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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卷一84、水逝情绝 ...

  •   84、水逝情绝
      室内气氛一度死沉,师长们都拉下脸面对我们,含笑的只剩樊欣柔,是得胜之后嘲讽对手的笑。
      百彦仙尊双目扫过我们失神的三师姐妹,最后落在曦冉的身上:“洛曦冉,你知罪吗?”
      我生怕曦冉认命,当先道:“仙尊!瞿枫一人的证词不足信,他身边的人也不可靠,但还有多得是人能证明樊欣柔和瞿枫的关系……”
      “仙尊,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犯得着让闲杂人等都来参与议论?我自己能证明。”樊欣柔淡漠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瓶壁透明可见其中有淡红色水液,“弟子斗胆,私自请长留的族亲,帮忙取来了绝情池水。”说罢拔开瓶塞,毫不犹豫往自己手心倒了一大滴绝情池水!
      浅红而明润的水露托在她手心,稳稳在上,全无腐蚀迹象!
      她也仅是在刚倒水时眉微紧蹙,看样子不适之感极轻易就能忍过。
      她把手伸平,掌心亮着的水液清清楚楚展示给众仙长看。
      我不可置信地仰头望着那滴水,水随她的手移动,闪出一个虚幻的晕光。
      我想起过去只会哭闹撒泼,对瞿枫师兄死缠烂打不放手的她……到如今,这份感情,竟也已寸寸冷成了灰么?

      众仙长相顾点头,再无疑虑,目光全转回我们身上,道道如锁链压来,教人挣脱不及。

      樊欣柔将手心的绝情池水甩在案上的瓷盘里,用布拭干净手,不紧不慢地将水瓶呈递到百彦仙尊面前:“掌教仙尊,情深情浅,口说无凭,用绝情池水试过,即一目了然了。如今弟子已证明自身的清白,是她们师姐妹故意诬蔑于我。弟子本想洛曦冉认罪悔过便罢,没想到她们师姐妹均如此冥顽不灵。”她的声音如鬼魅在室内飘响,“求您命洛曦冉也当堂一试绝情池水,看她对她的师尊,是否只有仰慕之情。若否,请掌教仙尊为弟子做主,惩治污我声名之人!”
      百彦仙尊伸手取过水瓶,沉声点头:“洛曦冉,公平起见,你亦当一试。”
      浅红的水液摇晃,晃得人心惊。
      我目光越过容色紧张的师姐,瞥见俯身跪着的曦冉脸色发白……

      樊欣柔一副从容悠缓胜券在握的模样,见我们不应声,倒也不耐烦了:“怎么,掌教仙尊的话没听见吗?”

      她言语嚣张中,叩门声响,紧接着是拉门声,众人注意力皆被转移,我们也回头望。
      我切盼来个救星解救当前的危局……
      可许师姐步伐如常地进门,恭敬禀报道:“百彦仙尊,梨风院的善卿师傅求见。”

      轰一声响,天方坍塌,心内烟尘滚涨。

      ……不要!

      曦冉此时的绝望定比我和师姐更强烈。
      “仙尊!弟子愿意一试!”她扑伏在地,猛磕头,几近哀求地喊道,“只求您把师傅拦在外面!我不想当着师傅的面……”
      百彦仙尊点头,吩咐道:“叫裘善卿在外边候着。”
      许师姐应命退出门。

      曦冉抬起头,唇色惨白,惊恐未退:“谢……谢仙尊!”
      百彦仙尊将水瓶抛给她,她接进手,手还抑制不住颤抖,可眼中的恐惧竟化为了求之不得!
      仿佛她手里握的不是一剂对她如同毒药的绝情烈水,而是一根救命稻草,是希望的星火在荧荧燃亮。
      她迅速开瓶的动作只有急切的渴望,她早已忘记了害怕,心头只有一个信念,全力以赴……

      不!曦冉!
      我横身飞撞而去,想一把夺过瓶塞已除的绝情水瓶,却撞到了师姐!是师姐先把水瓶夺下了,冲撞之下,水斜上洒出,眼看就要溅在我身上……
      可一阵麻麻的烫伤感过去……水全没了?
      我轻吸了口气,吃痛声被满室惊呼之声盖过。
      “什么人!”
      “谁在那!”
      “何人大胆……”
      百彦仙尊施法想教那人现形,话还没说完,门口砰然撞破,人影逃出。

      视线落回近处一看,绝情水瓶空空,掉在地上,瓶壁全干,一滴水都不余。
      我略收心回忆:刚才飞过的位置,曾有一股异样的仙气掠过身边,像极了……程镜玄?
      然后我看见绝情池水变成烟气嘶啦啦腾起……竟是瞬间蒸成了水汽,化为乌有!

      不会吧?程镜玄怎有可能来此,又怎会……
      室内寥寥几位师长就已经吵翻了天。
      “居然能在百彦仙尊都觉察不了的情况下潜入……”
      “此人功力可畏,不知是敌是友……”
      “侵入我礼宾司密室还能是友非敌吗!”朱师伯惊怒摔袖。
      “但此人绝非妖魔。”百彦仙尊断定。

      我伸手摸了摸皮肤有烫伤感之处——左肩靠近胸前的位置,应是遇着水汽所致。而此时室内再无人留意到我被水所伤,甚至没人责难我们夺绝情池水瓶,更没人管惊愕得回不过神的曦冉了。
      倘若没得那人出手,方才水泼在我身上,被人发现我也会被绝情池水所伤,我铁定是百口莫辩……而情急之下我没有多想,早忘记我也是有情障之人了。
      我抚抚胸口,爬起身扶住一脸莫名的曦冉。耳畔的嘈杂声更重,乃是掌教仙尊命人里里外外检查礼宾司。门派司府遭入侵之事,不知比我们小小弟子认罪重要多少倍。
      没人有工夫再提曦冉尚未触及的绝情池水。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不认栽也不行。
      曦冉承认对师傅已生逾越师徒之情的情感,换师门势在必行。
      爽快承认,总比再试过绝情池水再认要来得好些。
      因为恋慕恩师的罪名难听,事情还是私下处理为主。曦冉的罪名变成了与我和师姐一样的“诬告同门”。
      我们仨都被罚关海底禁闭。还有剑阵队,以我戴罪之身也必须除名了,挺对不起纪师傅的栽培。

      蓬莱多豪门贵族子弟,能直接致伤、残、死亡的刑罚一般只对妖魔或有重大罪过者使用,比如通敌、堕魔、杀伤同道中人者,少有门人会遭严酷的刑罚。
      但门派要判我们关个一年半载的,我们也只能吃哑巴亏。据说原本我还要加罚喝哑药禁言一年。还好有师傅、纪师傅、合禄仙真和曦冉的家人联手为我们求情,我们才只被判关三月。
      曦冉的罪名虽是背德乱【间隔】lun,但她没有危害任何人,且只是动心,身边人都力保力证她从未“付诸行动”,也就从轻发落、隐瞒了事。

      禁闭结束后,曦冉终要离开我们的怀抱。
      最担心莫过于她失去我们的环护,更会遭樊欣柔和暮易香这些危险人物窥视。
      但也未必就到了绝境。如能安全撑到曦冉出师之后,那时曦冉不是师傅的弟子了,反倒更有指望成为师娘……
      我只得尽量往好处想。

      在此事件中令人恼怒的不止是樊欣柔和瞿枫,还有朱师伯。
      朱师伯居然为了把曦冉赶出我们师门院,容忍樊欣柔把检举书递交到百彦仙尊处。
      只因如是掌教层下令处罚,曦冉的父母也无能为力……
      他都不怕这事到了掌教层,就脱离他的掌控。纵使百彦仙尊能答应保密不外传,可仙尊是上级,是他管朱师伯,又不是朱师伯管他。朱师伯究竟怎么想的,为达目的可以不计后果么?
      我对朱师伯的为人可谓绝望了。

      我们次日即从塔牢转移至海牢囚禁……
      瞿枫这混蛋,他居然还敢来看望曦冉!

      海牢所在的海底可没有美景欣赏,术法清理出的巨大场地望不到边,只有地面铺满被浅墨色海水映出灰色的海砂,偶见鱼、龟、虾、虫到此一游,我都怀疑它们是迷路走错路。
      海牢被防御结界包裹,一间间独立散落,离得远,想和离得最近的邻牢之人聊两句话,都得耗费功力气喘连连。
      瞿枫从曦冉牢屋的方向走出来,刚好经过我的牢室边。
      “瞿枫!你给我站住!”我激动地拍牢窗,发内力大喊。
      瞿枫御剑转至我的牢窗边,我一脸要杀人的神情看着他,他倒是神态正常得多。
      “想问什么,问吧。”他平淡置言,眼神没有一丝悔意。
      “为什么要帮樊欣柔?你跟她一样,也想害曦冉吗!”我用力捶着牢窗上的铁柱。
      “当然不,我爱曦冉之心,山海不能移。”他望向海色氤氲,水波阴郁,仿佛能望穿海层,看到天顶,“可樊欣柔她,已经不爱我了。她亲口告诉我,她现在感兴趣的,只有权势,有了权势,她能找到多得是比我优秀的男人。所以害她曦冉换师门院,不是因为嫉妒,只是为了讨好朱司长。”

      权势,我苦笑,我怎么没想到呢。
      绝情池水对樊欣柔已然无关痛痒,现如今能克住她的,只有销魂池水、贪婪池水。
      昔年那个还会为情所伤、显得有些愚笨的她,细细思来,较如今的她,竟还有几分衷情不渝、奋不顾身的可贵,甚至,有些以往未曾发觉的可爱。
      没有对比还真是想不到,从前那个讨人厌的她也有让人怀念的时候。

      我苦笑得用头顶住铁棱,闭目轻摇头:“所以你就信了她,你以为她没有后续意图了?”我睁开眼,已被伤感冲淡了怒气,语气也不自觉转悲,“瞿枫,樊欣柔是什么人你还看不清?她即便不因你妒忌曦冉,你以为她会轻易放过她曾经嫉恨的人吗?你傻了吗?”
      我颤着话音质问,而他依旧自以为是:“我当然有防备,”他平静地回看我说,“所以我接到礼宾司的传唤令,就托友人去找你师傅,以免她还有别的手法加害曦冉。”

      “瞿枫你干的好事!”我再度怒起,一把握紧窗柱,连牢外的阵屏都起【间隔】了反【间隔】应。
      是啊,他没有责任管我师傅进了礼宾司会怎样,他只知道我师傅会拼命护曦冉周全。

      “你知不知道曦冉差点试了绝情池水!”我摇着牢柱再度震动了结界,“是樊欣柔带的绝情池水,后来礼宾司意外遭人闯入,事情才作罢!”
      “你说什么……”瞿枫震动,“曦冉怎么没告诉我……”
      我冷笑,我就知道,曦冉将委屈咽进肚子里的性格,又如何会告诉他,甚至他随便说两句致歉之言,她就会原谅他!

      “干什么呢!”巡逻的师兄弟都被我引了过来。
      我握铁柱的手松开,朝他们解释:“不好意思啊,一时激动。”
      他们的分队才离开。

      我压低声音对瞿枫紧促地道:“瞿枫,我告诉你,樊欣柔和玄枝公主是一伙!曦冉离开了梨风院,就像白羊孤身在野外,狼群野兽虎视眈眈,你以为樊欣柔那么好心帮你拆散曦冉和我师傅吗!”
      “我会保护她!”瞿枫竟也被我激起了怒气,反过来质问,“你以为她离开了梨风院就失去了屏障吗?还有我呢!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师傅有资格、有能力保护她?别的人,就只是摆设!”
      “那你还在乎曦冉的意愿吗?你问过她愿意离开梨风院吗!”我为了不再冲击结界,就一巴掌怒击在墙上。
      “是,曦冉心里有你师傅,你师傅心里也有她。但是他们天天在一起!”瞿枫自抱不平,也一掌拍在了外墙上,“而我,没有足够的机会!凭什么?”他面容凝固出执拗,“曦冉从来都记人的好。她正当青春年华,情感容易萌动,你师傅身为师长,又故意加以引导,她当然会不知不觉陷进去了!”
      我气得施法甩在窗上:“你干脆说我师傅诱骗我师妹好了!”还好牢屋是被加固过的,没打出问题。
      法光化散,隐隐见窗外的瞿枫铁着脸色抱着臂。他没有否认。

      呵,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瞿枫……”弄明白了他的想法,我忽感无尽悲凉来袭,喉头哽咽,“你曾经只是说,希望我师傅能对曦冉的幸福负责。现在呢?我师傅承认了,倒成了他诱骗曦冉。你有点良心吗……”我语势无限低落,话语虽像骂人,我内心实则是恳求他清醒过来,“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师傅有阻止过你和曦冉见面吗?”

      “你问完了吗。”他绝情地回复道,“没别的问题我就走了。要吵得这儿值守的人不高兴,下回我就不好进来了。”
      我默默无语,他便真的转身离去。

      可见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听不进劝告。
      过后在孤寂的幽闭中我彻底冷静了下来,仔细思量,他是被樊欣柔给唆使的,有些话,也必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当日师傅自认默许曦冉对他生情之言,应是经玄枝公主之口传到樊欣柔处,又从樊欣柔那儿变了味的转达给了他。樊欣柔再来点添油加醋……能把我师傅从曦冉身边挪走,他何乐不为?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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