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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妇 ...

  •   (四)
      晋候还未即位之时,晋公子风雅无双的名声早已远扬列国,除此,他还有一副好皮囊。很久之前,联姻的使臣便络绎不绝,当时安锦软磨硬泡让她父王软硬皆施,让城十座,先晋候才答应的这门亲事。
      如今,秦国的琴楼公主重提联姻之事,晋国上下满心欢喜,只要秦晋联手,灭齐鲁指日可待。再者,晋候后位至今空虚,依照礼制也该册封王后。
      朝中众臣为了联姻之事,连着上了二十几道折子,却全被晋候返了回来,谁的劝谏都不听取。他说王后之位早已定下,只能是那一个人的,那就是阿冉。
      那还是十年前的往事,那一年,他还在燕国为质。燕晋两国因为边界牧民的纠纷交恶,一度僵持到要开战。一旦开战,他这个在敌国为质的世子岂有活路?无奈他在他父君晋候眼中毫无分量,他的生死并不在他父君的筹谋之内。
      那时,深秋的北燕已满是寒意,容祎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室已有五日没有进食,他抱着膝蜷缩在角落里,饥寒交迫。周遭的一切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混沌。是要死了么?一丝绝望漫过容祎的心头,他堂堂一国世子,就要像蝼蚁一样死在燕国这间暗无天日的斗室里了么?
      头脑开始越发昏沉,眼前浮现出母妃的容颜,耳畔也好似出现母妃的呼唤,“祎儿、祎儿......”他伸手去碰触母后向他伸来的手,眼看着就要触碰到......
      突然,只听得墙角传来细微声响,似是在唤他的名字,“公子祎……”
      容祎闻声向一旁的墙角望去,挨着墙根,那儿有一个新掘开的小洞,周遭还散落着新凿开的石块。这洞应是从暗室外通过来的,透着昏暗的光。容祎十分意外,这暗室由极厚的青砖堆砌,怎么会无端多了一个洞?
      他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墙角的小洞中伸来过一碗热腾腾小米粥和一盘糕点。
      他饿极了,完全没有一丝思虑,直接端起狼吞虎咽地吃得一干二净。容祎突然发现盛粥的白瓷碗外壁很是粘稠,他沾了些往鼻尖一嗅,竟是一股血腥味,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手轻轻抓过洞旁的碎石,拿近一闻,果真是带着血渍的。想必是凿壁的人弄伤了手。容祎这才想起来,自从他被关到这以来,每天晚上他都会听到有奇怪声响,原来是有人在凿壁。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应是早就料到他会发问,墙边的女孩应答如流:“我叫阿冉,公子的母妃本是燕人,与我娘曾是故交。公子祎有难,于情于理应当相救。”
      容祎在暗室里关了十余天,阿冉每天都会透过小洞给他送饭食和汤药。如果没有她,他恐怕早就死了。
      直到有一深夜,阿冉突然过来,将一串钥匙交到他手中,“燕王命人来鞭尸,他们以为你死了,这是囚门与暗室的钥匙,你快些逃走。”
      容祎接过钥匙的一刻,紧紧握住那只温暖的手,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她手上因为凿墙断的指骨,她不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容祎先是跟着一惊,然后小心用指腹摩挲着她手指,才发现她为了救自己,竟折断了自己的指骨。他活了一辈子,她是第一个这么在乎他的人。
      容祎心头一热,将胸口的玉坠摘下来,放到阿冉手中,那是他娘亲留给他的遗物,那个玉佩自有它的分量。
      容祎隔着高墙允诺,“我一定会来找你的,等我阿冉。”
      容祎逃回晋国之后,让探子潜入燕国探查,才有了些许眉目,可就在这时,探子却被安锦公主截获了,知道了阿冉的事。听之前的探子回禀,阿冉应是安锦公主身边的侍女,她因此还受了安锦的责罚。又过了不久,燕国亡国,阿冉连同燕国王室不知所踪。
      (五)
      晋国有传闻,晋候专宠安夫人,欲立其为王后,为了她,甚至敢折了秦王的面子。谣言终究只是谣言,安锦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满朝上下也只有她有法子了。
      她知道,若想灭齐,这秦国的琴楼公主不可不娶。
      她对晋候道:“秦国之所以有联姻的打算,不过是看在晋国的王后之位空着,既然晋候对阿冉执念如此,明日我便命人送阿冉入宫为后,如何?”
      晋候虽有疑惑,却是大喜,亲自赶往城门迎接。那日,他立在城墙上,俯瞰着马车缓朝晋宫驶来,日思夜盼的人终于要回到他身边,他紧握着扶栏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孤说过,一定会接你来晋宫的。”
      “开城门,孤要亲自出城迎接。”话音未落,忽然从马车两侧杀来几十个黑衣人,持□□将利箭射向马车,顿时就在车厢上扎出密密麻麻的窟窿。侍卫连忙出城护卫,与黑衣人交战。
      阿冉侧着头倒在血泊里,手中还紧握着他当年送的那块白玉。黑衣人事成之后要么逃走,要么服毒自杀,查不出分毫线索。
      好在阿冉胸前的利剑离心口还差上一寸,并无性命之忧。他茶饭不思,连着休了几日朝,在她塌前昼夜陪着,正像她当年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己。安锦无从下手,只得干站在一旁陪侍。
      他的悉心照料很快有了回报,三日后,阿冉终于睁开了双眸,看见了安锦,对着容祎瑟瑟发抖道:“公主要杀我……”
      “别怕,有寡人在!”容祎面色骤然一冷,狠狠望向安锦。
      她连忙跪下,低声道:“她在您眼皮子底下,我怎敢轻举妄动。若您仍不放心,待攻下齐国,我任您处置。”
      容祎有些动摇,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刺客是谁,何况安锦的确还有利用价值。只是怀中的阿冉仍惊得哭闹不休,囔声让安锦出去,可见她从前吃了不少她的苦头。
      容祎抬头厉色斥道,“你出去到殿外跪着,没有吩咐不准起。听见了么,还不滚!”
      (六)
      时值冬月,晋国连着下了好几夜的冷雨,安锦跪在殿前冰冷的石阶上,望着殿内成双的璧人,冻得浑身失去知觉。
      “这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长公主么?”安锦抬头,来人是阿冉。她看上去已好了许多。“公主殿下,您不仁,休怪奴婢不义。”
      安锦悠悠抬起头,眼神凌厉地望向她,“那你最好在我杀你之前杀了我。”
      阿冉吓得落荒而逃,在殿里哭得梨花带雨,容祎连忙从朝上赶来宽慰,阿冉哭道:“她要杀我,容祎我好怕。她瞪着我,眼睛凌厉得就像一把刀。”
      他只是宽慰她,却没有多言。半晌,她突然道:“容祎,挖了她的眼睛好不好?”
      他沉默片刻,道,“孤还要用她谋划,暂且先放过她。”不过他命人给殿外跪着的安锦掌嘴一百,关入冷宫。
      阿冉见他将她关入冷宫,便也暗暗放下心来。可谁知好景不长,就在封后大典的前三日,正在试大婚喜服的阿冉突然当着容祎的面口吐白沫,蜷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在太医赶来之前,便已暴毙身亡。
      喜悲交替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他知道这是谁下的毒手。
      他一脚狠狠踢开安锦冷宫的门,安锦像是有所准备一般,穿戴整齐坐在案前等他,苍白的脸上挤出诡谲的笑容。
      他疾走过去,一手紧掐过她的脖子,骨头轻微碎裂的声音咔嚓作响。
      她笑,“看来你是知道了,对,是我杀的。宫门口是我,这次仍是。”
      她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干咳了几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本以为我为你建功杀敌,你会晋封我为王后,可是只要她活着,我便没有半分可能。”
      “孤就算答应秦国的联姻,也不会立你这毒妇为后,孤先挖了你的眼睛,膑了你的膝盖。然后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容祎粗鲁地松手,顺势将她砸在地上。安锦伏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含笑望着她钦慕多年的人,望着他朝她歇斯底里地咆哮,望着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让她死,望着他气急败坏地离开她的寝宫,直到再也看不见。应该是最后一眼了。
      他一走,行刑的宦官立即入内,奉旨剜了她的双目,割了她的膝盖,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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