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羊笔笔羊

13、①③校长杯

　　余舟果然病了一场，好在转天是周末，不用上学。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周一的时候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出了门。
　　学校里依旧还是老一套，若说最近有什么新奇的事，那就是下周的校长杯篮球赛了。不过这件事同余舟关系不大，他到时只要去观赛就好，打球到底是轮不上他的。
　　高中男生向来爱打球，每天下午课间活动都会有一群男生相跟着到篮球场地去，再打得一身臭汗回来。这一次校长杯，班上更是积极准备，恨不得发动每一个人使出浑身的劲。
　　然而这样如火如荼展开的准备活动终究是出了岔子，就在比赛前一周，原要带队的体委训练时不慎摔倒，左腿骨折。
　　余舟班上打球的人虽多，但却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高个太少。除了体委、贺峰和谢临还高些，剩下人平均身高都不到一米七五，和其他班比起来就像一群初中生。虽说还有几个替补可以上场，但场面仍旧有些青黄不接。
　　于是，谢临就这样找上了余舟。
　　“我？打篮球？”余舟很有些瞠目结舌，他恍然觉得自己听错了，上次有人喊他打球还是初中时候，但见识过他的平衡能力之后，也就不再提同他打球的事了。
　　比起余舟那副惊讶的样子，谢临很是淡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班上就你身高足够，李晨阳骨折的太不是时候。他那个位子没有身高不行，只能我或者贺峰顶上，但这样一来场面几乎就是一边倒。你知道唐奎那几个，力气是够，但不到一米七五，到时太容易被人盖帽。”
　　余舟还是愣愣地，他说：“可是……我都没同你们打过球。”他倒没说自己不会，因为他初中体育老师就是退役的篮球队员，平日里最爱操练他们，三天两头组织一场比赛，所以余舟勉强也算得上“身经百战”。
　　“所以，”谢临说着拍了拍他肩膀，“这一周每天下午课间活动，篮球场地，你来跟我们一块训练。”
　　余舟恍惚地点了点头，谢临见他仍回不过神，叹了口气转头走了。余舟坐在桌前呆了几分钟，他感到心里有种奇怪的感情在酝酿，顶得喉咙生疼。
　　这么一分神，连课上老师讲些什么都没听进去，余舟机械地记着笔记，脑海里翻来覆去还是谢临那几句话。他知道找他替补一定是谢临提出来的，不然哪怕有输掉比赛的危险，那帮人也不会想到自己。光唐奎一个，就够一票否决了。
　　余舟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感觉，他曾经幻想过自己像其他学生一样融入集体是什么样子，可是真到了能够参加集体活动的这一天，余舟忽然觉得茫然失措。就像离群太久的象，习惯于独来独往，忽然置身象群，几乎有发狂的冲动。
　　那是一种恐惧，生于孤独，浸入骨髓。
　　然而无论余舟心里怎样动荡，下午他仍是准时赴约。篮球队加上他一共八人，到时五人上场，三人替补。余舟扫一眼，除了谢临和他关系较好之外，剩下诸如唐奎之流，和他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谢临现在当上了队长，他和贺峰到时多半会是中锋和得分后卫的角色，谢临想了想，问余舟：“你以前打过什么位置？”
　　余舟很有些不好意思：“大前锋。”
　　“好，”谢临点了点头，“先热身。”他把球在手上转一遭，一抬手，一条二次抛物线完美滑进篮框。
　　所以，学好物理很是必要。
　　这一场一直打到将将上课，几个人衣服都汗湿了。余舟惊讶地发现，唐奎原来不是不学无术，他有着出色的运球能力和传球能力，篮球在他手中流动顺畅，就像身体的一部分。并且他虽然极少投篮，但几乎投篮必中，命中率竟是比贺峰还高。
　　赵文杰也不是平日那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打起球来猛地很，几乎换了个人似的。贺峰、谢临更不用说，他们是队里的主力，两个人配合默契，简直心意相通一样。
　　同样惊诧的还有唐奎他们，一起结伴往回走时，唐奎的大嗓门在楼道里一直回响：“我靠，余舟，没想到你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居然是个高手。这回要不是谢临挖你出来，你还准备藏多久？”
　　余舟一阵脸红，也不知道是打球热的，还是被曾经的“敌人”夸得。他只觉从没这样快活过，也从没想过原来打篮球这样有趣。晚上见到乔椋时，他那股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同她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大到收不住。
　　乔椋果然问他：“有什么好事儿？高兴成这样。”
　　“下周篮球赛，他们喊我参加了，今天同他们一道训练，感觉很好。”余舟一口气说道，手里不自觉又在出汗，他自己都未曾发觉，有多想得到乔椋的肯定。
　　乔椋果然也笑起来：“那很好，我早知道你是这块料，比赛什么时候？”
　　“你要来看吗？”余舟心里一跳，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比赛是下周一、三、五，下午课间的时候。”
　　乔椋“嗯”了一声，手一抬头盔扔给余舟：“上车吧，累成这样还不赶紧回家。”
　　“那你到底来不来？”余舟厚着脸皮追问一句，他生平头一次这样刨根问底，简直像是变相邀请了。
　　乔椋已经跨上车，微低的脸上有很淡的笑意，她低声说：“当然去，给你加油。”她脚下一蹬，车子立刻咆哮起来，“别愣着了，快上车。”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比赛开始那天，连班主任都讲了几句给篮球队加油。谢临为首，篮球队个个球员都在全班的注目礼下上了场。热身的时候，余舟特意看了篮球场上站着的人，却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想，大概是高三还没下课。
　　这一天天气很好，风不大，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花的甜香。班上组织的拉拉队已经开始喊了，很有气势。绿色的场地上他们穿着统一的球衣，围成一圈手臂搭在一起，喊“一、二、三，加油”！
　　球被高高抛起。
　　比赛一开始就很激烈，对手是四班，那个领头的个子不高，但势头很猛，整个赛场都被他带动起来。谢临和贺峰一前一后控着节奏，打得很稳。
　　余舟这一场不上，他盯着对方几个球员，心理分析着他们的特点和薄弱环节。很快就有人进球，比分攀咬着上升，追得很紧。
　　两个班的拉拉队都在拼了命地喊加油，每当球传到自家球员手上，大家就像疯了一样，只恨不得自己变成翅膀插到球上飞进球框。
　　半场结束，比分停在十八比二十三，余舟班上落后五分。
　　球员们聚在谢临边上听他讲比赛策略，重点要防对方的哪个人，自己这边哪些人要动起来，哪些人要稳住。末了，谢临说了句：“余舟，下场你要上，准备好。”
　　余舟顿时兴奋起来，他用力点头，说：“好。”
　　这是余舟打得最痛快地一场比赛，从下半场开始，他们的比分逆转，反超，几乎每一次进球，都能听到班上女生尖叫一样的欢呼。连班主任都在跟着喊，全然没有平时的那份矜持。
　　余舟完全进入了状态，这一刻，他已经忘记彼此之前还有什么间隙隔阂，站在赛场上，他们要的就是胜利。
　　大势已定，然而打到最后一场时，对方前锋和余舟撞到一处，余舟一下滚倒在地。裁判吹哨，判对方推人。余舟听到唐奎大声骂了对方一句，结果被裁判警告。他被谢临伸手拽起来，两人目光交换，他做出示意，自己可以继续比赛。
　　就在余舟眼光扫到场地边上的时候，他目光停顿几秒。乔椋就站在赛场几米开外的地方，她倚着柱子，在和余舟对视的时候，嘴巴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话。
　　加油。
　　余舟心里忽然跟被热水包裹了一样，滚烫滚烫的。
　　比赛继续，余舟立刻心无旁骛。他要赢得这场比赛，赢给乔椋，赢給自己。
　　谢临在中场控着局面，赵文杰是后场助攻，唐奎像豹子一样速度极快、身手敏捷，余舟的任务就是抢篮板、防守、卡位，贺峰拉开敌方防守圈，起跳、投篮！
　　班上的欢呼再一次淹没众人，他们几个互相击拳，汗水浸湿头发，一甩就是一手的水。
　　比赛进入倒计时，整场沸腾。对方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余舟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班上已经开始欢呼庆祝。
　　哨响，比赛结束，七班胜。
　　余舟和队友一起情不自禁地欢呼，他们抬起谢临，用力抛起来再接住，班主任笑着喊“别把他摔着”，其他男生冲过来把谢临扔得更高。
　　班里一片沸腾，所有人都在笑，有人重重地拍着余舟的肩膀喊：“你们好样的！”唐奎和赵文杰抱成一团，贺峰和谢临互相击掌。
　　这是余舟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这一天他不再是一个人，世界不再是灰暗而又冰冷的，别人也不再是冷漠而又恶意的。
　　当他兴奋地转头去找乔椋的时候，原先她站着的那个位置，却空了。

　　我没打过篮球，动笔的时候才发现看过比赛和打过比赛是两码事，查资料都不管用，我认了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