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宁夏３３３

8、春暖花开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看着一个男人，会脸红，会心跳，而且这个人还是宁骏，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也许，喜欢一个人，并不象我想象的那么难。
　　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打破了室内安静得有些暧昧的气氛，我顺着声音望去，又是一惊，竟然是苏宁。
　　我微微皱了皱眉，记得不久前我还告诫过他，如果真的不喜欢宁静，就一点机会都不要给她，看来他并没有听我的话，圣诞节都和她在一起，难怪宁静会误会，他这般拖泥带水，拖得越久，只怕日后宁静伤得越深。我喜欢宁静，不希望她受到那样的伤害，我喜欢她的个性，我已经丧失的为爱勇往直前不留退路的果敢，更何况，她是宁骏的妹妹。
　　宁静见冷落了苏宁，连忙走过去，挽起他的手臂：“我介绍我哥哥给你认识，还有我未来的嫂子。”宁静调皮地冲我吐了吐舌头，让我想生气也不行，我只能装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微笑着冲苏宁点头打招呼。
　　苏宁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宁静的手，瞥了我一眼，那是多么复杂的一眼呵，复杂得我都不能完全看明白，我看到了酸涩、无奈和——痛苦，怎么会有痛苦呢？是我看错了吗？
　　我想仔细看苏宁的表情，但几乎同时，苏宁别转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很客气地与宁骏打招呼，他的眼神已如幽静的湖水，平静得不起一点波澜，刚才是我看错了吧？
　　饭吃得有点沉闷，虽然宁静的话很多，笑容也很灿烂，不过却无人响应，苏宁显得心事重重，似乎连话也不愿意多说，也不见他吃菜，闷闷地，只是喝酒，他喝得又快又猛，看得我心惊肉跳，痛苦，杨涛所说的痛苦，我终于看到了，有什么是我能帮他的？
　　宁骏的话也不多，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逗留在苏宁脸上的时间最长，应该是在考察苏宁吧，他的眉微微皱着，也难怪，苏宁这种表现，宁骏怎么可能满意？可是，不满意也没办法，宁静喜欢，就算对方不上心、不热情，还是喜欢，象当年我之于苏醒，我身边的朋友也都不满意，可是，就是喜欢，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宁这样子，我和宁骏都没了兴致，草草地吃完饭，宁静却是越挫越勇，提议再去酒吧坐坐，我看到苏宁皱了皱眉，估计不会去，看着语笑嫣然的宁静，就觉得她很可怜，连忙抢过话头：“今天酒吧肯定人很多，而且又贵，下次吧，下次一起。”
　　宁骏也说这样好，苏宁也说下次，宁静有点失望，可看得出来因为提议不去的人是我而不是苏宁，她并不太难过，一直对着苏宁确认：“我们说好了，下次一起。”
　　宁骏的眉皱得更深，自己的妹妹，委屈成这样子，做哥哥的怎会不心疼，连带着怎会不怨恨对面的苏宁。
　　我看气氛越来越僵，忙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宁骏要送我，我连忙摆手，家离饭店不远，我晚上也喝了一点酒，浑身有点燥热，走回家散散步正好。
　　宁骏也不坚持，看来他急于回家和妹妹深谈一次，就在这时，整晚一直惜言如金的苏宁突然道：“我送你。”
　　宁静的脸色突变，结结巴巴地：“你要送她？”
　　苏宁并不答话，对我淡淡地：“我们走吧。”
　　我连忙与宁骏两人道别，宁静的脸色很不好，不过还是勉强笑着与我告别，这孩子也真是的，刚才还对我象姐姐般亲密，可苏宁不过要送送我就给我脸色看，我今天总算领教了什么叫变脸，什么是重色轻友，她把苏宁看得太重，越重只怕日后伤害越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我一路忧心忡忡，并不多话，苏宁也很沉默，我们几乎一路无话，只一会儿便到了我公寓的楼下，我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九点还不到，正要问问苏宁要不要到楼上去坐坐，宁静的事，我觉得作为姐姐，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两句，却听苏宁闷闷地：“还给他。”
　　我不明白苏宁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问：“什么还给他，还给谁？”
　　苏宁并未答话，眼睛盯着我的手腕，哦，是卡帝亚的女表，刚才与宁骏争执的时候，宁静正好近来，后来手表的事就忘了，看来这一幕苏宁也看见了，我下意识地把手缩进袖子里，看着苏宁的表情就有些心虚：“你看见了？其实——”
　　“我不喜欢那个人”苏宁很干脆。
　　“为什么？”说实话，我觉得宁骏表现得很好，亲切体贴，又不失幽默，我有点期待和他的开始，苏宁的反对，我想听一听。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真是孩子气，我忍不住笑：“苏宁，你要讲理。你不喜欢，总要说出个道理，那我才能听呀。”
　　苏宁的眼睛一亮：“我的意见，你会听吗？”
　　“当然”，这一声当然我说的极为顺口，我知道苏宁对我好，对我而言，他就象一个极力维护姐姐的弟弟，他的意见，就算没有参考价值，我也会认真听一听。
　　苏宁的眼睛又清又亮，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其实我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宁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觉得他怎么样？喜欢吗？比我哥哥还好吗？”
　　还是这个问题，他终究不能接受我喜欢一个人超过苏醒，看来无论如何得深谈一次了，否则他动不动就闹别扭，我可吃不消，说实话，吃了他这么久的早餐，哪一天没有了，一定会很失落，而且——如果一直没有便不会憧憬，拥有过再失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习惯，我是一个恋旧的人，养成的习惯，哪怕明知是坏习惯，也很难改。
　　“要不要上去喝杯茶？”我提议。
　　“可以吗？”苏宁又惊又喜：“会不会太晚了？你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太好？”
　　还是一个小封建，可看他的表情分明很欢喜，我忍不住笑，也不理他，顾自上楼：“你到底要不要上来？”
　　没有答话，不过跟得很紧，生怕我改变了主意，大男孩，怎么这般婆婆妈妈，不能坦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那么难吗？
　　“喝茶好不好？”我问苏宁，他晚上喝了不少酒，喝茶比较好。
　　“好，有没有碧螺春？”苏宁很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蜗居，随口答道。
　　“喜欢碧螺春？”我有些意外，一般人总是比较喜欢龙井、毛峰，他竟然和我一样喜欢碧螺春。
　　“因为你喜欢嘛。”见我一愣，苏宁忙解释：“你那么喜欢碧螺春，一定有好的珍藏，不管，我要最好的。”
　　这小子，还挺滑头的，我正好有上好的碧螺春，连忙给他泡了一杯，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碧螺春，那是在家里的习惯，在贵州的那一年，我喝茶不讲究，都是胡乱喝的，苏宁从哪里知道我喜欢碧螺春？
　　“你饿不饿？要不要煮点东西给你？”苏宁一晚上都在喝酒了，应该没吃饱。
　　“是有点饿了”苏宁不好意思地笑：“那就麻烦你了。”
　　我打开冰箱：“拉面好不好？红肠青菜加个蛋？”
　　“好”苏宁向来对吃不讲究：“要不要我帮忙？”
　　“待会捧场多吃点就可以了”我笑：“你也真是的，刚才饭店里多吃点多好，那菜真好吃，你怎么吃得那么少，多可惜呀。”
　　“我觉得没你做得好”苏宁一本正经，撒谎能脸不红心不跳，我真服了他。
　　我专心下面条，苏宁也很安静，我回头看他，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托着腮很专注地看着我，象很多年前那样，每次我给他补习之前，他总是要我给他做点心，吃完再开始看书，每次他也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时间过得真快，那时他还是个青涩的高中生，现在已经——
　　我把面端给苏宁，他吃得慢条斯理的，很专心，仿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刚到贵州的时候，根本不会做菜，为了苏醒，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要先抓住他的胃，我慢慢地开始学，刚开始做得真的很难吃，连我自己都吃不下去，可是，苏宁，就象现在这样，总是慢条斯理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然后给我一个满足的微笑，我有今天的厨艺，苏宁，是最应该感谢的人。我喜欢坐在他的对面，看他吃东西，是对我的最高褒奖。
　　苏宁喝完最后一口汤，夸张地冲我笑：“太好吃了，世界第一。”
　　够夸张的，可我听着受用，我伸手去拿碗，苏宁连忙抢过：“我自己来。”
　　苏宁的动作很利索，看来是经常干，我有些好奇：“苏宁，干得挺顺手的，你不是说君子远厨房吗？”
　　苏宁没有答话，麻利地把锅碗洗了，还顺手清理了厨房，然后坐在我对面，捧着热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真好！”
　　“什么真好？”我有些不明白：“你不要转移话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一个人生活，慢慢就学会了。”苏宁淡淡地。
　　这么简单？我不信。
　　苏宁不愿多说，转而问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你喜欢那个人吗？”
　　我想了想：“他长得不错，人也很幽默，家境也好，对我也不错，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我不是问你他的条件，我也知道他条件很好，我是问你，你喜欢他吗，看到他会心跳，天天见面还是会想念，他高兴你也高兴，他生气了你就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有，他若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就会又生气又嫉妒，根本不能控制自己，你对他有这样的感觉吗？”
　　应该还没有到这一步，但是——我老老实实地：“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但是，我知道自己喜欢他，不只因为他的条件，看到他，偶尔也会脸红，也会心跳，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我现在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我根本就没指望，我现在想找的不是恋爱对象，是生活伴侣，那种水深火热的爱情我经历过一次，够了，宁骏给我的感觉很舒服，没有什么负担，让我平静，安详，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安详？”苏宁怪叫：“你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过这样的生活？生活伴侣？没有爱情的伴侣怎么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爱情，有过那样的经历，我早已不再憧憬。我曾经对宁骏说过我依然相信爱情，我没有撒谎，这个世界一定有爱情，但是，我一定没有运气遇到，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的爱情。
　　“我一定可以。”我淡淡地。
　　爱情，我也想要相信爱情，可是——
　　苏宁定定地看着我：“我是无论如何也相信这个世界有爱情的，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你不要急，一定会等到属于你的爱情的。”
　　“我也相信这个世界有爱情”，我苦笑：“你哥哥和静萱不是最好的例子，她那样对他，抛下他一个人去了法国，可只要她的一声召唤——她只是勾勾小指头，我所做的一切就什么都不是了，她为了出国不要他，我为了他放弃了出国，我耗尽了心力，能为他做的我都做了，可还是不行，不是爱情是什么，我真的相信爱情，这个世界是有爱情的，但不属于我。”
　　我背过了身子，不想让苏宁看到我眼中的泪光，能不委屈吗，虽然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每次相熟的人提起苏醒咬牙切齿的时候我总是装作大度地维护他，可心底，不是一点怨言也没有的，多少次半夜醒来，看自己孤形影单，就悲从中来，心里骂了一万遍的苏醒，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识好歹的男人。
　　可是，爱情就是这么霸道，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