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语（花千骨同人）》灵依纯

111、卷一62、求丹慎行

　　62、求丹慎行
　　虽然听得不舒服，家中的状况，芊黎并没有说错。
　　有没有仙丹给相游娶个媳妇儿，可能都还是小事，毕竟相游还年轻。可爹娘就不同了。这些年他们闭关修行收效甚微，能明显看见衰老的痕迹，还有大哥，也已出现道行不支的迹象。
　　如同所有的仙镇人家一样，我家也需要仙丹作为救命的镇家之宝。
　　不少仙民积蓄大半生的财富换取仙丹，却都是被骗收场。仙镇集市上那些吹嘘能延寿百年的灵丹妙药，不是夸张药效，就是给人吃了心里安慰用的。甚至到富家换购，都可能买到滥竽充数的次品，有的不但毫无养生延寿功效，甚至连街市上卖的糖丸都不如，因为无病之人吃药，药反有毒性……
　　真正能保命的仙丹，如非身在蓬莱，我也是一点儿弄到的头绪都没有。
　　如今有师姐妹们家门方便，至少可保学得一定分辨力。听说请求仙贵之家帮鉴定药材或仙丹，也必须委托信得过之人，若是关系生疏，品质不好的，人家说是好的，让你一乐之下多掏点鉴定费；品质好的，人家帮你掉了包你都不知道。而已炼成的丹药鉴定有难度，有可能得不出定论，丹药只有见过原材、追踪炼制过程，评定其品质才最准确。

　　钱师姐借了家门私藏的宝典给我，上有详细的炼丹药材分类、生长习性、寻获途径等等。傅兰师兄另借了本给我，是炼丹器具和火候说明，以及一些经典的仙丹配方。有了这两本书，好好钻研，我应有一日能实践丹药的炼制。

　　可是师傅对我成天抱着丹药书不放有意见。
　　大半夜的我仍点着灯，在自己屋窗前翻看，不知道啥时把师傅给引过来了。
　　“冰杨，”白色的翩影敲敲窗棱，“不摒除杂念专心渡劫，总分散精力想怎么炼丹，有违修仙常规。”我抬头一看，只见师傅略微严肃的眉目在窗后，眉是延展的夜河，眸是如水的夜色，神情倒不是生气，而是满含责任感。
　　“求灵药、炼仙丹，那都该是已得仙人道行者之事。”夜里安静，他话说得也不大声，但字字声切，“你打坐状态都已不佳，觉还不好好睡？”
　　“师傅，虽未得道，我身在蓬莱，近水楼台，炼丹之事，还是忍不住想尝试，”我喟叹，“徒儿本来是在入定的，发现实在定不住，才取出灯看书。学炼丹也是学本事啊。”我抬起眼目，欣欣然道，“没准我就瞎猫撞上死耗子，给炼成了呢。”
　　师傅凝眉不松：“仙贵之家聚合家族之力，异族交换、互通有无，方能凑足炼制仙丹的珍奇药材，你一人，能炼成养元益气的药丸就不错了，炼到何时能得那保命之物。”话越说越严重，“仙丹炼制时间稍短的，所需药材都罕见，窥视者大有人在，又如何轮得到你去采。冰杨，炼丹看似修仙捷径，实则却是最远的途径。”
　　我自觉捎上书起身，转出门、轻手轻脚地关好，走到师傅面前，手背在背后攥着书，眨眨眼道：“师傅……”一副乖巧老实听训的样子。
　　“你这孩子……”师傅气馁地撇头叹了口气，又不放心地叮嘱，“以后啊，莫要被书面的溢美之词误导。无论你也好，你的家人也好，每个人的修行，都只有靠一己心性保障，心神不宁，才是修行最大忌讳。”他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投注而下，我本心思藏在手里攥的书上，脑子里转着如何诱导师傅帮我解答疑惑，被他一看，我顿觉没戏。

　　哎。
　　明知道师傅说的每一个字都在理，可要我心神宁定，如何能得。
　　自神农书苑元宵灯会归来，我每每空下心境久一些，脑海里就止不住浮现采珠和程镜玄相处愉快的画面，可明明我和程镜玄正邪有别，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些心事没法跟师傅说，没法跟任何人说。
　　“师傅，我知道了。”我口里虽应，心里不甘，手指在书卷捏来捏去，“我就得空时随便翻一翻，熟悉熟悉丹药知识，以备将来之用，不会急着尝试的。”
　　“不行，书收起来，别再看了。”毫无商量余地，师傅那使人服顺的目光又笼罩过来，“听话。”
　　“哦。”我小小一收嘴，转开身说，“师傅，我不看了。你也快去睡吧。”
　　……

　　书即便不看，我已经吸收了好些，对于有意向炼制的丹药所需各种药材的获取，都已经有了想法。我甚至连带考虑到应补习的剑法——降服看守药材的仙兽所用。是故我藏起师姐和师兄给的书，却去藏书阁借阅剑谱籍，挑出看样子有用的，偶尔试炼。
　　仙劫只能让它半死不活挂在那儿了，反正它也没有恶化。师傅劝我趁着势头好，一鼓作气把仙劫渡过去，可我的心性只有我最清楚，我能奈之何？心有所隐，图求突破也枉然。

　　我渡劫没有起色，师傅就总想着帮我找原因，先是他自己问我有什么心事，未果，又派遣曦冉做说客、刺探军情。
　　“四师姐，你怎么啦。”某日，趁着我刚好在床头抱着膝看着墙壁傻愣，曦冉及时打入，声音甜糯而关切，“最近怎么老看着闷闷不乐的呀。”
　　我听得都忘记我手里刚搁下的剑谱书，反转下床，张开手臂说：“曦冉。”
　　曦冉自然明白地靠近来，倚进我怀中。
　　我抱着她，像抱着一个柔软乖顺的娃娃，半天不想说话，只想专心体会这一刻的安宁。
　　可“娃娃”是有思想的，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思不安定地乱转，最后落在了榻面的书上。
　　她伸手指指书的方向：“四师姐，你怎么想起查阅瀛洲的剑谱籍啊，你还练了，我都看到了。”
　　曦冉过了地劫，不但灵气比从前盛了三四倍有余，且已初具观微能力。
　　可是我偶尔练一练师门之外的剑招，以往也是有过的，摸索学习嘛，她为什么关注起来？
　　我默然边抱边拍她，不答话，接下来她自己便露出马脚了。
　　“四师姐，”我能感到在我眼皮底下的她双目转了转，“你想取丹药材啊，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等你成了仙，再学这些不迟嘛。现在分心，万一对你渡劫不利，不是得不偿失？”
　　满口官话。
　　我听得嘟起嘴——曦冉啊曦冉，你转述师傅的话也不知道改个说法，别让我那么容易就听出来。
　　“师傅叫你来说的吧。”我放开手往榻上一坐，摆出怏怏的脸色。
　　曦冉也不知道说句谎话哄我开心：“四师姐，师傅都是为你好。”竟就这么承认了
　　“曦冉！”我委屈得从右搬起枕头块，往左手边榻内一砸，“你跟师傅串通一气！”
　　“四师姐，什么话呀，我们在梨风院就是一家人，”她犹自不明白我闹的情绪，依然庄正良善地说，“你心里不快，我们都关心，都希望你好起来。”
　　我才不要听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真是的……”我跟受气的小媳妇似地盯她一眼，把枕头又从左边携起，甩向了右后，“白疼你了，哼！”说得泪眼汪汪，低头搓鼻子。
　　曦冉终于开窍了，凑近来坐旁边讨好我：“四师姐，别生气嘛。是我不对，你心情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
　　我心发软，侧搂住她期期艾艾地说：“曦冉，你不能背叛我。”
　　明知道我说胡话，曦冉还是顺应着我道：“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声音极具安慰性，听得我心服服顺顺的了；好像我抱着她，反倒我是要她哄的娃娃。

　　她和师傅啊，还真都是以柔克刚的性子。
　　……

　　时至四月，晓霜院传出惊人消息——雪雯骗万师叔回家参加婚礼，实是孤身一人前往瀛洲仙岛取炼丹的夜香白术（注：音“烛”），结果浑身是伤的被抬回来，如非恰遇几名仙人结伴上山取酒泉，及时相救助，她被妖魔灭了口都说不定。
　　事情起因是雪雯的家人使激将之法，告诉雪雯她儿时好友已靠服丹成仙，甚至她的对头都已飞升，她再拖下去，就会落后她们所有人，将来别的姑娘都比她年轻有资本。雪雯的脾气是软硬不吃，每回神情不悦地把她家人打发走，心里实则还是听进去了。近来连樊欣柔都过了飞升大关，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起来，她自然受不了，又不肯在她家人面前低头顺意，就想到了自行炼丹。
　　修仙人靠自己的能力炼得仙丹助推修行，不但不会有依仗家门之嫌，而且堂正光明，甚至是种光荣。

　　雪雯住在霍师姐的诊室，暂时没法回晓霜院。
　　英雄所见略同，瀛洲仙岛果然东海采摘灵药首选地，我本也有向往瀛洲之念，没想到她给打了个头阵。我想到制丹药的心结能放开跟她聊一聊，就到诊室探望她。
　　她躺在病榻上，浑身扎着针，不能乱动，听说我也有计划，立马劝我别去。
　　“冰杨，你看看，我还不是被灵兽给伤的呢，”她示意她全身的伤，也只能震震手，“是被妖魔给打伤的，你想，连妖魔都打不过，还图什么降服灵兽啊。”她眼中泛红，说，“冰杨，真的，以我们的修为，别去冒险了。”
　　正如芊黎所言，擒天殿偶尔派妖魔和仙人抢灵药。有仙气的药物虽对妖魔无用，但得之在手，总能和仙家暗中交易。
　　我本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实际经验，哪怕是地形地势情况也好，可是她不愿透露。
　　我知她心里苦闷，轻叹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家里送丹药来，你还拒绝吗？”
　　她别过脸去，哭了。
　　……

　　倔强的雪雯终还是服食了家族供给的上品仙丹，借助了药力升仙。
　　而我，倍感孤独失落，有的时候，站在山谷口发呆，春夏的夜风就能把我的心吹凉。
　　仙劫的情况岂能好转，某日师傅给我把完脉，一声令下让师姐和师兄把丹药书收回，不许再借我，还给我排满符术功课，企图让我在集中心力攻克难关的同时，不知不觉把炼丹之事抛到脑后。

　　我学得抑郁，就趁着师傅教曦冉的空档，到我的小山谷崖边孤坐。
　　只有师傅耐心教导曦冉之时，我发呆的时间才最充裕。
　　……仍有一丝丝的期盼，落华仙境的出口会飞出尤长老神秘幽玄的身影，可是每当有动静，出来的都是翼磊师兄的鹞鹰。
　　这会儿鹞鹰又现形出外，展翅滑翔绕天盖三周。
　　我就坐着看着，看它在天顶下盘旋，绕飞的围径大，飞半圈都要好一阵，天就显得比平日里更高、更广。

　　一坐就不知时辰，鹞鹰已无影，天穹也空了，有泪水从我眼角滑下侧颊。
　　不停地落，收不住。

　　恍惚间觉察有人到了背后，不止一人，忙把泪眼揾干，站起身转回去看，哭过的痕迹却掩盖不掉。
　　曦冉和师傅一低一高、一粉一白的身影并排立在不远处，他们神情柔善、衣裙飘弹，并立的身影如此和谐，好似桃花和梨雪天生伴行，轻悄牵手，便惊艳了春日的天空。
　　“师姐，你哭了……”曦冉走近三步，露出愁容。师傅大概是见我哭了，一时没有上前，就做了曦冉的背景，白影模糊。
　　曦冉收起忧愁，斜打开手像鸟儿提翼，报喜说：“师姐，师傅改变主意了，我们一起去采药吧！”
　　那一刻，她的笑容，比江南花季的全景还要美丽。

　　我飞奔上前，一把扑她在怀，把她抱转了半圈，以免脸对着师傅：“曦冉……”
　　我再也把持不住，抱着她哭，大声哭，放开了哭。
　　这些天，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只是一种又酸又苦的感觉混合杂糅在心，越揉越烂，早已辨不清原形。
　　……

　　师傅选择的采药地点在中州东北的长白山。他说他年轻时曾炼制过一种药效普通的仙丹，虽然只有安定心神、辅助修行的功效，但学习就该由简到难。何况我当下刚好需要静心。
　　我们需前往取得一种白色的云母石。师傅不敢把师门弟子全带上，怕人多走散、遇上危险照顾不来，只言带我和曦冉去。
　　仙人炼丹取材与凡人炼丹取材不同。凡人用金粉石粉做主选丹材，是因为金石不易朽，取其固结效果为用，草药多现煮现服，以为药引药伴。而仙人以法力熔于丹药，不怕丹药朽坏，炼丹更重灵性，故偏爱草木类药物为主入丹，即便是取石类为主味药，也必须用富集天地灵气之石。
　　师傅要带我们采的白云母，亦非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