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这，我们在哪儿？》潘小麦

2、回忆在这，我们在哪儿

　　沙尘过后这个城市的夜忽然变得很安静，月亮明媚地挂在天上，空荡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让人心里堵满淡淡的忧伤，没有那时的月好——又想从前了！不禁笑自己太没出息，干嘛总爱这样的小孩子气？！宿舍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合着简单的节拍，充斥着忧伤的、怀旧的气息……
　　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的睫毛上/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在那片青色的山坡，埋下我所有的歌，等待着终于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那时是真的喜爱月亮，不是因为有什么日食月食的景观才抬头瞅那空寂辽阔的天。大概是初二吧！那年的中秋刚好赶上收玉米的日子，山似的玉米堆满了院子，秋收的忙碌使中秋这样的节日竟也有些淡了，一家四口聚在院子里苞玉米皮儿，手上的忙碌并为阻断时不时的说笑，听客厅里电视放《新神雕侠侣》，那时喜欢极了李若彤，一丝粉妆都没有的脸上胧着一袭淡淡的纯白的忧伤，那样脱俗的女子至今我再未看见过第二个，渐渐地，我的思维被剧情牵住，话题不自觉地到了小龙女身上，那时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月宫里不应住那充满哀怨的嫦娥，那皎洁应该属于小龙女的，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那样纯美的月……很多年后，经常想那天晚上我的固执,我知道，只有在家人面前我才会对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甚至要坚持到固执己见；或者，那段没有诸多烦恼心事的年纪里，对月亮的喜爱对纯美的珍惜让我达到了一种固执己见的地步。
　　我想念少时的月亮，想念家里的感觉，想念那个时候的坚持。
　　说到以前，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其实并不怀念那个时候的白衣飘飘，我们只是忘不掉那时的肆无忌惮和率真。初中时学校统一住宿上晚自习，胆大的我们总爱瞒着老师借着月色成群结队地赶回家。其实并非家里有多好，到家一般都晚上十点多了，对此家长都担心得不行，可固执的我们却一直照回不误，那时似乎真有什么一直吸引着我们恋上了走那十几里的路，是因为可以一大群人一起看天上的月？还是因为那时夏夜里那清爽的风记得那时十几个人一起结伴，女孩子们在中间叽叽喳喳，而男生则分排在前后，深夜的马路顺畅得不得了，一群孩子毫无顾忌地快速蹬着自行车，大家说着不同的话题，忽然地有人来一句，看那儿！或是真有惊奇的东西或是玩笑，惹来大家一片打闹。那时最多的关注是什么呢？一个晚上月亮出奇的大，我们拐到山顶时刚巧可以看到那抹晶莹挂在面前，大家都停了车子专心看那深蓝夜空中唯一的纯白——风掠过脸颊，微微冒汗的额头一片清爽，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被眼前的月色吸引了！
　　02年正上初三，一个青春萌动的年纪，班里已经有了初恋朦胧的气息，那些关于男孩女孩儿的简单的心思呵！“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我想起罗大佑那句经典的歌词。似乎一切顺理成章地，年少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都说初恋是童话，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所谓海枯石烂，只是安静地一前一后地坐各自的位子上，偶尔地转身悄声说几句话，还要手捧课本，装作讨论问题的样子，心里激动紧张，生怕别人觉出不对来。那时我们两个都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没有拨开头顶那好孩子光环的勇气，意象模糊彼此心里清楚便是很大的满足了。记得一个晚上本是上自习的，却忽然地停了电，顿时教室炸了锅般地沸腾，我们俩悄悄从后门溜出去，虽然是自习，却还是因为是第一次逃课紧张地好长时间不敢出声，溜到学校最后的操场上坐在双杠上各自说家里的或小时候的事情，大概因为只有两个人吧，彼此自然了不少，说的话明显比以前多，忽然地听到教语文的郭老师的声音，于是摒住呼吸悄悄地感觉老师和她男友从前面走过，长吁了口气庆幸幸亏是晚上才没被发现，回教室后还相视奸笑：原来郭老师和体育老师是一对啊！初三快期末的那个初夏，喜欢上了侧身看窗外白桦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捧着化学课本回头说起家里门前的银杏叶子已经很好看了，那时流行将叶子或花瓣夹在比较厚的课本里做标本，那个学期结束时我的汉语词典里已夹满大大小小的叶子。
　　然后便是再次分班继而是分开，初恋结束得那么不留痕迹，白桦树还那样整整齐齐地立在学校大小石砖路旁，夏日的风经过窗前时，吹翻了桌上的汉语词典，那些早已风干的银杏叶子随风飘散，满地银黄……
　　而我已无心顾及它们了！
　　一进初四，黑板报上便有了倒计时，绷紧的神经里全是中考、中考！夏日的阳光被白桦树隔得斑驳不堪，心情糟糕透了！或许是不适应这样的紧张，好几次一个人坐在教室前乒乓球台上无缘由地便会哭起来。泪水模糊中我还能看到他在自行车棚中徘徊的身影，大概都不习惯吧？可是初四要开始了——
　　02年的秋天，每个人的桌子上全是高高的复习资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今晚有狮子星座流星雨！大家被这个消息惊得全然没了学习的兴致，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晚上相约看流星雨，我把自己埋在英语单词里默然无声，同桌忽然说了一句，晚上去音乐室前看流星。我惊讶她的话，这个有着健康肤色的女孩儿向来只关心课本试题的，进了初四到现在我们的话题只有中考试题和午饭晚饭吃什么这样简单的规程，这次却慷慨地拿出时间来邀我去看流星？！我盯着那个已经瞅了半天的单词挤出了一个字“好”。
　　那天晚上并没有看到流星雨，音乐教室前的凉台上只有两个人：我，还有他。我们都没有为分开作太多的解释，各自向着不同方向望着天发呆。然后天越来凉，我说，回去吧！
　　好好复习！他说道。
　　——这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至今我仍很感激同桌那自作主张的安排，只需一次相见，了个心事而已。终于我们都安心地将精力全都投入中考了。03年的夏天回校看榜时，我们又一次见面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是相视一看便被人群冲散了方向，我知道这便是真的陌路了。别了！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