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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卷一49、卜算成痴 ...

  •   49、卜算成痴
      曦冉所言,师傅教她的时间,足以把我们其他师兄师姐全教一遍,虽有些言过,也非没有根据。朱师伯若碰见她学得艰难,而师傅毫不催促,见一次,便愤愤不平一回。师傅从来不信邪,他有信心把每一名弟子教好。他认为,曦冉虽有短处,亦有她的长处。道理通顺,可朱师伯听着逆耳,曦冉只能祈祷别遇见他为妙。
      所以酒晴曲池是个好去处,朱师伯不知道的去处,皆是上佳授课场所。

      可惜朱师伯还是得了消息。樊欣柔师妹不知何时跟朱师伯相熟并得其信任,老在背后摆弄口舌,害得曦冉几度被抓正着。
      先是其他师兄纠缠曦冉,被朱师伯撞见,曦冉趁机借朱师伯摆脱了他们,但也免不了遭朱师伯质疑:“如你确实坚拒,他们又怎会总来扰你!我看你长进奇慢,就是妄动凡心之故!”朱师伯还跑到晓霜院去只会万师叔,万师叔为曦冉好,自不甘袖手旁观,也来忠告她一番。
      尔后在酒晴花潭和瞿枫师兄日常问候,多说笑了两句,朱师伯又跳出来指责他们:男女弟子私下幽会。
      因与合禄仙真关系不错,师傅在伏雪院内教我符术。合禄仙真与其余弟子外出,本只有瞿枫在看院子。
      朱师伯押着曦冉和瞿枫进院,勒令他们到师傅跟前跪下,自陈罪状。
      瞿枫勇于承担,抢先开口交代:“师叔,我与曦冉只是谈话,并无其它!”顿首一拜,抬起头直视师傅,“弟子承认,对曦冉师妹有倾慕之情……”说完此言,凝视师傅一会儿,似在琢磨师傅的神色,又复低头,“但绝不敢疏忽道修,更不敢影响师妹修行。只是碰巧聊起些开心事而已,不知朱司长何以就认定我们会做出妨碍修行之事。望师叔明查!”
      瞿枫定定凝视师傅那一刻,目光甚至都有些炯炯发亮,可师傅在其“逼视”之下,面色毫无变化,仿佛看淡尘世风云,如冰如玉的静意从骨子里透出,端坐中呼吸匀称,纵使风来吹拂,亦丝毫拂不乱他的气息。
      可一旦曦冉开口,他即刻斜向倾首,目光似故意避开曦冉的方向。
      “师傅,弟子和瞿师兄确实只说了些寻常话,朱师伯告诫之言弟子一直记着,从不敢不清心自省……”弱势的曦冉总是一味求人原谅自己。
      朱师伯冷笑打断:“哼哼,你们两个的事情,门中还有几人不知晓!前几回没有惩戒,而至今日你愈发不知检点,今日再放过你们,难道容你们日后做出败坏门风之事?”
      我当时就挺莫名:瞿枫和曦冉的关系,并不像他说的被传得风风火火呀?相反,瞿枫一直忌讳别人乱嚼舌根,会使得曦冉不自在,还专程收买了好些师兄弟帮平息言论。哪知是有人在背后进谗……
      此时静坐如塑像的师傅发言了:“士深,算了吧。瞿枫和曦冉相处,是他师傅支持的。难道你要把合禄仙真告到戒律寺去。”
      朱师伯一下子被克死。他素来拿修行压在他头顶上的人没办法。
      最后他只得悻悻提醒师傅,不管仙真如何考虑,还是注意避嫌为妙,以后别总带弟子来伏雪院了。师傅说了一句认同程度不明的“知道了”,事情就作罢。

      以后师傅带曦冉去酒晴花池的次数有所减少,我心里乐滋滋想:朱师伯不知碰巧偷听见哪个没事讨嫌的弟子议论曦冉和瞿枫的交往,结果坏心办了件好事,让曦冉可以少见瞿枫,多和师傅培养感情了。
      而当我发现是樊欣柔师妹小嘴乖、巧、甜,处处向着朱师伯,讨好朱师伯,捧得朱师伯也反过来认为“这女弟子一切为门派声誉着想”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还没完。
      樊欣柔向朱师伯说曦冉坏话,说她练法术如何心不在焉,心思不知歪哪儿去了,被我撞破,她也无惧地继续发表她的高见。过后,我在没人的地方拉住她论理,告诉她曦冉对瞿枫无意,希望她不要再给曦冉制造麻烦。
      她轻蔑地冷笑:“呵,温冰杨,你以为你是谁。”甩开我的手,指住我鼻梁骨道,“告诉你,你给我的羞辱,我时时刻刻记着,如果你不想引火烧身,”一瞪眼指旁侧,“滚远点!”
      原来她对我的怨恨没有随时间流逝减淡。

      女人在爱情中的怨毒,有时令人无所适从。

      曦冉不知道欣柔师妹为什么讨厌她,还误会是她们第一次在庆宴偶遇时不小心冲撞了,她就对她留下坏印象,事事刁难。
      她用求赐教的可怜神情问我:“四师姐,你不是说你以前和雪雯师姐关系也不好吗。但你有一个绝招摆平了她。是什么绝招,能不能教给我呀。”
      我当即叹了口气,抱住她,拍拍后背:“好曦冉,抱人的绝招,对情敌是不起作用的……”
      她才问得明白欣柔师妹看她不顺的真正原因。

      到了秋日,曦冉遇到“地劫”,她地劫的症状很符合她个性,伤春悲秋,见到所有植被凋零、生灵衰亡,都伤心难耐,哭到人儿虚脱,只好足不出户,静坐安养,等待春日回归,祈愿仙劫随时节自然过去;倒也暂不用担心她碰到朱师伯被责难,被樊欣柔告恶状了。
      此时傅兰师兄也在渡无相劫,无相劫入魔的危险性大。师傅看顾二人,隔段时间便要查看情况,有事务忙了,就交代我们师姐弟看院,若有不妙及时找到他。他给我们授课的时间自也得缩短;我们都自学为主,张帆师弟研究经书,我和师姐则跟着剑阵阁的纪良筹师傅去凑热闹,练习阵法。大阵气势令人振奋,人多好玩,我还练出点心得。
      纪师傅对我的能力看好,说:“你师傅是门派中防护阵法主力,你要是能继承他的衣钵,门中就多一根防御梁柱。”故他争得师傅同意,让我正式加入青年弟子的剑阵队伍,虽作用是候补,我感觉自己也是门派防御力量的一份子了,学武自更积极性高涨。
      纪师傅总不免让我想起青园师父,虽然他没有青园师父的诙谐性情,但他心智广博,样貌在某些特定的神情举动下,也会显出几分和师父的相似,我就会怔怔看着,不忍错过一刻。

      防御阵法练至冬日,东海长留传来召集令,号召所有大宗门派清点术法精英,集合至西北天山待命,一齐围困擒天殿主殿区,逼擒天殿释放太白仙真淳佑莲。
      这位佑莲仙真,乃太白新晋的顶梁柱之一,三十余岁便成飞仙,百年修得仙真道行,听说风范曾倾倒九天上的皇贵女仙。可他人冷、面冷、心也冷,不是长留尊上大道至境之冷,而是对情义无所顾惜之冷。
      穆穹哀的堂妹穆凉霜被他的冰冷气质迷得神魂颠倒,结果他欺骗她的感情,诱她说出穆穹哀“正在修习神功,经不得战事侵扰,故而擒天殿近年异常安分”的重大秘密。
      太白派得到机密,兴奋地与其他门派协商对策。与此同时,穆凉霜泄露门派机要,竟被程镜玄给察知了。
      程镜玄施以反计,让穆凉霜假做无事,骗淳佑莲至擒天殿。淳佑莲为探得更深层机密,给门中暗留信号便随之前往,结果在擒天殿被捕。穆穹哀痛恨他所为,在太白明言知道人在擒天殿手里之后,他扬言要废了淳佑莲仙身,让其生不如死的活着。
      由于淳佑莲在太白、乃至在仙盟都举足轻重,长留带领仙门诸派一同上擒天殿讨要人,并威胁说穆穹哀若敢依言戕害仙真,即刻开战。

      淳佑莲失踪之前,太白没有人警觉,没有人想得到,以他的道行和剑术,会被魔派给囚住,哪知他是举身赴险、自投罗网。太白开着仙盟例行常会,我们蓬莱首席长老尤业涛突然跑到殿堂,洪声笑着指天:“我算出来了!哈哈哈哈!你们出事儿了!我算出来了!”说一句,拍一次手。
      群仙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他以前给九天仙贵们算命,甚至帮玉帝、王母都卜算过,均是半准半不准的,甚至有时纯属失误。
      我猜他当时神智是有些失常,我们蓬莱赶紧派了上层的仙长去把他劝回门中。而此过程中,他仅仅对太白掌门说出“你们有人被魔派抓了,是他干的”,解释不出更多,更说不出“他”是谁。
      而仙盟终究有人警醒了,问佑莲仙真为何不见现身?太白掌门诽拾尚未明白,说:“佑莲惯于行动自由,你们不都知道他不一定参加盟会的吗。”之后有人捅破,叫太白掌门派人查看佑莲仙真是否无恙,于是惊天消息破壳而出。
      ……

      可惜我们毕竟是小兵、还是新兵,出事也轮不到我们上。我从剑阵队伍获知确切消息后,谅如何恳求,裘师傅和纪师傅都不同意我去天山。哪怕由我代替师傅前往,能让师傅留在派中照料曦冉和师兄,师傅还是以门派之事为重,嘱托我们照看师兄师妹罢了。
      哎,怪我能力还不够强,不能为师傅、为门中分忧。
      我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得进主阵位,做一个急用时真正能派上场的候补。

      我以为我不会知道门派赴征的具体情形了,却不想一个意外,我被带到了前线。
      也可以说不是意外,是他盯我已久……

      晨起日头清寒,秋风萧瑟,我在落华仙境附近的山谷练剑,企图多改正一些往日易犯的毛病,让自己进步加速。
      由于师长们赴命,某些课业停授,开头两日晨练人数还正常,这几日是越发少了,弟子们想偷懒多睡会儿,山地的晨曦就比往日冷清。
      我刚刚算得热了身,有个人形从落华仙境出口乘云划来。
      他一身玄布衣裳,布料华贵,黑也黑得鲜艳,何况还有彩色边纹和金色勾纹,虽然彩色也偏深暗,但他如在九天翱翔的神情告诉我,他绝非寻常仙人。
      他向我冲来,近我身侧,抓住我一只胳膊,拉转半圈,就把我带入云空。
      我惊异,待得站稳,发现已离地不知多远,蓬莱门派像一幅地图展开,房屋都只有巴掌大小了。
      “我算出来了,嗯。”他面转向我,“我带你去,找、他。”话音重重砸落,仿佛是坚定我、或他自己。云忽闯进某术法区域。
      两侧烟雾快速飞流,虽有防风术,我视物仍有些受阻,想看清他,只知道是个面容瞿痩、额头却饱满的花色胡须男仙。他的头发散乱,干枯而不起眼,如非穿着有模有样,只像是位闲游的仙翁而已。但他真气浑厚,我能感觉到。他身份一定不寻常。
      “请问您是……”我迎着风微皱着眉问。
      “在下尤业涛。”答言很有点江湖豪气。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是我们蓬莱首席……会犯病的长老?然后有点傻眼地想:“他是正在犯病吗?”
      我“嗯”了一会儿,小心探问:“那您……认识我?”
      “我认识你。”他说,云忽然停住。我及时出剑气控身,才没跌落。环顾一下,再回想一下,原来我们进了落华仙境内。
      “我认识你!”他伸出一根指头,指我,瘦削的脸庞露出激动的笑容,宣示惊天发现,“你是他相好!”声亮如雷。
      啊?
      我没明白过来。
      他接着骈指向前一并:“走,我们去找他。”

      尔后一路上都充斥着如下话语:
      “来,相好!”立直前臂招招。
      “相好,来!”往后斜伸手要我拉手上去的意思。
      我们在落华仙境的山洞前落地,步入通往第一层天的山洞,只要我思考时略微停步,他就积极召唤我前行。
      他不是漆颜长老的顽童性情,他喊“相好”喊得正式又笃定,令人哭笑不得。
      我故意收手:“长老,我叫温冰杨,您可以叫我冰杨。”等他听进去我就给他拉。
      然这种方法无效。
      “对,你是他相好,我算出来了。”他郑重其事看着我,我手就被他拽了出袖。
      ……
      我怀疑到程镜玄进蓬莱时被他发现了行迹,而他头脑不清醒自也不会告知刑讼司,但又不解为何他带我进第一层天,直到再经某处离开,才明白是捷径。从蓬莱到擒天殿主殿,他不选择跨越人间的长距,而是通行第一层天,又从天山的仙境门户出。
      他果然想带我去见程镜玄?
      太白传来的消息让我无法释怀,对程镜玄为人的强烈好奇,驱使我配合地跟着他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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