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羊笔笔羊

73、No.5 欢乐趣

　　“到底怎么回事？”男人质问道，“好不容易获得朱隆烨的信任，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你现在跟我说你要离开这里？”
　　乔致远低着头，回答道:“我知道这会给行动带来很大麻烦，老金，但是……”
　　“但是怎样了？那位大小姐跟你逼婚了？”男人一阵不耐烦，“你拖着不就好了，她才多大就想结婚吗？她爸爸能同意？”
　　乔致远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来，轻声答道:“阿茵怀孕了。”
　　男人沉默了，如果不是怕招来人，他险些破口大骂。努力了很久才把火气压下去，男人咬牙切齿地问:“能不能想办法让她把孩子打掉？”
　　乔致远蓦地感到一阵窒息。
　　“我是说，她年龄也不大，自己还是个孩子，也许还不到做母亲的时候。”男人缓和了语气，伸手扶住乔致远的肩膀，似乎怕他站不稳会跌倒似的。
　　乔致远低声答道:“我问过她，”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她非常想要这个孩子，甚至提出把手头的生意全部交给朱阳。”
　　男人烦躁地兜了个圈子，忽然抬起头低声道:“我们可以安排一起事故，你配合一下，到时候让她……”
　　“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乔致远只觉自己濒临疯狂，他抬手捂住脸闷声道，“我当初就不该去接近她，不该和她在一起。”
　　男人沉声道:“事已至此，你后悔有什么用？如今要做的，是尽量减少此事带来的副作用。”
　　“朱隆烨找我谈过了。”乔致远说道，“他说小城那边刚好缺一个位子。他们想要安插一个人到警方内部，我可以带着阿茵过去……”
　　“不行！”男人打断乔致远，“你走了这里的工作怎么办？”
　　乔致远沉默了。
　　男人半晌长叹一声道:“当初决定要你接近朱茵也是上面商议的结果，算了，我去问问吧。小城的负责人和我不属同一区，可能会费些功夫，你且耐心等着。”
　　乔致远点了点头。
　　男人忽地伸手按住他肩膀，正色道:“致远，你知道我们面对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角色吧？他们贩毒、走私，杀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每个人都死不足惜。”
　　乔致远看着男人的眼睛，从他的瞳孔中看到倒映着的自己——茫然而又无措。
　　“即使是朱茵，”男人低声接着说道，“手上也是有人命的。如果真到审判那一天，她难逃一死。”
　　乔致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朱茵像一阵轻快的风一样刮过走廊，几步跳下楼梯，张开双臂一头扎进乔致远的怀里。乔致远吓了一跳，生怕她摔出个好歹来，心有余悸地讲道:“慢一点，别跑这么快。”
　　“我偏不！”朱茵仰起头，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爸爸说了，以后我管家，你得听我的！”
　　乔致远无奈地笑:“是，大小姐，听凭您的吩咐。”
　　“我不要你叫我大小姐！”朱茵不爱听乔致远以办事的口吻喊他，“叫我阿茵，叫啊！”
　　乔致远低头看着朱茵的笑靥，心中涌起一片柔情来，轻声喊她:“阿茵。”
　　朱茵高兴坏了，她像一只得意洋洋地小母鸡一样扬起脖子喊回去:“乔致远！”
　　“嗯。”乔致远应声，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地下。
　　朱茵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我要不要想一个爱称给你？阿远？致远？老乔？”她乐不可支地绕着乔致远转着圈子，只觉快活得要飞起来了。
　　乔致远被她绕得晕头转向，还要小心护着她不摔倒，两只手差点不够用。好容易抓住了朱茵按到了凳子上，才叫她消停下来。
　　“先生说了，”乔致远半跪在朱茵身边，手抚着她的膝盖，“我们先在这里举行婚礼，然后再搬去小城。”
　　朱茵兴奋地脸红红的，一迭声说道:“那还要准备婚礼，要穿婚纱！哎呦，我最近胖成这样，丑死了！”
　　“不丑，你最漂亮。”乔致远笑着说。
　　于是朱茵也傻笑起来，在乔致远面前，她已经完全不设防了。

　　事情似乎变得顺利起来，上峰将行动计划做出了调整以配合自己。朱隆烨虽舍不得女儿，但对于他的能力已经十分信任与倚重，几乎将小城的全部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到达小城之后，他也顺利和本地负责人暗中取得了联系。一方面，他是毒枭安插到警方的奸细，另一方面，他又是警方派到敌人内部的卧底。
　　他的同事兼组员刘飞，便是朱阳之前派来的奸细，如今已经成功打入警方内部，此次便是他的接应人。而老金则被上峰调到此地继续负责与自己的联络工作，查出内部奸细，肃清警方人员。
　　朱茵孕程过半，也逐渐显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时，会露出幸福的微笑来。
　　乔致远觉得自己可以稍稍放松，把一直以来绷得太紧的弦松一松，可是他竟做不到。
　　每天晚上，他都在重复一个噩梦。即使在朱茵面前装的毫无破绽，然而乔致远无法欺骗自己——他在深深的恐惧，为他们的未来。
　　乔致远心底一直有个计划，他想要救朱茵。如果朱茵能够配合警方，那么她也许能够争取到宽大处理，然而这意味着乔致远需要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风险太大，他无法保证朱茵知道后不会和他决裂。
　　如果到那一步，他就必须亲手杀了朱茵。但是乔致远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下得去手。
　　然而如果任其发展，待到朱隆烨一伙落网，朱茵必定难逃一死。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孩子……又该怎么办？
　　这一晚，朱茵忽地在半夜醒来。她轻轻翻了个身，转向乔致远，想要看看丈夫。
　　卧室里很暗，但仍有微弱的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朱茵惊讶的发现，乔致远睡得并不安稳，他紧皱着眉头，似乎感到十分痛苦。
　　朱茵感到一阵惊慌——乔致远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任何忧愁烦心的神情，她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每晚乔致远都在她熟睡后才会睡下，又在她醒来前起身。
　　然而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朱茵感觉到乔致远有事情瞒着自己。她敏锐地猜到乔致远在夜里都难以安睡，就是为了那件事情。
　　鬼使神差的，朱茵伸出手去碰了碰乔致远紧锁的眉心。“啪”的一声，乔致远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下睁开了眼睛。
　　朱茵手腕疼得眼泪险些掉下来，却咬着嘴唇没出声。乔致远慌忙松手，惶然问道:“我弄疼你了？”他卷起朱茵的袖子，在她手腕上看到一圈指印。
　　“对不起，”乔致远心疼极了，“疼不疼？我去给你找点药来。”
　　朱茵缩回手强笑道:“不用了，我没那么娇贵。”
　　乔致远心中一咯噔:“阿茵？”他下意识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朱茵一下忍不住哭了出来，问道:“和我在一起叫你烦心了吗？你为什么那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乔致远回答，“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谎话说一千遍，仿佛自己都会相信。
　　朱茵咬着嘴唇，她擦干眼泪对乔致远说道:“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菟丝子，也不是什么一摔就碎的瓷玩意儿。致远，我是你妻子，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她拉起乔致远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乔致远俯身将朱茵搂紧怀里，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他亲一亲她的耳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茵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然而在乔致远温暖的怀抱里是如此安稳，她低低嗯了一声。
　　一室静谧，只有两人相拥。然而乔致远心中却忽然涌起一阵不详的感觉:情深不寿，爱重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