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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兔子 ...

  •   阿兰珠原想斥责她的行为,但她已经将药末收好,也到底是自己的人,不便丢脸,何况莎莎一直针对自己,便装作没看见。
      一出帐,阿兰珠就将阿蛮拉到僻静处,还不待她询问,阿蛮就迫不急道:
      “公主,我刚才所做的事也是完全为了公主,公主千万不要说出去。”
      她又压低声音道:“不知为何,第一次见瑾妃,我就觉得她身上的薰香用的古怪,直觉告诉我,这薰香怕是不寻常。而且,师傅以前也对我说过,这世间万物相克相生,若是握不好分寸,救命药也可以变成毒药,在高手手中,薰香也可以调成毒药。”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是当然,而且我也早就瞧那个莎莎不顺,也想为公主出一口气——不过是个宫女,却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她是有权利把自己当成主人的,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嫁给宁王。”
      “你也知道,我的这场婚姻完全是因为父汗,现在宁王已经变成这样,即使是因为同情,我不会抛下他,可到底我还是不会嫁给他。”
      “现在莎莎已经明显表示了她对宁王的感情,我一点也不生气。事实上若是她可以代我照顾宁王一生,我想我对父汗也是有个交代了。反正父汗也只是因为故人的约定不可以轻易背信弃义,若是我有了另外的喜欢的中原王子,宁王又已经有一个愿意照顾他一生一世的好女人,我想父汗也不会勉强我的,两国邦交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受损,那就是两全其美了。”
      “公主深谋远虑,倒是奴婢浅薄了。可惜宁王什么也不明白,否则一定会为公主的苦心感动的。”
      提到宁王,阿兰珠想起一件事。
      “阿蛮,我倒又想起了一件事,你立刻去问一下御厨,昨天为我准备的晚膳用的到底是什么肉!现在联想起来,我觉得它像是兔肉,只怕还在准备晚膳的时候,我送给宁王的兔子就已经死了。”
      “公主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公主送给宁王的兔子偷走,还送到御膳房,要御膳房将兔子制成晚膳送到公主处?阿蛮立刻就去——”
      其实昨晚用膳的时候,阿兰珠就已经发现吃下的是兔肉,但当时未及多想,后来又有宁王失踪,她和定王追出,直到现在才有余暇。
      仔细想来,用膳时,湘王若还主动上前问自己晚膳是否合乎胃口。
      阿兰珠已经可以肯定八九分了,而从御膳房回来的阿蛮则证实了一切:为公主的晚膳准备的白兔是小桂子送来的。
      小桂子是湘王若身边的太监,他居然会为阿兰珠公主的晚膳送食材,本就会引人注意,而且这里是猎场,用于烹调的自然大多是野味,一只纯白毛皮的兔子的出现就更加奇怪了。
      “他们两个也是太过分了!就算他们欺负宁王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事,我们管不了,可是这般侮辱公主,我阿蛮都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况且昨天,天色已黑,猎场又不安全,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我们一定要大汗荡平中原!”
      “你也是个小心眼。”玩笑中也感受到阿蛮的忠心,阿兰珠倒不想这事太过张扬,“你现在就去把小桂子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事可大可小,自己是可汗公主,自然可以无所顾忌,但她也知道,湘王和鲁王虽然不敢公开和她作对,却会使用各种小伎俩害人——比如说伤害自己送给宁王的小白兔,甚至伤害如初生的孩子一般单纯无力的宁王。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只想先询问清楚,要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们做下的事,并透过小桂子警告他们,要他们以后收敛一点。
      小桂子像小鸡一样被阿诺提了进来,他先是看见一双靴子,而后,靴子的主人开始问话了。
      “小桂子,你昨天做下的事,我已经派人从御厨房那里了解了。本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兔子,我也是不想计较,可是你必须清楚,本公主即使是在父汗的金帐里,也没有谁敢给我脸色看,不想来了中原却是处处受气。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说,很想找一个人出一口气,泻一下火,可又觉得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怎么说,你的主子还是一个王子,虽然论地位,我是公主,大场合他还要给我行礼了。”
      小桂子久在主子间游走,自然明白主子间的矛盾常用奴才受罚来调和,他抬头,就看见人高马大的阿诺,不免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
      “公主殿下,小的敢对天发誓,小的送去御膳房的兔子可真不是您老人家送给宁王的那一只,奴才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动您送给宁王的兔子,那可是玉兔,比奴才的命还金贵,只是王爷那里又不好交待,所以奴才只得把原准备送给妹妹的兔子——”
      “狡辩!”
      阿兰珠拍了一下桌子,小桂子的心也吓得停了一个节拍。
      “你个刁嘴奴才,只怕不经一点皮肉之苦,就不会说实话!阿诺,去把鞭子拿来。”
      “公主饶命!请听奴才细细讲来。”
      连滚带爬地小桂子已经吓破了胆,公主杀他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况是动用私刑。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因为下午的时候您得罪了我们王爷,所以王爷就让奴才去把宁王爷的小白兔偷过来,并送到御膳房。于是奴才来到宁王的帐外,正看见小桃姑娘把那兔子放进笼中,笼门也没有锁,奴才就想去偷,谁知……谁知那兔子……那兔子突然就倒在笼中,口鼻出血……奴才怕被人看见了,奴才就说不清了,但又没法向王爷交差。于是奴才就小心得把兔子拎出来,又因为兔子的脖子上的长命锁是宁王爷的东西,奴才不敢私吞,才把锁取下,放回笼中。”
      “兔子已死,奴才无法交差,奴才就先将兔子藏在床下,又把前几日在市集买下的,原想乘下个月探亲的时候托人带给妹妹的兔子取出,送去了御膳房,吩咐他们将这兔子做成晚膳。可是那只死兔子,奴才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巧宁王失踪,公主和定王两位殿下也追出去,营中乱成一团,奴才就乘没人注意时,把那兔子埋到营中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了。”
      “你的意思是说早在你偷兔子的时候,这兔子已经被人毒死了?这该不会是你的推托之辞!”
      阿兰珠知道这兔子性格胆小害羞,除了自己,宁王和几个负责喂食的宫女外,从不会乱吃别人给的食物,所以它被毒杀,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事奴才可半点谎言也不敢有,不信奴才可以带人把兔子的尸体挖出来。”也许是急于洗脱自己的嫌疑,小桂子说道,“不过昨天,除了奴才,还有一个不该去的人去了宁王那里。”
      “昨天宁王回来后,鲁王曾派人送去了一盘云南运来的鲜果。听相熟的小张子说,当时鲁王很是友好,还当场剥了一个水果给宁王,不过宁王那时才喝了药,不可以吃水果,宁王就将水果喂给小兔子,而后又把兔子交给了小桃。”
      “你可以下去了。”
      阿兰珠自然不会全信这人的话,但刚才在宁王处的确见到了一盘鲜果,硕大的一盘,只是少了顶上的一个。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明显:鲁王心胸狭窄又心狠手辣,竟因为一点小事就故意将下了毒的水果混在无毒的水果中让宁王吃下去,不想宁王喝了药,有忌口,不可以吃水果,于是兔子代他一死;偏偏湘王狡猾,想用兔子报复自己,派小桂子去偷兔子,结果就让事情愈加复杂了。
      中原皇宫,权力争斗往往视性命为草芥,恐怕在他们的计算中,宁王的性命也不比他的兔子金贵。
      阿兰珠已经不想追究下去,这事已不会有结果了。
      好在宁王的性命还是保全了,而小兔子也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若是他在吵着要一个小兔子,可以让阿诺再买一只——不过这次,宁王可以逃过一劫,一定也是天意。
      阿兰珠的心中,对湘王和鲁王也是越发的厌恶了:鲁王为人过分,处事毒辣,视人命为草芥;湘王气量狭小,睚眦必报。

      一个白衣的男子与他的妻子立在画中。
      瑾妃侧卧在贵妃榻上,注视着画。
      一缕青烟,从铜鹤的口中缓缓流出。
      “这两人就是宁王叔和宁王妃了。”
      瑾妃仿佛回到了过去,她微眯上眼睛。
      “当年,宁王叔是中原女子心中的头号浊世佳公子,而宁王妃待字闺中时,艳名却已远播塞外。那时我也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却对他们神交已久。我尤其记得他们成婚的消息向天下公布事,连黄河长江的水位都因为泪水一夜暴涨,成婚当日,不得不出动禁军,这才勉强控制了局势。那时,整个京城,万人空巷,都挤到迎亲的官道上,都想一睹信任的风采。”
      “为何对我说这些?而且虽说皇上已经宽恕了宁王夫妇,但他们到底是犯过大逆之罪,瑾妃娘娘留着他们的画像,就不怕瓜田李下?”
      “这画像是皇上命御用画师画的,不仅我这里有,皇上的书房里还有不下百余幅。”
      “你莫看皇上当年处理宁王一案果断无情,其实皇上最是重情重义。事实上这十五年来,皇上也是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之中。陛下也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早知皇弟一心想要皇位,当初就该早早册立他为皇太弟,也免得他们做下这等丑事,竟要遗臭万年。”
      阿兰珠也早就觉得奇怪了,看皇帝的模样,他的身体的病态也不完全象是因为劳累和陈年旧伤,他似乎一直都背负着深重的心债——上次宁王仿佛鬼使神差一般说出的话,想必是母亲照看婴儿时才会说,可是皇帝的反应却完全不正常,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中原皇宫的深墙高院里,到底锁着什么。

      狩猎归来已经半月有余,其间她也告诉皇帝自己和父汗的意思,当得知大汗不会修改婚约的时候,皇帝表现出来的是轻松和欣喜——虽说他表示阿兰珠就是悔婚也是无妨,但心里到底还是希望两国有一层这种姻亲关系,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可能是从没有料到宁王对草原大汗的重要性,自阿兰珠告诉中原皇帝,草原大汗指定了宁王是姻亲对象这点不可以更改后,似乎宫中诸人对宁王也多了几分温柔——本来宫中办事的风格就是趋炎避冷,长宁宫成为宫中的大热处,与它相隔的永央宫也就沾了不少热气。
      所以,阿兰珠一点也不奇怪瑾妃以外的三位贵妃对她的态度的热络,连原本被他们刻意遗忘的宁王也偶尔成为话题的中心了。
      今天刚用过早膳,瑾妃就派身边的侍女请阿兰珠过去,结果就在瑾妃处看见了宁王夫妇的画像。
      中原人绘画追求意境和神韵,但见画中的男子一袭白衣,长发高梳,俨然就是“举世皆浊唯我独清,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高洁不凡,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却是云发高挽,发间只有几件式样简单古朴但又华贵内敛的饰物,穿着深红的衣裳,美艳不可方物,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寒冷中又有几丝妩媚。
      这样一对男女,果然是天上人间仅有的绝配了。
      原来宁王的外貌接近母亲,气质和神韵却是源自父亲。
      阿兰珠心中又开始将宁王和白云作比较了。
      白云和宁王安长的一模一样,他的身上还散发着父亲的悠远冷清,这完美地结合了父母的优秀之处的白云,在十五年中,也不知有多少女人会向他投来爱慕的绣球。
      即便是宁王,还有莎莎这么优秀的女子一路相伴,痴心不悔,若是白云——只怕天下已经没有女人有自信可以拒绝这么优秀的男人的追求了,不,他已经不用追求女人,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就会有女人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自己就是快要沉沦的那个女人。
      “……宁王叔在先皇归天的时候还是年少。”
      发现自己已经走神的阿兰珠连忙正襟危坐,瑾妃看在眼里却也不动声色。
      “一直以来,先皇对宁王叔宠爱有加,远远胜过皇上,也曾表示过要废长立幼,可在遗诏中,皇上还是继承了大宝,这就引来了一些好事之徒的胡说。其实皇上即位一事并无任何秘密,只是有人别有居心。”
      “你们汉人宫中的隐私与我无关。”
      “可作为宁王爷未婚的妻子,你也该知道他的父母当年的一些事。何况若论辈分,他们夫妻还是你父汗的结拜弟妹,也是你的长辈。”
      阿兰珠一下子有了兴趣。
      “当年先皇归天,皇上依遗诏继位,当时京中就有谣言说是皇上是改了遗诏才继位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遗诏公布当天宁贵妃就疯了,因为先皇曾向她保证,一定会立宁王为太子,所以她就疯了——当时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有人说先皇归天一事还有隐秘,言之凿凿,事情一度发展到有人偷潜入皇陵验尸的地步——为了平息流言,也许这里还有一些其他考虑,皇上便派宁王叔为质,去了你父汗处。”
      “那时你父汗也是刚刚继位,与宁王叔年纪相仿,两人自然很快就忘了两国的间隙,结为知己。而后,不甘做一个寻常女人的宁王妃,那时的冯将军之女冯莲怜也出关,与他们结下了兄弟之情。具体这中间到底发生过多少事,现在只怕唯有你父汗知道了,我们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他们是在关外相爱的。”
      “宁王叔归还,不久就正式迎娶冯氏千金,而你的父汗虽远在塞外却也送来厚礼。当时的场面,普天同庆,规模之大,竟不亚于皇上大婚。而为了他们,皇上也待到他们婚后三天才宣布皇后归天的消息,天下服丧。宁王世子,就是在天下服丧的期间生下的。”
      中原皇室一向有规矩,若是皇帝一类的大人物去世,就要天下人都陪他们服丧,丧期间不可以举办婚嫁之类的喜事——为了让宁王和王妃成婚,竟迫使皇帝退后宣布皇后归天的消息,也只能证明当时的宁王虽不是储君,但他在朝中却是举足轻重,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
      “那关于宁王世子的出生,是不是又有什么谣言?”
      阿兰珠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也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宁王妃生下的是双胞胎。
      “那倒是没有什么奇事,只不过有一些专于逢迎之人说宁王世子骨骼清奇,相貌华贵,日后必会居于天子之位。但这也只是一个传言,或许正是这个传言引来了宁王夫妇的谋逆之心,但当时我也刚刚入宫,一个小小的掖庭待诏,连皇上的面也没有见过,对这些宫中的风云人物的绯闻轶事虽是如数家珍,却还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一连两年都没有走出掖庭,对这些事自是久有耳闻,未曾亲见。”
      中原皇帝每有三年就会诏选美女入宫,偶有喜事,还会加选,掖庭就是这些初入宫中的女子的居住之地,但因为这几年皇上身体不适,精力不济又年事已高,为向天下证明他是个仁人君王,已经有十年没有诏选美女入宫了。至于原本被选入宫中的女子,凡年过三十尚未被召幸者全部遣回原籍,诏令地方官员予以妥善安置,另外的已经被召幸过的佳丽还须留在宫中等待消息。
      走出掖庭不过只要几十步,但有几个女人可以走出掖庭住进宫殿,又不知有多少女人等到了白头还没有等到皇上的恩泽。
      “我听说宁王妃尚在柜中就有相士说她命中会生下贵子,其子必会居九五之位,所以她及笄之年,皇帝就有意要召她入宫,但宁王妃却拒绝了皇帝。据说是因为她相信皇帝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对她专一,她要是入宫,就必定与人分享。”
      “你说的事,当年在宫中的女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也依旧还记得那一天的情况。”
      “那一天,宁王妃,不,那时她还是冯小姐,就站在前面的凉亭里,皇上则站在她的身边,皇帝已经向她表明要迎娶她为后的意思,可她却只是不卑不亢的问了皇上一句话:‘你可以向我保证后宫三千佳丽全部遣散,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没有妃子吗?若是你做不到,就不要再对我提这件事,我冯莲怜从不会与人分享丈夫!’”
      “因为做了皇后就不能不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所以她不要做皇后?”阿兰珠也有几分惊讶,“我的父汗也是不止一个阏氏,偶尔也会有一夜情缘,我见你们中原人无一不是三妻四妾,那些王孙公子更是大多先置姬妾再迎娶正室。”
      “但宁王叔是没有姬妾的。不仅如此,据说他也是从没有涉足过烟花之地。当时有人就说冯莲怜选中宁王叔就是因为宁王叔是所有向她求爱的男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姬妾的,当时还有人说宁王妃在新婚之夜便要宁王爷立下毒誓,今生今世绝不纳妾——我们中原女子,虽心中也是往往幻想有人向自己发誓一生一世的忠心,却也知道没有可能,仅仅是一个幻想,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高贵的面容浮过一丝无奈,中原女子的性格温柔婉转,所以从来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压过自己的丈夫:在中原,男人妻妾成群也是极为正常,妻妾间明争暗斗弄得家中鸡犬不宁也时有发生,倒不如草原女子性格直爽,爱便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若是有人想用什么阴谋诡计争风吃醋,反倒会迎来嘲笑。
      至少阿兰珠几乎就没有见过父亲的几位阏氏间的任何阴谋诡计的争斗。
      “那宁王妃倒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要是我有幸与她生在同时,或许也会向往成为她那样的女子。”
      “是吗?可你错了。”
      瑾妃的眼中闪过怪异的光芒,“宁王妃可不是一个你想象中的女人。她的个性复杂,甚至可以称为可怕。而且她的占有欲也是特别的强烈,强烈到让任何一个了解她的人都会感到害怕的地步。”
      瑾妃顿了一下。
      “今天怎么会和公主谈这种扫兴的事情,本宫可真是老了。”
      “娘娘怎么会显老了?娘娘天生丽质优得上等保养,现在皇上对你还是信任有加,圣眷正浓,又为何说出丧气话。”
      这些话倒也不全是逢迎之词,中原山水清秀又没有风沙,中原女子的皮肤自然大多比草原女人白嫩细腻,何况瑾妃身为六宫之首,可谓是一代佳人。
      “天下美人何其之多,我又算得上什么?若我真是绝代佳人,当年也不会再掖庭两年都没有被召幸。何况每隔三年,又会有新人入宫,那些女子每一个都年轻,其中还不乏天姿国色。我会保住皇上的恩宠也不是完全依靠这幅皮相。好在这十年里,皇上也是自知体力不济,不宜过分贪欢,才停了诏选。否则我们这些尚未生育的宫妃早就被那些新来的美人们排挤到冷宫,永生永世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皇上一面。”
      但见新人笑,中原的男人大多贪恋年轻貌美的女子,自然不会记得旧人的泪水。
      天下男儿多薄性,而天下最薄性的便是帝王家。
      “不过本宫会至今还保有皇上的宠爱也是有本宫的办法的,公主或许不知,宫中的德贤淑贵四位妃子也是各有各的立足办法。”
      命宫女奉上花茶,瑾妃缓缓道,
      “陈德妃这人虽圆滑逢迎,但当年可是宫里的一号人物,她是无才无德却从来依靠攀附保住宫中地位,现在她被皇上冷落,但也不至于厌恶,若是会有机会,她就会东山再起;雨贤妃可是黄御史的亲妹,黄家一门忠烈,黄老太师曾辅佐了两代皇帝,不选她入宫也是不可能,虽说他们兄妹仗着先人的余荫在宫中朝上都目无尊上,但到底也是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云淑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远亲,就是手握禁军的李将军,她与雨妃关系匪浅,两人常在一起干出陷害新入宫的美人的坏事,皇上对她们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但因为事情没有闹大,皇上又没有证据,也就不予计较;至于本宫,在这宫中并无依托,本想将莎莎嫁给刘翰林为妻,这丫头却偏要入宫当宁王的婢女,虽说在宫中她也为我做了不少事,可本宫的确没有大靠山,唯一可以依凭的便是不知何时会消失得君宠,所以本宫这些年做事谨慎,决不轻易落人把柄,也表现得不会争风吃醋,这才勉强被册立为贵妃,本宫也——”
      能在这宫中只凭一己之力成为贵妃,相信瑾妃已经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她说的是清淡,可是言语间却饱经沧桑。
      后宫中,女人的争斗毫不亚于朝堂上男人的战斗,而胜利,暂时的胜利,标志是被册立为皇后或是为皇上诞下龙儿——本来这宫中便是一个无情之地,没有人会同情败者,偏偏皇上至今也没有册立皇后,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在位已经三十余年,后宫就一直无所出。
      阿兰珠又与瑾妃谈论了些许后宫逸事,她对在未央宫的空气中飘荡的气味有些厌恶,谈了一会儿就找个借口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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