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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卷一132、绝境逢生 ...

  •   132、绝境逢生
      审讯堂内,摆设单调枯燥,一如审讯师长们的脸。
      “温冰杨,你与午嘉锡早就有密函往来,亏得过去竟给你蒙混过关,无罪释放了!”主审师长力指我道,“原来你与妖魔丝蔓、午嘉锡早就窜通一气。你可承认,你窜通擒天殿谋害你的教养师父青园道长?”
      “我没有!”
      我闻言从跪姿中蹦起。
      “我没有害过我师父,没有和敌人联手,没有收受过妖魔恩惠,我一心一意修行,拥有的修为皆是悟道而来!”我一口气把罪名否认完,再次强调,“虽无以为证,我也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监审师长们听我类似陈词已不是头一回,各个听得表情生硬、眼神淡漠。

      超离了底线……
      我宁可被质疑不是靠自身努力修仙,也不愿被冠以谋害恩师的罪名。
      我好不容易完成了师父的遗愿,修得仙元、名列仙班,所有的成就却又都将毁于一旦?
      不!
      温冰杨,天无绝人之路,再想想办法……

      我抱膝坐在牢室内,苦思许久,依旧愁眉不展。
      站起来舒活筋骨,望见牢室外光流偶现,乃是里三层、外三层严丝合缝的阵法的影迹,我自嘲地一笑——总不能暗约认识的师长帮我越狱、为我担同谋之罪吧。
      我忆起某年剑圣营救谢宜朋先生,我小命也差点葬送在她剑下,又不禁想到最近一回见她,是尤长老、尤长老……

      我猛一拍脑门——有了!

      因为亲朋好友们的周旋,哪怕审案毫无进展,审理也必须拖延够时日,才能结案。
      不过,今日将有一个大大的进展。

      “我决定从实招供。”跪在审讯堂正中的我举起半只手,师长们纷纷来了精神。
      “若妄图扯谎狡辩,罪加一等。说吧。”主审师长抬抬掌。
      我按手行了一个叩拜礼:“望诸位师长为弟子做主,”跪直上身,表情严正地叙道,“我是服用过擒天殿的仙丹灵药,但不是敌人给我的,而是尤长老从擒天殿偷出来送我的。尤长老交代我不得告知任何人,我亦曾许诺绝不泄密。至于午嘉锡,诸位师长应有耳闻,我过去就坦白过,我曾为他取过一两幅字画,此外别无交情。敌人派他来的目的,显然是报复我。”我拱手半周,“望师长们许我面见尤长老,让长老亲自为我作证!”
      ……

      午后,我被严格押解入命海仙境,押送的有看样子术法精深的两男、两女四位仙长。我被下了临时的法力封印。还有女长老黎奢元君陪着尤长老见我。

      命海仙宫四壁长延,殿顶与地面相距广远,若似能容纳下山之高、海之深。或直或曲的符文爬满殿堂中心和边边角角。殿顶的大型命理图和参差排布的星灯光辉四溢,照出地面符文色调偏暗,但动势鲜活。
      符图热闹,殿内一段段冷风却空寂,吹黯了星宫命理图,吹寒了人心,宛若自顾自吟哦——世间已无神灵。
      谁也料不准将来,却不得不各自谋划、寻索出路。

      就如同我,怎么也想不到在我使劲误导尤长老“您曾赠送我丹药”之后,长老会双目直愣地摇头,面色庄严地答出:“他给你的,我没给过。”
      而我还得硬着头皮继续纠正他,跟他比谁拗得过谁。

      他没准是见着我就会神智有亏。中年贵妇模样的黎奢元君发愁说,他才在阵法打坐完收工,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呀。
      我管不着他正常与否,只极力怂恿他为我开脱:“尤长老,求您好好想想吧,就在落华仙境外的山谷,您送我的药……现下妖魔要害我,诬蔑我为他们办事,您要是想不起来我可就冤枉死了……”
      “害你?”尤长老眨巴眨巴眼,“他是你相好,为什么要害你?”
      我几欲扑下地哭死给他看。可我还得维持端庄的苦笑:“长老您别瞎说行吗……”
      黎奢元君探问:“业涛,你说谁是她‘相好’?”
      尤长老两指一竖,在神秘的笑容前摇摇:“无可奉告。”
      我暗松了口气,却不能松到底。
      “尤长老,您在擒天殿偷的药,不记得了?您还要求我保密,现在我全抖出去了,您不生气?”我一意把他绕进去。
      “啊?”尤长老瞧着我,上下挪眼,突折腰定看我,“你偷了啥?”
      “不是我偷的,是您偷的,偷了送给我的。”我死命给他灌输。
      “我没有。”他立正腰,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偷过东西……你不能冤枉我。”脸色颇不悦。
      “是别人冤枉我,长老,您再不说出来就让敌人离间计得逞了!”我好想抬高手猛摇他肩,只能眼巴巴望他开窍。
      “呃……啊?”尤长老话语迟滞,没有半点合作的觉悟,我不得已给他使眼色。
      “哦……”他终于接收到了我的提示,低声好意地问,“要我说啥?”

      他此言一出,我便知没戏了。
      在旁看得明白的黎奢元君愤然指出:“温冰杨!你胆敢故意诱导,唆使尤长老帮你圆谎!”
      我闭目哀叹。
      “把她押回去!”身后的师长冷令。
      两名女师长迈近来抓我胳膊,尤长老见状,倒是关心了句:“为啥抓她?”
      黎奢元君朝旁侧揽尤长老:“业涛你回屋去打坐……”
      尤长老仍扭头看我,脚步有点不情愿地跟着黎奢元君走。

      符文在投影过处尤显暗沉,好似命途陷落的众生。
      我骤然做出骇人的决定……
      “尤长老!救我!”我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们要害我!救我!”
      必须抓住唯一显露的逃跑时机!哪怕结果是速死!

      我不难明白那年在仙营前,龙新辰寡不敌众仍拼力抗争时的心情。
      不抗争,把最后一分气力留来作甚?

      尤长老果然仗义出手,拳风抡过两名用法力镇压我的女师长,她们立即负伤摔向两侧。
      四名师长和黎奢元君联手来袭。
      尤长老拉上我闪退进偏殿。只见主殿内法光轰鸣,乃是被我们逃过的混乱一击。
      五条人影追入门。尤长老甩转云朵,拳风乱窜,片刻后带我闯出了窗。
      除了黎奢元君,余下四位师长均倒在了殿内。
      气泡新生,海流涌动,海水净中带浊,乃是运动带来的浑浊。
      我向尤长老递出手:“尤长老,我法力被封印了,帮解开!”

      尤长老伸手一拍……好痛!
      ……我手没事吧?
      我倒甩着手、吸着丝丝凉气瞧看——还好还好,没断。
      法力也得以重新在体内游转了。
      头脑混沌的他、紧急状况下,能帮我硬性破除封印,不错了。
      “尤长老,逃出去!去六重天!快!”我接着下达指令。

      黎奢元君的阵法如千百条彩色的海带席卷而来,尤长老伸掌抵住,阵法的彩云被他掌风呈丈余高的镜面拦截在海中。彩云被水溶解,我受到后坐力,反震向天。我快手结出新的气泡,顺着波流倒向海面飞起。
      朝下望,尤长老和黎奢元君斗法正酣,海水翻腾出无数菜花,把两人的人形都淹没了。海花喷霞浴虹,染出层层带状纹;重复或变异的符文又渗透入彩浪中,群落纷繁,万象丛杂……
      命海仙宫的殿顶在斜下。四名师长醒了,从殿宇侧翼飞出,两名男师长去帮黎奢元君,两名女师长往来路游上。

      她们是去报信!

      忽一名转投我的方向来擒我。
      使的湖纹系术法,又带着剑,我没有剑,她的剑程比我将近远一倍!
      我运水作剑挡过她的六向旋击,几乎是要全方位防护才能不受伤害。
      思量着他们任一个人功力都在我之上,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我驾着泡泡速漂往海面,以我的行速,那名女师长剑虽凶,人还是只能干瞪眼了。

      尤长老和黎奢元君犹未分出高下,我对于“逃往六重天”已不抱期待,没有尤长老开启幻阵,我哪里进得六重天?
      只好施隐迹屏,在暂时无人能找到的空域茫然飞行。
      忽见命海仙境的入口方向幻阵氤氲启动……

      援兵来了!
      隐匿没用的,功力高的人一眼就看穿!
      我顾不得犹豫,催动云气,往入口方向飙射过去。他们正在进入,我就可以出!
      我用船头形的两翼剑气当头,一路冲杀,貌似冲翻了几人,我身上也受到好几处重击。
      我以生平从未达到过的极速闯出了命海仙境……飞出山区……跨越门派领地……飞往溟海上空!
      移动中的宫宇房屋模糊不已,追出来的人影不计其数。剑气和法光的遥射我一概不管,仗着护体真气生穿过境……所有的叫骂声和勒令我束手就擒之声,全部充耳不闻!
      一鼓作气,出海去!

      可当到达海岸的时候我傻了,从海上回来的仙长拦起阵网,我刹止不住一头破网!
      脑顶强震,身骨被利剑削过一遍般,又麻、又冷、又疼。
      我努力缓过劲,看清情形……我居然连穿透了三层阵网?

      前边的人围困,后边的人也赶上来。
      默算之下约得知有五六十名仙长,交手即知,其中一半法力在我之上。

      我头脑半懵半醒,全凭本能在搏命……追缉我的人还不住增多,我边接招边跑,挪得一寸是一寸……

      不堪回首的一战,所有的“敌人”都是我的同门、我的师长、能叫出我名字的人。曾经撒欢奔跑的美丽土地,曾经御剑纵横的蓬莱领空,曾经展臂拥抱的溟海海天……我的学府,我的门派,我的家,数十载的深恩厚谊,无数日夜的相依相伴,统统化为催命符在背后逼迫驱赶,逼得我面前只余一条生路——逃离。

      最后是如何飞驰到了大海的中心?我不记得了。
      只记得我终于飞不动了,扑下水面像凡人一样用双手轮流刨水,不放弃地游啊游。内伤严重,法力运行受阻,结不成气泡,只好靠着原有的防水符御水游行。

      身后的追捕者就要到了。
      我知道,再提不起腾云的真气就晚了。
      可疲惫和生扯的疼痛在筋骨、关节和皮肉的每一处蔓延……似乎已快到极限。
      回去,等待我就是无情的审判。
      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不可停止前进。
      我甚至怀疑我是否做了愚蠢的抉择,是否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但我不能停,只求不停……

      海水灌上鼻口,寒气逼入胸膛,我脑子昏沉,恍见海天变暗,身边的浪花变得奇大无比。
      一束水花,就可浸泡太阳。
      我四肢沉得像灌铅,海水晃荡像大船。
      我在心中狠骂自己——温冰杨,醒起来啊!飞起来啊!你就这么点能耐吗!
      小腿骤然抽痛,身子抱成一团。
      泪水和海水一起含在眼眶中,我真是游不动了、游不动了……

      我看见水下的黑影像一张无比宽大的饼,往上拱起,拱起再看是椭圆顶。
      椭圆顶直升至海面……托出海面,水瀑哗啦啦地往下流,水雾呼啦啦地往上冒。
      椭圆顶破水,顶着一个“肉碗”……而我竟进了碗里?
      碗内有我、有水,还有空余位置。
      椭圆顶迅捷移动,在海面冲出一条白花花的大道。
      我抱着小腿,行气舒解开筋肉,耳边听到追赶的仙长们大喊:“倾闻灵仙!她是罪徒!莫要插手!”喊声由近变远,可知间距在拉大,我移得比他们飞得还快。
      我意识到,我正躺在头顶长“碗”的鲸鱼身上,就是漆颜长老的宝鲸。

      我抬眼望天,只见飘舞的蓝衣随风退飞,一剑朝追得最近的人甩了过去。
      潇洒畅逸。

      倾闻师傅的剑程,连我裘师傅亦不能比,何况是他们。他的剑力、法力似乎还比过去增强了。他结起法印、催动海波,海起高楼丈余,一片人影被弥漫的法气压制,遭浪涌埋进水里,再没见人冒头起来……如我没估计错,他实已到仙真层级。

      “倾闻师傅……”
      他降到我身边,单膝跪落在碗内,乌青的胡须滴下一滴水来。周身萦绕着茶山的晨雾,眉目还是那般清隽迷人。衣衫柔滑披落,衬出身骨的坚韧……
      我伸手向他尾部细长的胡须,好像在死里逃生的梦境中,伸手去抓梦境的尾巴,免得它溜走。
      他拿下了我的手腕,把脉。

      在前的一拨仙长丢失目标,赶在后边的也得找我们一阵了。
      暂时安全。
      宝鲸腾跳入空,半水行、半空行,借着水面的弹力加速、再加速,最终一力钻入深海……“碗”顶已及时结出一个圆圆的、含光的气泡盖。鲸体像顶了颗硕大的明珠。
      “海底逃脱容易。”倾闻师傅说,转言问,“你想去哪?”语声关切,充满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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