虎,转赠给常山,还谎称是沈问送的,这什么套路。
常山长公主的声音比蚊子还细:“我属虎,皇兄说,表哥怕别人说我闲话,才让皇兄偷偷带给我,我属虎。”
温柔哑然,不管皇帝老儿什么心思,常山这羞答答的表情,摆明了对沈问有意思啊。难道皇帝老儿疼妹妹,要撮合常山和沈问的姻缘?罢了罢了,反正她也不喜欢沈家,沈问就给常山好了。
“问表哥这意思很明显啊。”温柔一脸坏笑。
“这事我只告诉阿柔一个,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常山抱着宝贝盒子,掩不住的小鹿乱撞。
温柔抛起一粒豆子,头一动,嘴接住豆子,嚼得嘎嘣脆。至于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毕竟温柔在心知做不成肃王妃后,也曾经想过要做沈家少夫人的,怎知到嘴的肉没了,表哥被表姐盯上了。
罢了罢了,公主表姐待她也还是很不错的。
温柔手枕着脑袋,往床上一倒,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少女怀春的常山还在叽叽喳喳:“表哥从小待我就好,舅母待我也好......”
第二日清晨,伴随着一股冷风,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堵住了宣帝回御书房的路。
少女气势汹汹,小默不自觉地闪开了,曹公公勉强夸赞了温柔几句英姿飒爽、将门虎女之类的老掉牙鬼话,也快速逃走了。
宣帝到底有点心虚,强壮镇定道:“表妹今儿很有空啊。”
温柔横眉一挑,没好气道:“阿柔只想问皇上一件事。”
宣帝眉间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地后仰:“表妹别急,慢慢说?”
温柔怒气冲冲:“皇上曾与我说要做明君,可明君是断不会仰仗皇权,做出那等夺人所爱的恶事。”
宣帝松了口气:“原来是此事。”
话刚落音,宣帝又发觉不对劲。
“夺人所爱”
……
“爱”
……
宣帝眉又拧了起来,迟疑道:“沈爱卿……是你……所爱?”
“什么?”温柔猝不及防,愣了一愣,果断摇摇头,她爱的是肃王啊。
宣帝松了松拳,抿嘴一笑,轻声道:“古来多少女子被强行嫁与不喜欢的人,朕帮温表妹解决了一大难题,温表妹该感谢朕。”
这……好像有理,可是……不对啊……明明是宣帝强抢了她的玉兔,还未经自己同意,将金虎送给常山的……明明她是受害者……怎么皇帝老儿摇身一变,成了好人……
温柔一拍脑门,才知道掉了宣帝的坑,可是现在再追问也说不过去了,只能偃旗息鼓。
见温柔嘟着嘴,宣帝脸色一转,又道:“再说朕不是补了你一只金虎么?何况金子比玉结石,靠得住。”
说到还未找回来的金虎,温柔气弱了三分,生怕皇帝老儿一个发怒,要了她脑袋,哪还敢问罪玉兔之事。
“公主表姐和沈家表哥郎才女貌,阿柔也很为他们二人高兴。”
宣帝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
远处有人过来了,宣帝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低声道:“看在你待常山一片真心的份上,朕就再赏你个大礼。”
温柔喜道:“什么好消息,可以出宫吗。”
宣帝摇了摇头,温柔脸一拉。
刚跟上来的曹公公轻声道:“小娘子,大喜。”
“曹公公,别逗我玩了,哼,你看我这样子,跟坐牢一样,除了出宫,还能有什么喜事值得提呢?”温柔愁眉苦脸地拽下树冠上唯一一朵仙客来,狠狠蹂躏了一番。
曹公公掩嘴笑道:“小娘子跟花花草草置气可不划算,天冷,别凉着手,要说这回还真是大喜事,比出宫还要大喜。”
曹公公本还想卖个关子,见温柔实在没有兴趣,只得笑道:“小娘子,陛下让大将军回京面圣,应该赶得上元宵节。“
一听阿爹要回京,温柔高兴地跳了起来,未等曹公公说完,即抓着曹公公的袖子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公公可不能哄我高兴。”
“此事连太公主都还不知道咧,陛下是真心疼小娘子思父心切。”曹公公眼睛眯成一条缝,说的意味深长,尤其加重了“心疼”二字,可惜温柔全然注意不到。
宫里娘娘们虽多,且个个有权有势,却没谁能入陛下的眼,而反观陛下对温柔的态度,及温柔这恰到好处的出身……有个手握重兵的亲爹,还有个长袖善舞的尚书叔父,又无亲生兄弟,历来君主最担心的外戚问题不存在。
旁人不知晓,他曹公公跟在陛下身边多年,还能看不出陛下的心意?温家小娘子就是陛下心中的最佳皇后人选啊,看温柔这能飞天遁地的体质,未来的太子爷也落不到别的宫,他可得好好讨好着。
“眼下即将过年,小娘子只消好声求陛下几句,陛下定会准小娘子回温府过年的,待得将军回京后,小娘子还有何愁呢?”
曹公公说的委婉,温柔却是隐隐感觉到了蹊跷。边关战事吃紧,阿爹为何会选择这个时候回京呢?看皇帝老儿也还没昏君到关键时刻调离大将的地步。
也不待温柔想明白,又忽然窜出一名老婆子,温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小娘子,莫怕,老奴是奉了谢太妃之命,请小娘子前去喝口茶。”身着青衣的老婆子一垂头勾腰,一副做了坏事,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谢太妃......先帝后宫只有一位姓谢的贵嫔娘娘,就是肃王之母。说来惭愧,她与肃王如此要好,回平城如此久,竟还从未来拜见过肃王的母妃。
“劳烦嬷嬷带路。”
温柔跟着青衣婆子绕到了一座荒芜的宫殿,说是宫殿,也不过几座荒芜的院子组成,每座院子大概两三间屋子,也未装点。只有几个衣着单薄的宫女太监穿梭,很是萧条。
“自先帝驾崩后,后妃们便迁自此宫,故人们居所自是比不得,小娘子,这边请。”青衣婆子感叹了句,就将温柔引进了一间小屋子,一名与肃王眉眼相似的素衣妇人,朝温柔招了招手。
温柔知此人便是肃王之母——谢太妃了。
“阿柔见过太妃娘娘。”
“好孩子,快起来,上回见你,还是你三岁随蓉妹妹回京那年。记得肃王把你抱回本宫那时,你一点也不怕,当时本宫就觉得你是个有福的孩子。”
“多谢太妃娘娘夸赞。”
“肃王在信中每每提及柔柔,都欢喜的很,我这个做母亲的吃了许多年的醋,这回见着你,才知肃王欢喜的理由。”
肃王是温柔心中的痛,温柔垂下头来,谢太妃抽出帕子,抹了抹泪,旋即招呼宫女端上来一叠糕点,笑道:“听肃王说你喜欢吃桂花糕,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桂花,本宫见梅花开的艳丽,便摘了些,做了梅花糕,来,快尝尝。”
温柔捏起一块,梅花淡淡的清香,窜入舌尖,肃王总喜欢在梅花下抚琴。
“太妃娘娘手艺真好。”
“不比当年了,如今生疏的很,就怕你吃不惯。”说着,谢太妃又令婆子将早早用布包好的梅花糕奉了上来,“这日子闲得慌,就多做了些,带回去吃。”
“谢过太妃娘娘。”
谢太妃忙起身扶起温柔,又朝青衣婆子望了眼,青衣婆子立道:“哎呀,这天莫不是要下雪了,你们几个赶紧多领些柴火来,不然,等夜里大雪把路一铺,路就难走了。”
见院门口有个宫女不动身,婆子又故意对旁人道:“温小娘子是太后娘娘的亲甥女,这回来探望太妃娘娘,不知是奉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命,还是太后娘娘的命。”
青衣婆子故意提及太皇太后和沈太后,温柔不傻,立马接道:“家母在世时,与太妃娘娘颇为交好。如今家母过世,阿柔回京,得空来探望太妃娘娘,也算是尽了绵薄孝心,太后姨母自是高兴。”
温柔这话说的在理又明白,那宫女不管奉了谁的旨意,也到底只是个宫女,哪敢正面和温柔冲突,只乖乖去干活了。
“真是个伶俐的孩子,难怪肃王日夜挂念你。”
谢太妃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自首饰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温柔:“打开看看。”
温柔接过,揭开包裹的帕子,发现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只有手掌长,却冷光咧咧,应该十分锋利。
谢太妃低声道:“肃王送来的,他知道你被囚后,很着急,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也只能盼着你多小心。”
“被囚?太妃这话我听不明白。”
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啊,难怪肃王放心不下。
“傻孩子啊!太后和陛下为何急召你回京,还美其名曰陪伴常山,而将你留在宫中?”
谢太妃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不待温柔回答又道,“虽然太后是你姨母,可自古权力之下,哪有亲情?你父亲手握兵权,又与肃王交好,太后母子多疑,怎会不忌惮?”
温柔不做声,良久,才轻吐了句:“太后待我很好。”
其实谢太妃说的话,温柔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你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透,肃王让我告诉你,有他在,你不必害怕,他一定会救你出宫。”
见温柔目中含泪,谢太妃心知此事大半能成,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肃王已向大将军求亲,我们迟早是一家人。”
“肃王哥哥真的向我爹提亲了?”温柔一张娇俏的小脸,笑中带泪,泪中含笑,也说不出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
谢太妃点点头,轻轻拉起温柔的手,爱怜道:“自见你第一眼,本宫就觉得你是有福气的孩子,以后肯定是要母仪天下的。”
母仪天下……温柔当然知道谢太妃话中含义,可是,眼下,温柔脑中一片混乱,她既希望能嫁给肃王,又不敢嫁给肃王。尤其太后和宣帝已经忌讳阿爹的兵权,更认为肃王有谋反之心,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赞成这门亲事。
“只怕太后娘娘和陛下不会同意。”温柔忧道。
“是啊。”谢太妃轻声道,“肃王和本宫也早料道这些人会阻拦你们两个的亲事,不过,只要你说动太公主和大将军去求太皇太后,此婚事必定能成。”
太皇太后……谢太妃言下之意是想利用祖母与太皇太后的关系,联动太皇太后与文家的势力夺权么?而且让她去说动祖母和阿爹,那就代表阿爹根本没有倒向肃王。
不过,这也对,阿爹是那般正直的人,眼中只有民和君。这新登基的皇帝老儿看起来不像昏君,祖母还夸赞过宣帝。
话说到此,温柔心中已了然,今日的梅花糕和匕首,想必都是带着任务而来。
“真是柄精致的匕首啊。”温柔抽出匕首,看着那阵阵冷光中,倒影着肃王英俊的面容。温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再抚一抚肃王的眉毛,却不料被谢太妃喝住了。
“别碰。”
温柔愕然。
谢太妃解释道:“肃王担心你的安危,让你防身用的,这匕首上泡过剧毒,人只要触碰一点,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真的好毒,温柔瑟缩了一下,合上匕首,放回桌上,淡然道:“还请太妃娘娘转告肃王哥哥,阿柔在平城过的很好,有祖母叔父庇护,请肃王哥哥不必挂念。”
“这匕首……”谢太妃不甚理解。
温柔摇了摇头,叹道:“肃王哥哥素来清楚我的性格,也知晓我的本事,这剧毒的匕首原本就用不上。”
谢太妃也是极聪明的人,自然能听明白温柔的意思,这是不愿意说服彭城太公主和温将军造反的意思。
“不管怎样,匕首是肃王的一片心意,你先收着,其它的事,不急。”
温柔再次推回了匕首,这剧毒之物,她不想要,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