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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陶府寿宴(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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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阳光投进室内,将坐塌烤的暖热。小丫鬟墨雪进屋,给陶幼蓁沏了杯茶,转身将北面的窗户支的更大些,习习凉意涌入室内,带着屋外的桃花香,清爽宜人。
“三公子来了。”霜黛朝屋内报道。
霜黛的话音未落,来者大步跨过门槛,将一个包裹往桌上一扔,翘着二郎腿坐下,非常自觉地端起了桌上唯一一杯热茶。
“你要的都在这儿了。”
“三哥,”陶幼蓁眨了眨眼,“那杯是我的。”
三哥陶玉然顿了顿,默默嚼了嚼嘴里的玫瑰花瓣。
“我就喜欢喝玫瑰花茶,如何?”
“可惜了,我还让墨雪准备了三哥最爱喝的云林茶,”陶幼蓁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朝着陶玉然身后的墨雪道,“撤了吧,以后都给三公子准备丰胸的玫瑰花茶吧。”
陶玉然默默嚼着嘴里碎成渣渣的玫瑰花瓣,垂头看了看自已一马平川的胸部。
“是,小姐。”
墨雪甜甜地笑着,将手中的茶壶放在外间的桌上,进来替陶幼蓁沏了杯茶,又将陶玉然面前的茶杯满上,安安静静垂首退到一边。
看着浮浮沉沉的玫瑰花瓣,陶玉然觉得胸部隐隐胀痛。
“多谢三哥带来这些东西了。”陶幼蓁拆开包裹,随手翻了翻。
“哼,现在可以把那些还给我了?”陶玉然翻个白眼,“敲诈勒索地可还满意?”
陶幼蓁隐隐记得,上一世自己这花花公子的三哥也没什么不好的,唯一一点就是好色,屋里的暗格中藏满了不同类型的龙阳十八式。在某一场重要的宴会上,陶玉然偶然被查出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因此惹得陶远勃然大怒,就此赶出家门,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的情况有些莫名的蹊跷,有可能是某人要加害于三哥。
于是陶幼蓁借口去陶玉然那儿转了一圈,“碰巧”看见了那些小黄书,并且以此为筹码让三哥帮了个小忙。
“若是那些书册,怕是不行了,”陶幼蓁笑意盈盈,“不过三哥何来如此怨言,记下各大青楼头牌屋内的香薰,身上的香粉,并且问问价格如此之类的小事,不都是三哥办正事途中顺带的?”
“你要这些又有何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陶玉然端起了茶盏,迟疑了一会儿,复又放下,“况且,你拿了我那些书册,也无甚作用。”
“三哥,我很好奇它们于你有多大作用,”陶幼蓁抿了口茶,“奇奇怪怪的姿势就不说了,那些书册里的药方,你都试了?还是在那些头牌身上试了?”
陶玉然脸色一僵。
“三哥,有病要看医生啊。”陶幼蓁意味深长道,“民间偏方不可信。”
“谁有病啊!”陶玉然破口大骂,“我这是如虎添翼!”
“可是这翼会折,连带着身上的肉也折没了。”陶幼蓁挑了挑眉。
“我自己有数,”陶玉然尴尬地扯开话题,“但归根结底,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拿了这书有何用处?”
“也许,”陶幼蓁勾起嘴角,“我能助你一展雄风。”
“什么意思?”陶玉然来了兴致。
“你想知道,可以,”陶幼蓁放下茶杯,杯沿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声,“不过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小姐,您这是要……”
墨雪看着陶玉然离去的身影,小声道。
一旁的霜黛使劲朝墨雪使眼色。
“霜黛,府里的规矩是什么?”陶幼蓁抿了口茶。
“回小姐,下人不得逾矩,试探主子的私事,违者,”霜黛吞了口唾沫,低声道,“掌嘴五十。”
墨雪一张小脸霎时苍白。
“念你初犯,五十就算了,”陶幼蓁沉声道,“掌嘴十下,小惩大诫,今天晚上去领罚。”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墨雪慌忙跪下,不住地磕头。
“别磕了,磕破了一会儿出不了门,”陶幼蓁起身道,“霜黛,墨雪,陪我出去转转。”
“是。”
霜雪弯腰扶起吓得惊慌失措的墨雪,垂首跟在陶幼蓁身后。
两个丫鬟是叶氏留下的,霜黛今年十五,性格稳重,无微不至,却胆小懦弱,而墨雪小一些,与陶幼蓁同龄,今年十四,性格活泼,伶牙俐齿,却有些神经大条,但不管怎么,这两个丫鬟至少衷心本分,可以信任。上一世,霜黛在陶幼蓁进入皇宫之前被陶幼婉找了个由头乱棍打死,但陶幼蓁忙于谋算,并无太大反应,也许因此寒了墨雪的心,墨雪在年满二十五岁之后请求出宫,之后也不知如何。
陶幼蓁想着,脚步又停在了昨日来过的湖边。
蜻蜓轻盈地点着湖面,留下一连串涟漪。锦鲤在清澈的池中摆动着亮色的尾巴,或浮或沉,或停或动,绕着笔直的荷叶茎秆打转,活泼灵巧地紧。
正前方的湖心亭中,有着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小的那个身着鹅黄色衣裙,正好奇地趴在栏杆上,往湖里看。而另外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衫,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目光追随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陶幼蓁不由得想起,昨日纪容安那着急找纪容楚的样子,似乎是早知纪容楚会出事一样。
这纪容安,也有点意思。
“纪二公子,纪小姐。”陶幼蓁垂首行礼道。
“四小姐。”纪容安拱手道,目光还是不离纪容楚。
“四小姐好。”纪容楚转身,乖乖地行了个正正经经的礼,比她那敷衍的哥哥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不必见外,叫我蓁儿就好。”陶幼蓁浅浅笑道。
“楚儿,我们明日再来。”纪容安道,“四小姐,楚儿贪玩,容安担心此处凉风再惹着她什么病,先行告退。”
“唔,可是……”纪容楚小声含糊道。
“这池里的锦鲤我做不了主,”陶幼蓁蹲下身,跟纪容楚平齐道,“不过我门口缸里的锦鲤,若是楚儿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如何?”
纪容楚双眼一亮,看向缓缓摇头的纪容安,视线瞬间黯淡下来。
“不陪四小姐了。”纪容安牵起纪容楚,淡淡道。
“纪二公子,”陶幼蓁道,“真巧啊,每次我一出现,楚儿就总会不舒服。”
纪容安脚步一顿。
“而且真是倒霉呢,”陶幼蓁叹了口气,“在我来之前好好的,我走之后也好好的,偏生就是我来的那会儿,我是不是需要请个术士来好好算算卦呢?”
“青竹。”纪容安低唤一声,从阴影处闪出一个身着黑衣人影,“带楚儿回去。”
“是。”那名唤青竹的男子垂首应道。
霜黛和墨雪在亭外等待着,不知哪儿窜出的闪出的黑影将她们吓了一跳,等陶幼蓁暗示无碍,二人才平静下来。
“什么事?”纪容安转过身,皱眉道。
“纪二公子似乎很是嫌弃我啊。”陶幼蓁挑了挑眉,“也不知哪里惹着您这纪二公子了呢?”
“若是这些就是你想说的,”纪容安冷声道,“告辞。”
“纪容楚是体寒的毛病?”陶幼蓁突然道。
“你如何知道?”纪容安拧起眉头,狐疑道。
“若是落水,激起体内的寒气可就麻烦了,特别是在现在春寒乍暖的时候。”陶幼蓁道。
纪容楚皱眉看着她。
“也怪不得你昨日这么心急,似乎昨日纪容楚一定会落水一般。”陶幼蓁定定地看着纪容安。
“看来,”纪容安摸着下巴,勾起了唇角,“你也经历了什么。”
陶幼蓁耸了耸肩,没有应答。
“蓁儿,如何此般没教养?”
一端庄中年妇女出缓步踏入湖心亭,身后两个年长一些的婢女亦步亦趋地垂首跟着。
“大夫人。”霜黛与墨雪慌忙行礼。
“大娘。”陶幼蓁低头,小声行礼道。
“陶夫人。”纪容安抱拳道。
“纪二公子,”陶夫人夏氏颔首微微笑道,“老妇此来是不是有些煞风景?”
“我与四小姐只是偶遇闲聊几句,”纪容安答道,“陶夫人何来煞风景一说?”
“大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陶幼蓁有些惶恐道,“我这是在替五妹把关呢,五妹对纪二公子芳心暗许,如此阔谈一番,我也好放心把五妹托付出去哪。”
“哦?有这等好事?”陶夫人笑道,“改日我定要好好问问婉儿。”
“不知大娘找蓁蓁有何要事?”
“也无甚要事,下月十九便是老爷寿辰,”陶夫人缓缓道,“大娘替蓁蓁准备了几套合身的衣裳,是上好的云陵锦,已经着人送去了。”
“多谢大娘。”陶幼蓁赶忙行礼道,“蓁儿这就回去瞧瞧。”
“不急,这布料横竖也跑不了,”陶夫人嗔笑道,“老妇就不扰二位谈心了。”
目送着夏氏离去的身影,陶幼蓁心底连连冷笑。
“这谎扯一次不够,还得多扯几次?”纪容安冷哼道,“就不怕我拆穿你?”
“这种谎也不是你说拆,就能拆的。”陶幼蓁收起了那副惶恐模样,暧昧地笑道,“其实,我五妹除了脑子笨了些,也没什么不足。”
“说到底,你这么努力把我推开,”纪容安嘴角一勾,凑近了低声道,“又想做太子妃?”
陶幼蓁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说中了?”纪容安冷哼。
“你能替我着想,我是不是应该好生谢谢你?”陶幼蓁好笑道,“你知道的太多,我下一步可就打算除了你,以绝后患,你怕不怕?”
“你重活一世,我也相同,怕是你的计划不会如愿。”纪容安冷声道。
“蠢货。”陶幼蓁扔给他一个白眼,提起裙摆,踮着脚踏过湖面上的浮阶,“霜黛,墨雪,我们回去了。”
“可笑至极。”纪容安低声道,“你以为你蹦蹦跳跳的就能扮嫩?”
陶幼蓁回首粲然一笑。
“你上一世应该没比我晚死多久吧?”
“怎么?”
“如果你硬要加上那些年数,”陶幼蓁扳着手指算了算,复而认真道,“老大爷,您今年可都五十六了,过来的时候可小心些,跌进湖里我可捞不动啊。”
纪容安神色一僵,在亭中吹了许久冷风,才终于从萦绕耳畔的“老大爷”声中清醒过来。
回到屋里,还未能歇歇脚喝口茶,陶幼婉就仿佛有先知般地后脚跟进来了。
“五妹,坐吧。”
陶幼蓁招呼道,尽管在这话出口之前,对方已经十分自觉地坐下,并且拿了块桌上的杏花糕。
“嗯,”陶幼婉环顾四周,慢慢吃完杏花糕,后头一个黄衣丫鬟就眼疾手快地凑上前替她擦手,“你这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五妹真是抬举了,”陶幼蓁垂首轻声道,“我这里的东西可及不上五妹屋中的半分。”
“算你识相。”陶幼婉趾高气昂地宛如一只斗胜的公鸡,“上回生辰大姐送你的赤金缠珍珠坠子呢?”
“五妹,你这是……”陶幼蓁试探道。
“呵,实话告诉你吧,”陶幼婉冷哼一声,“大姐现在失踪了。”
“什么?”陶幼蓁一惊。
上一世似乎没有这档子事啊。
“若是爹娘知道了这,你觉得,大姐之后还会……”陶幼婉点到即止,眼珠子不停地转悠,贪得无厌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墨雪,”陶幼蓁领意,“把东西拿来。”
“可是小姐,这明明是……”墨雪犹豫道。
“连带着我那个玛瑙珍珠串也拿来。”
“小姐……”
“快去。”
“四姐可真是聪明人。”陶幼婉笑得眼睛都快见不着了。
“大姐在哪儿?”陶幼蓁紧紧追问道。
“啧啧啧,大姐的前程,这点珍珠串可不够啊。”陶幼婉往椅背上一靠,笑得很张狂。
“你狮子大开口啊!这坠子和珍珠串……”墨雪捧着精致的小匣子,一看到陶幼婉这幅招摇跋扈的模样,气得跳脚。
“墨雪!之前的掌嘴还不够吗?”陶幼蓁呵斥道,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对陶幼婉低声道,“再加上一对血玉手镯如何?我这儿好东西不多,也就只有这些。”
“算了,看你可怜,”陶幼婉看了看陶幼蓁泛白的指尖,鼻孔朝天,勉为其难道,“城西郊区,一户农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