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跳》圣音天使

25、25

　　“亚尔玛大人。”
　　对方已别过原交谈的人马族人，她没有理由不礼迎有意朝自己走来的保惠师。
　　“百花庭的花娘，今天也捎带着不一样的能量香气。”
　　虽然保惠师是专指灵性经验丰富可传授多数人智慧的指导者，但并不意味不同的保惠师均等地适合所有求索者，毕竟，每个人的成长和经历不同，亦即造就其性格与处事方式有别。星娜就自认不擅面对像瑞大人和亚尔玛大人这种锐芒隐隐展露的指导者。
　　闻言，她知道自己果然在那天引起了他的关注。
　　欲出口辩驳之际，猛然想起有哪里不对凝滞迟疑了，正在这当口，亚尔玛转过了视线。
　　“它的源头，现在也在场。”
　　她的心瞬间一慌。
　　确实有灵力强盛的族人可以分辨水晶石间不同的气味。这种味道在刚采出的原始状态时偏淡，但也存在矿床形成历史悠久而比其他矿床产物的气味较浓的情况。经过雕琢，尤其被佩戴者贴身的能量长时间润养，气味就会像移栽到不同土壤中的花株一样，发生不同程度的绽放，芬芳随之流溢而出。在圣初节遇见后，她便猜这位大人正好是这种灵力者，他当时指的月光石，尽管觉得不可置信，最大的可能却唯有贮存在Arzi体内的高能晶石。
　　哪怕她与晶体本身没有直接联系，可她有每天和它的拥有者朝夕相处啊。
　　“……他只是一个被遗弃在北望角的残缺机械体。”最后，她声音干涩地松口道：“最初一段日子，他连发声装置都是故障无法交流的。”
　　亚尔玛回转眸光，“你很维护他。”
　　“他是我的家人。”话虽如此，她却没能迎视亚尔玛，也未有在他眼皮下以目光守望在不远处的Arzi。
　　‘他被遗弃这个说法从何而来？’
　　星娜抬头：‘亚尔玛大人认为星娜会平白带走和其他同族有从属关系的生命体？’
　　亚尔玛笑了：‘你的确不像。’
　　星娜正要追问，又感应他的意念传来。
　　‘但你认为他是被遗弃的，不代表事实就是如此。’
　　霎时，缪的提醒在她脑海兴起波澜。
　　她陷入疑虑，难道真有什么她预计不了的事在发生？
　　‘你很幸运，也被他维护着。’
　　传念甫落，星娜便感觉熟悉的气息靠近自己。当她下意识寻望，一个与其‘族人’外观细微差别的银白金属身影踏过林荫与光斑而来。
　　身体动作先于心理反应，她未假思索地跨步迎了上去。
　　“Arzi你——”话到喉咙，却没转成语句。
　　就在她懊恼自己竟然踌躇时，那只因为许久赤露空气中的金属人形手掌，带着轻细的关节转动声响，伸出握住了她。
　　沁人，但安心的凉意旋即传遍每条血管。
　　本能地，她回握了他。
　　边上响起一声轻笑。
　　眼看银发白袍的背影举步离去，星娜心中一定。
　　‘翡翠石板是什么，亚尔玛大人？’
　　身形蓦地一止，复又往前。
　　‘不是你能干预的事。’
　　然而，覆盖她心头的阴云未曾减淡半分。
　　在庆祝的鼓点和石笛乐音交织的旋律中，星娜收回视线。
　　“和他们交谈开心吗？”
　　投望她的那对红色晶片绯光若绸：“如果是指和你一起时的机体能量串流，没有。”
　　星娜怔了怔，花了好一会才回味过来他的意思：“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害她跟着一派语无伦次了。
　　轻握她的手紧了紧：“他们和我不一样。”
　　冷静下来，星娜以为Arzi指的是出产批次不同，“他们没令你感觉到有如亲人的亲切是吗？”说罢，她觉得倒是自己在为难他，无论如何，机械生命体的情感模式迄今尚未被证实与有机生命一致，更别提与人族相同。
　　Arzi问她：“亲人是什么？你们并不会把只通过血脉联系的同族称作亲人。”
　　她没有意料会受到这番反问，随后又听他接着说。
　　“星娜刚刚对那个男人说，我是你的家人。”
　　她对梅洛和卓拉也这么陈述过。
　　“但你和我之间，不存在血缘关联。”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我们甚至不是同一个种族，只有外形说得上相似。”
　　说着，星娜看向仍在方才他被带去伫足过的地方静候她同胞待命的四个体型几一的机械人。饶是Arzi向她指出，他和他们不一样，她也只能从形貌上看出诚然后者五官打磨得更具流线感，虽然依旧不具有唇瓣，可能让人辨出与族中的成年男性外在更近似了，除此以外，自己无法指点更多清晰的区别。兴许梅洛能列出一大堆吧。
　　“同一种族的不同个体可以建立伴侣关系，形成家庭，也可以为生存资源争斗。反过来亦然。”星娜静静听着原本在她口中发声装置故障的机械人条理分明地概括他们这个文明、这片土地上的事实现象，末了尘埃落定，回归最初，“亲人，是什么？”
　　星娜觉默良久，终于扬起目光落进他专注的无机红眸，淡淡笑道：“大概关键是那份亲切感，而不是有没有血脉乃至统一的躯体特征吧。嗯，是我们的灵魂，有没有靠得足够近。”
　　远方的奏乐变得声部繁多、盛大起来，并且开始传出歌声。
　　一定是这样。她想道。
　　拉起他的手，星娜也和其他循着那样一种超越语言理解的声音振动复合动起身的宾客离开当前的树林，往生长有硕大粼水晶的青冈木林地提步。
　　“就像今天这场庆典围绕的拉维跟薇安，他们直至相遇的一刻，亦未料到对方会成为自己的亲人，是他们鼓起勇气也要反对规制和成见，渴望从此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同族也好、异族也好，只要灵魂相通，造物者的爱就会自然而然把每个个体连在一起，变成一个更大的群体。否则，就算是亲子手足，也会步向截然不同的崎岖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