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君无戏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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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咚咚咚——”
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号角与战鼓便划破了天际，震醒了潞州城里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李茂贞一身帅袍，安安稳稳的坐在帅撵上，她的身侧站着的钟小葵，一如往常那般肃然。
梁军挺近潞州城，在距离三十多里的地方停下，虽然李茂贞有心强行进攻，可却也不能不管这行军打仗的规矩。
一轮号角吹奏完毕，自有将士前去叫阵，潞州城守门的将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黑压压的梁军，他一手叉腰，一首握着腰间的兵器，背脊挺的笔直，整个人看似威风凛凛，实则被城墙遮住的双腿，早已颤颤巍巍，手心已被汗水浸透，心中已经想好了保命的对策。
“报，郭将军……殿下，殿下他。”一名将士从城楼下奔了上来，气喘吁吁临近跟前，断断续续的能把人急死：“殿下昨夜，已然从西门离去了！”
“什么！”郭启龙险些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如今梁军逼近，这话事的主子居然连夜撤退，徒自留下这一城子百姓！
“殿下临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语？”扶住城墙强做镇定，郭启龙眼角直打突突，下方三军之中帅撵上坐着的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向来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一言不合便是杀人灭族，手下将士个个犹如土匪毫无人性可言，眼下的局势，究竟是战是降？
“据殿前侍奉之人所言，殿下临走时说是回太原搬救兵。”将士也明白如今兵临城下形势严峻，一言一行不单单关乎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还关乎到城中百姓的性命，亦不敢有所怠慢，赶忙回了郭启龙的问话。
太原与潞州城相距甚远，等到救兵赶来这城怕是早就被屠杀殆尽，郭启龙在城墙上来回踱步，心中更是踌躇不定，战与降的下场虽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可若是降，所能保留下来的一定会比战多，可他却不敢用一城人的性命做赌注：“该当如何是好……”
李茂贞运足了目力，将城墙上的一切都收在了眼底，她一拍龙椅整个人飞射而出，不时的踩在将士们肩上，潇洒的落在了三军的最前方。
“陛……”王彦章落座在马背上，刚一开口，便在李茂贞的示意下闭上了嘴。
“城上的将士听着，朕只要李存勖的命，放开大门饶你等性命。”李茂贞边说边行，行至护城河前停下脚步，她也不着急耐着性子等着。
“将军，眼下正是好时机啊，只要杀了这李茂贞，我们可就算是立刻大功啊！”一旁的弓箭手拉满了弓弦，已然将剪头对准李茂贞，只待郭启龙一声令下。
“你可说话算话？”郭启龙没有理会那名弓箭手，朱友贞的实力传闻与他那逃跑的主子不相上下，岂是区区箭矢能要得了他的命的，更何况他胆敢一人行至此地。
“君无戏言。”李茂贞一字一顿，字字直戳人心。
“好！”郭启龙得到承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当下决定赌上一把：“来人，放吊桥，开城门！”
“将军！”那名弓箭手不可置信的转头，手上的力道也因此举一瞬间的松开，木剑咻的一下爆射直奔李茂贞的面门！
李茂贞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她不躲不闪，抬起手在箭矢距离她鼻尖毫厘之距时，张开修长的手指，稳稳的将箭矢夹住，体内内劲运起，那根箭矢瞬息间，整根化作了飞灰。
她背着手，不做任何言语，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名弓箭手。
郭启龙在那根箭矢爆射而出的瞬间，整个人屏住了呼吸，正因为他知道那箭矢无法伤及到那人丝毫，心中才会更加惧怕那人恼羞成怒变卦主意，到时候这一城的百姓怕是要尽皆丧命。
好在事实与他所想背道而驰，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刚才的那一瞬就像是过去了半辈子那么久，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像今时今日这般惧怕的，铠甲里藏着的身躯，整个背部大汗淋漓，就连唇色都有些泛白。
缓过神郭启龙毫不迟疑拔出了腰间的宽刀，刀光一闪，弓箭手的人头与他的身躯直接分家，黑溜溜洒着血的头颅扑通一下落进了护城河里，原本荤绿的护城河水，瞬间染上了一层血色，不一会儿那颗头颅漂浮了上来，弓箭手望着李茂贞的眼神，惊诧中夹杂着不甘。
“违抗军令者，杀，无，赦！”郭启龙将军的威严散漏无疑，还刀入鞘借着刚才的威势，嗓音压的更加的低沉：“希望梁皇真能君无戏言！”
吱呀呀木头被铁锁拉动的声音，吊桥被缓缓当下，潞州城城门同时也展开了一道缝隙，李茂贞也不等身后将领，自顾自的步入那大开的城门。
王彦章瞧着走在吊桥上的那一抹背影，总觉得今天的朱友贞不大一样，可真要他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揣着疑惑轻夹马腹，领了一队亲兵当先一步跟上。
另外三名将领眼见事态如此，也都乐的省了一份气力，各自领上一队亲兵，跟在王彦章之后，骑在马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抹思索的神情，也不知道究竟在琢磨着什么。
早在城门开启的时候，郭启龙就已经现在了城门口，他身旁两侧站满了士兵，士兵的身后是一名又一名的百姓，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生怕这大梁的皇帝出尔反尔。
李茂贞进城没走多远，身后的将领就跟了上来，王彦章进靠近李茂贞，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就算有再多的丰功伟业，也懂得不能功高盖主，该收起自己的骄傲时，还得老老实实的收着。
“尔等听令，将所有人拿下，一个时辰之内，将潞州城搜获殆尽，一个不留！”王彦章身后的三名将领中，最靠左边的将领，刚一步入这潞州城，便下达了一条军令，随着他话语的穿出，身后亲兵嬉笑着领命，另外两名将领的脸色也都变了变，显然是没有想到他行事如此之快，竟都是有些懊悔。
王彦章无声无息的的摇了摇头，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朱友贞速来爱玩好赌，所过之地百姓无一幸免的沦为赌注，可他身为臣子，就算有心阻止亦无可奈何。
“朱友贞，你言而无信！”郭启龙火冒三丈，锵的一下拔出长刀挥砍而出，速度之快饶是王彦章一瞬间竟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王彦章呆愣的片刻，李茂贞只是微微侧身，便轻轻松松的躲开了郭启龙的这一刀，看来这位郭将军也并非是胆小如鼠，全然是为了这一城之人荣辱，心中对这位将军的轻蔑尽数收起，甚至隐隐的生出了一些敬佩之情。
李茂贞覆手抓住了郭启龙的手腕，用力一捏刀便从郭启龙的手中坠落，李茂贞脚背一挑，在郭启龙绝望闭眼之际用力一踢，宽刀破空而去直直的刺穿了刚才那名下军令的将领头颅，在所有人惊诧之中，那名将领栽落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颅内流出，眨眼间就染红了地面。
那将领身后的亲兵，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的通通跪在了地上，一个个瑟缩着，不停的磕头求饶。
“违抗军令者，杀无赦。”李茂贞重复了刚才郭启龙在城墙上的话，壮似无意的扫了另外两名仍然端坐在马背上的将领：“朕之所言，莫非抵不过军令？”
映像中朱友贞虽喜怒无常，可却从来有没出现过这样的眼神，犀利的好似能洞穿人心，就像整个人裸露在外，无私毫可遮掩之处。
一时之间两名将领慌了神，浑身透寒，忙不迭的从马背上跳下来，慌乱之间竟是错乱了脚步，两人纷纷摔了一个狗吃屎，头如捣蒜，嘴里连到不敢。
“好一个不敢。”李茂贞放开了抓住郭启龙的手腕，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袍，潇洒自如的站立，嘴角那似笑非笑，着实让不少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人，把他二人拿下，明日午后处斩。”
“陛下饶命啊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两名将领求饶的声音渐行渐远，李茂贞环顾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神情，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惧怕，更有大胆之人在打量她，其中就有几步之遥的王彦章。
她自知此举或许引起了王彦章的怀疑，但她不甚在意，大梁大势已去，仅剩他王彦章一个，空无有能之主，他一代将才无所效力，能掀起什么大浪？
“王彦章，这些兵由你收编整顿，那些匪性难改的，无需手软杀了便是。”转身之际李茂贞对上仍旧处在震惊中的郭启龙，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君无戏言。”
郭启龙浑身一震，对于这位传闻中大梁的皇帝陛下彻底的刮目相看，这哪里是喜怒不形于色，分明就是杀伐果断，他不由得心中肃然起敬，抱拳对着李茂贞远走的背影深深一拜。
“陛下难道不怕臣，独揽三军，功高盖主吗！”王彦章迈出一步大声喝道，似是要追上李茂贞问个究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茂贞脚步未停，向着昨晚去过的地方前行，所过之处两旁的士兵百姓，每一个人都收起了那或多或少的揣揣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之情。
王彦章脚步倒退，脑袋嗡鸣，这句话从未有人与他说过，哪怕是一手提拔他起来的人都未曾，哪怕他是铁血男儿，此刻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辛酸，可这辛酸过后又有一种愿望终成之感，鼻翼微动，眼眶瞬间变得模糊。
“王将军，好福气啊……”郭启龙想起那逃跑的殿下，一时之间有些感慨，心中突然升起了归顺之意。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君无戏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