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陶府寿宴(柒) ...
-
“大姐?找蓁儿何事?”
浅说引着陶幼蓁进屋,沏上了热茶,便转身离去,轻轻掩上门。
“寻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屋里。”
陶幼楠缓缓抿了口茶,氤氲的雾气掩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真切。
“纪家千金长得可爱,讨人喜欢,”陶幼蓁笑了笑道,“我逗她玩儿去了。”
“当真?”陶幼楠也笑了起来,“也罢,当你出去净闯祸了。”
“大姐真是的,”陶幼蓁无奈道,“前些日子不出门,大姐硬拉着蓁儿出门,最近几日多出去转了转,大姐又担心蓁儿闯祸。”
“大姐这是关心你,”陶幼楠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那改日我也去瞧瞧那纪容楚,听说灵气地紧。”
“那可不,也难怪纪二公子这么宝贝。”
姐妹俩聊了两句,便各有各的事,也没再接着聊下去。送走了陶幼蓁,几乎是瞬间,陶幼楠上扬的嘴角便沉了下来。
“小姐……”浅画小声道,“四小姐她……”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陶幼楠脸色阴沉。
“就算四小姐柜子里放了……”浅画顿了顿,低声道,“人偶,那也说不准是四小姐无意的,也不一定是巫蛊之术啊。”
“木偶的关节损耗严重,显然她一直在用,”陶幼楠冷声道,“但她却又隐瞒过去,轻巧扯开话题。”
“小姐的意思是?”
“查,把这件事查清楚,至少要在她酿成大祸以前。”
“可这样……”
“按我说的去做。”
“是。”
“还有,把这些都烧掉。”
蓁儿已经不像以往那样乖巧听话,她长大了,有了想法,而不知何时,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已经深不可测。
陶幼楠疲惫地合上眼,揉了揉眉心。
“霜黛,墨雪。”陶幼蓁锐利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
霜黛与墨雪不由得将头压得更低。
“我问最后一遍,你们绝对没有碰过我这柜子?”陶幼蓁指了指桌下左手边的小柜。
“回小姐,奴婢没有。”二人对视一眼,再次重复道。
陶幼蓁已经对着两个丫头前前后后盘问了不下十次,可她们也不敢有丝毫厌烦。
“不是吧,这么快上钩了?”陶幼蓁摸着下巴,“可最近几天一点动静也没,什么时候这么能沉得住气了?”
“……”霜黛与墨雪对视一眼,双双迷茫。
小姐又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精妙的计划?
“行吧,没你俩事儿了,下去吧。”陶幼蓁小声嘀咕道,“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墨雪二人下去没多久,便又折了回来,只不过身后跟着一人。
“薛神医?稀客啊。”陶幼蓁起身行礼道。
墨雪替二人斟了茶,便掩门离去。
“纪家小姐的药方我已经送去,”薛芒道,“纪小姐身子已无大碍,再细细调理一两月便能好全。”
“还有解药与衣裳我已经交给了你的丫鬟。”薛芒坐下,抿了两口茶。
“辛苦了,”陶幼蓁微笑道,“可无事不登三宝殿,薛神医所来为何?”
“爽快,”薛芒笑了,“那我便直截了当。”
“为我三哥?”陶幼蓁挑着眉,试探道。
“不错,”薛芒颔首,“我想知道陶三公子为何死活不修武艺?”
“似乎薛神医对三哥十分感兴趣。”陶幼蓁抿唇一笑。
“只是好奇罢了,”薛芒玩味道,“我听说陶二公子文武并济,特别是一手长枪舞得精彩,但孪生兄弟陶三公子偏偏弱不禁风,死活不愿意学武。”
“薛神医便是因为这个才当了夫子?”陶幼蓁好笑道,“仗着大家没法将你的脸对上你的名字,于是你便混进了陶府?”
“嗯……”薛芒抿唇,眯了眯眼,“你似乎知道,但却不愿告诉我?”
陶幼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想知道你大姐与三皇子的关系?”薛芒缓缓道。
“交换信息?”陶幼蓁笑道,“听你这话我已经知道了八成。”
“剩下两成可是比这八成都重要。”薛芒挑了挑眉。
“请回吧。”陶幼蓁利落地起身送客,“陶府不欢迎刺探情报之人。”
“这么绝情?”薛芒故作失望地长叹道。
“慢走不送。”陶幼蓁替他拉开门,脸上笑得很善良。
薛芒无法,刚想踏步离去,目光扫过陶幼蓁,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陶幼蓁也一愣。
尽管与薛芒相识不久,可他总是笑眯眯的脸上从未如同现在这般,笑意抽的干净,余下的只有愣神与空白。
“怎么?”陶幼蓁奇怪道。
“没什么。”片刻之间,薛芒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但看向陶幼蓁的眼神却又隐隐发生了变化。
擦身而过的时刻,薛芒踌躇着,低声开了口。
“四小姐,你是被陶家抱养的?”
“是。”
“那你可还记得被抱养之前的事情?”
“完全空白,”陶幼蓁摇头道,“当时我不过四岁,哪里记得。”
“是薛某唐突了。”薛芒略带歉意,行了礼便离去了,留下陶幼蓁一人迷茫地看着突然正经的薛芒,不知所云。
到陶远生辰前夕,府里风平浪静,好似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陶幼蓁也乐得这少有的安宁,毕竟陶幼婉连续半月不来找一次麻烦真是极为罕见。于是她便整日躲在屋内,研究书册画卷的同时,也从陶玉然那里翻出了些关于从商之道的书册,埋头苦学。
平静在二哥陶玉苇回府之时被打破了。
陶玉苇考完春试,便邀了京中豪杰出门游历了一番,才落得这个时间回来。春试的结果在情理之中,陶玉苇金榜题名,因此此次生辰不仅庆贺陶远四十大寿,也同时庆贺陶玉苇春试第一,府里的下人整日为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焦头烂额的不止是下人,还有我们的纪二公子。
上一世,纪家与陶家此刻早已闹掰,哪还有参加寿辰这档子事儿,而这一世纪容楚没有落水,纪家与陶家和睦,纪容安便忘了要准备寿礼。
这寿礼若是等到寿宴开始才送上,也轮不着纪容安头疼,毕竟那会儿纪家已经来齐,但偏偏陶府的习惯是在寿宴前先收好,等寿宴当日展示,而不久前管家刚来向纪容安委婉地讨要过寿礼。
再说纪容安原来虽是没少参加过晚宴,也没少准备过礼品,可那都是身边管事打理好的,这回担心小妹,一人出门,轮到自己准备寿礼,眼看三日后便是晚宴,纪容安不由得傻了眼。
“要不,您去问问四小姐?”青竹斟酌道。
“问她?她不寻思着坑死我。”纪容安一个白眼,青竹立马噤声。
“哥哥不要凶青竹哥哥。”纪容楚嘟着小嘴,不满道。
青竹作为暗卫整日保护纪容楚,时而给她带点小孩子玩意儿,这一来二去,二人的情谊便发展迅速,时常惹得纪容安头疼。
“哥哥没凶他,是他提议不好。”纪容安无奈道。
“可是我觉得很好啊,”纪容楚拨弄着手指,小声道,“蓁姐姐明明很好的,就是最近都不来了。”
“她不来你还念她了?”纪容安头疼道,“不是说了离她远些吗?”
“那这个什么寿礼,”纪容楚不服气道,“哥哥要一个人准备吗?万一准备的不好怎么办?”
“主人,属下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青竹诚恳道,“四小姐看起来比五小姐和三公子靠谱一些。”
“最近刚回来的那个陶二公子感觉坏坏的,不舒服,”纪容楚帮衬道,“最大的那个姐姐虽然也很好,但是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突然就上去问这个感觉怪怪的。”
“你们俩还站在我这边?”纪容安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我绝对比你们了解陶幼蓁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竹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讲话。
纪容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纪容安看,看得他发毛。
“哥哥,你这么不喜欢蓁姐姐为什么会了解她啊?”纪容安不解道。
“我……”纪容安张口结舌。
总不见得说我们多活了一辈子?上辈子为了扳倒她我还做了不少功夫?
“哦我知道了!”纪容安拍着小手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噗嗤。”一旁的青竹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一定是嘴上说着不喜欢,然后其实偷偷喜欢的,”纪容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坚定道,“一定是这样,哥哥就是嘴硬。”
纪容安脸色复杂,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尽量冷静。
“这话谁教你的?”
“蓁姐姐。”纪容楚脆生生道。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
陶幼蓁看着眼前前这个面色黑得犹如烧糊的锅底的少年,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笑笑笑!笑屁啊!”纪容安脸色更黑了,“你思想不干净就算了,别带偏我妹妹!”
陶幼蓁笑得更开心了,特别是看到纪容安吃瘪的样子,差点笑岔了气。
纪容安黑着脸,靠在墙边,郁卒地看着陶幼蓁笑得花枝乱颤。
有一瞬间,纪容安有些晃神。
面前这张脸是他熟悉的,但脸上欢快的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甚至不知道陶幼蓁是有梨涡的,笑起来宛如盛夏时节流过手心的山泉那般甘甜,完全不见平时那张牙舞抓的样子。
但莫名的,却又有些熟悉。
“我教的都是诗经里的名句,”陶幼蓁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理顺了道,“你个武夫不要自己没文化,还连带着妹妹也要干涉。”
“你别再来了。”纪容安道。
“怕我把你的妹妹和你的暗卫抢走?”陶幼蓁好笑道。
“我们各走各的路,你别整天跟我扯不清。”纪容安白了她一眼。
“你的意思,似乎是我要跟你扯不清,”陶幼蓁道,“我可是你未来的小姨子,这好像不是我跟你扯不清?”
纪容安脸色阴沉下来。
“我爹是卯足了劲儿要把我大姐塞进宫里,”陶幼蓁轻声道,“你可任重而道远。”
“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去不就成了,”纪容安道,“反正你也想往里钻。”
“光我一个不够啊,”陶幼蓁耸耸肩,“上辈子你也不是没见着,我前脚嫁了太子,后脚我爹就把大姐塞进来。”
“然后你就一步步,处心积虑杀了她。”纪容安沉声,面容狠厉。
“对,然后我也没活多久,你就一脚把陶家端了,”陶幼蓁大方承认,面不改色道,“你后来怎么死的?也没多过几天吧?”
“……你要知道做什么?”
“被你大哥给弄死的吧。”陶幼蓁淡淡道。
纪容安抬眸,没有说话。
“过两日,你家那伙人可就要来了,”陶幼蓁道,“你有想好对策?”
“你管。”纪容安转身就走。
“我爹不喜欢字画,但他偏偏喜欢收集字画。”陶幼蓁突然道,“他不懂真伪,只是单纯地摆着做样子。”
“……”纪容安转过头,脸上有些不确定。
“我有理由针对你,但没理由针对纪家,”陶幼蓁道,“你送出的寿礼不单单是代表你个人,背后牵动着整个纪家的势力。”
“你……”
“而且我真的挺喜欢楚儿,”陶幼蓁唇角上扬,梨涡浅显,“放心吧。”
“那,多谢。”
纪容安含糊地说完,脚步如飞地快速离去。
“呃,你前面……”
“这里怎么他奶奶的有棵树?”
陶幼蓁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