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顾》冀遥

9、第九章

　　意料之中，“禽兽”让陆淼交一份全英文版的检讨书。陆淼毫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是第八次被这老师罚写检讨书了，早已经宠辱不惊，云淡风轻。不过她就想不明白了，“禽兽”看着好歹一堂堂正正的帅哥，且还是最典型的那种亚洲帅哥，五官立体，眉眼深邃，轮廓清晰……但为啥性格却一点不像外表那样讨喜呢，总摆着一副刚正不阿，严肃正经的模样，她最讨厌别人这副模样。

　　秦雯听完她的想法，沉默一瞬，说:“我觉得你对他有偏见。”

　　陆淼不为所动，问她为什么。

　　“因为他是整个英语系唯一一个敢成天跟你下绊子的老师，并且还能让你无法反抗，所以你老羞成怒了，然后就看他不顺眼了。”

　　陆淼不置可否，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因为她觉得秦雯说得挺有道理的。确实，她的懒散整个英语系的老师都看在眼里，上课有空就上，没空就溜了，说是目中无人都不为过，但是所有老师对她的态度却出其不意的一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也就过去了。毕竟，一个就算不上课每次考试也能拿第一的学生，老师们要是再唠叨不是脑子生锈了就是吃饱了撑的。但“禽兽”就不，他是个例外，喜欢找她茬，揪着她不放。

　　所以，陆淼其实挺烦他的。但他偏偏阴魂不散，大一到大二，几乎每学期陆淼的课表上都有他的课。

　　陆淼用手肘碰了碰她的同桌。徐思遥本来在一人分饰两角的进行着“禽兽”布置的口语练习，因为她不想和陆淼讲话，所以他们的状态一直是这样:徐思遥自言自语的练习，陆淼坐一边转笔发呆。这会儿被陆淼打断，她没好气地问:“干嘛？”

　　教室里的同学都兀自进行着口语练习，也没人注意她们俩。陆淼食指和中指夹着圆珠笔，慢悠悠的旋转着，她转笔转得并不顺畅，但她手指修长漂亮，所以技术拙劣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她身前的课桌上摆着一本书，随意的翻开，书上空白一片，没有任何笔记，但却写着一个名字，字迹飘逸，张弛有度，如果不知道，没人会猜出来这是女生的字迹。陆淼把书稍微往徐思瑶那边一推，那个名字便暴露在徐思瑶的眼皮子底下，徐思瑶盯着那个名字，微微有点出神。

　　“认识这人吗？”和平常一样，陆淼语气平常，表情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徐思瑶回神，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遂点了点头。都知道A大研究院建筑系今年保送过来一个本科念金融的大神，这两个专业跨度太大，那位大神几乎可以说一时间便是声名大噪，整个A大估计没几个人不认识吧。而陆淼的课本上写着的正是那位大神的名字——顾灼。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打听他干嘛？”在她印象中，陆淼这个人一直都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别说主动打听一个人，就算人凑到她跟前，只要与她不相关，她都能做到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伸手合上书，陆淼说：“问着玩，听说是A大的。”徐思瑶的八卦是321寝室公认的，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来那么多八卦，但是，这种事情找她准没错。陆淼停下转笔的动作，继续问：“有女朋友么？”

　　徐思瑶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不过很多女生追就是了，你怎么……”

　　陆淼没说话，重新翻开书，把那个名字划掉，两条黑杠，像蜈蚣一样，丑丑的。她说不好这种感觉是什么，好像就是早上他回头的那一眼，她的心里有轻微的触动，活了20年，像是老僧入定，从没有过这样的悸动。她想起他撑开伞走进雨幕的那一瞬，心口处又起了淡淡的一层涟漪。陆淼不喜欢那种正正经经的男生，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那种类型的，板着张脸，看着就烦。虽然顾灼给她的感觉也是正正经经，冰凉冷酷，但是她却觉得那模样有点……可爱？

　　徐思瑶还有点好奇，但看她这样，也转过头，继续一个人练习英语对话。不过她心里还琢磨着一些事，陆淼专门跟她打听这个人，不会真………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根本不是一路人好吧？

　　——

　　下午，秦雯部门的那部宣传片还得拍，吃过午饭就打电话让陆淼收拾收拾过去。

　　陆淼问：“都一天了你的女配角还没找好？”

　　秦雯楞了一下，“不，不是，我说大哥，您不能这么绝情吧？昨天咱不是拍的挺好的么？今天怎么就不想来了？”

　　陆淼：“昨天帮你救场才屈尊的，但是，我认为一天已经足够你重新去找其他人，我不是专业的，一次应付还勉强，多了不合适。”

　　秦雯挣扎：“你合适，你哪儿都合适，姑奶奶，小祖宗……求你了，赶紧来吧，你昨天拍的真心不错，再说了，你都露脸了，再找其他人多不方便啊！”

　　“那把露脸的都剪了，我……”她穿得很休闲，一件白色吊带内衬，外头罩着一件青草绿的宽松亚麻薄衬衣，扣子散开，下身则套了一条九分的黑色宽松休闲裤，垂在腿侧的右手随意的拿着一本书，左手握着手机讲电话，慢悠悠的晃荡在梧桐道上，有点懒洋洋的。刚刚下过雨的梧桐道上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凉意。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汽车的鸣笛，紧接着是一阵刺鼻的汽车尾气，陆淼下意识的捂鼻子。

　　车子却莫名其妙的在她旁边停下来。陆淼驻足，然后看着车里走下来的人，一时间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对方显然不给她机会，先一步招呼她：“陆淼。”

　　陆淼稍稍抬着眼眸，掐断手中电话，冷冷问：“嗯，怎么？”

　　姜承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呢？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啊……没事，我刚从S市过来，我妈给你带了些S市的芒果，让我给你送过来。我恰好没事，趁芒果新鲜，就给你送过来了。却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所以你是要把东西送到我宿舍？”陆淼无视他的其他话，直截了当的问。

　　姜承没想明白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大方的点了点头，“嗯”了声。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额……”他噎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林阿姨告诉我的，怎么了吗？”

　　陆淼真是有种一言难尽想切腹自尽的感觉，有这么坑女儿的妈么？她上次都跟林慧茹说了啊，她对这个姜承没有感觉，让她不要乱来。显然林慧茹是没听进去啊。

　　姜承见她没说话，觉得她可能是感动了。于是继续说：“既然在这碰到，我顺便送你回宿舍吧？”

　　车子明目张胆的停在路边，且还是豪车，顿时不少学生往他们这块儿看。于是陆淼说：“行。”

　　车子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陆淼对这种音乐没感觉，但也觉得这跟开车的人气质很搭。

　　姜承开着车，若有所思，她这算不算已经在间接的接纳他了？从上一次见面后，他似乎觉得她还挺不错的，如果要做女朋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主动开口：“那个，你多久有空？我请你吃饭吧？上次那家餐厅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车窗外的梧桐一棵一棵的在视线里倒退，梧桐道到她的宿舍楼要20分钟的路程，换算下来，也就是3分钟的车程。她数着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的问出了一句话，“诶，你知道顾灼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姜承显然愣了愣，但毕竟都已经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了，情绪恢复也不是一般的快。他理了理思绪，想了下，“那种气质温婉的吧，善良大方，能跟他有共同话题的。”他记得高中他们做室友的时候，顾灼虽然一直都冷冰冰的，但是对于班上那种乖巧的女生他还是很欣赏的。

　　有一次，宿舍卧谈会上，有人问他，班花漂亮吗，姜承依稀记得他的回答。当时他语气冷淡，“过于张扬，没什么感觉。但你同桌还行。”顾灼说那女生十分典型的温婉乖巧型，说话软糯糯的，声音绵绵的。

　　姜承把这些讲给陆淼听，见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他是有点怕陆淼喜欢上顾灼了，毕竟如果真是这样，他还真没什么把握赢得了顾灼。他又试探的问了句：“怎么了吗？你有朋友喜欢他？”

　　陆淼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口说：“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

　　姜承：“……”

　　说话间，黑色的卡宴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陆淼的寝室楼下。陆淼拉开车门，准备离开，就被姜承喊住：“淼淼，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陆淼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淼淼”哽了下，她自认为她和他还没有熟到可以这样称呼彼此的地步。“再说吧。”语气中有两分不耐烦了。

　　临走前，姜承从后备箱抱了一箱芒果出来，执意要让她带走。陆淼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寝室里只有徐思瑶和陈荔。看陆淼抱着个箱子进来，陈荔赶紧跑过去接住了，徐思瑶则坐在凳子上，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陈荔惊喜的“哇”了声，“淼淼，芒果看着好棒啊。”

　　陆淼抽空看了一眼，确实，芒果是S市的特产，黄橙橙的，又大又新鲜，她有点心痒的咽了咽口水。

　　陈荔又说：“诶，不过你买芒果干嘛啊，你不是芒果过敏么？”陆淼虽然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但很莫名其妙，对芒果过敏，之前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吃了一小口，结果嘴巴肿了一周，从此之后，她便不敢再碰这玩意儿，实在馋得慌就买芒果干解馋。

　　陆淼脱掉衬衣，只穿了一件小吊带，在落地镜前把头发挽起来，说：“一个傻逼送的。”

　　开着车的姜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