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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鲛珠 ...

  •   南海深处,是鲛族栖身之地。硕大的泉宫星光熠熠,许多珍贝,奇草缠绕着泉宫中的秦皇柱蜿蜒而上,浸入深蓝色无垠的海水中。
      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衫的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倚在珊瑚制成的假山上,一曲奏罢,放下手中的海螺,凤眼洋溢着天真的笑意,朝着不远处坐在地上,拿着贝腿在啃的女娃娃招手:“灵犀,姐姐吹得好听吗?”
      远处的女孩子扑闪着大眼睛,露出尖尖的虎牙,听到她的话,直起身来,衣衫下的鱼尾闪着蓝色澄澈的光芒,灵活优雅的摆动着,往大女孩扑去:“良玉吹得最好听了。”
      良玉小小皱眉,伸出小手煞有介事的戳戳她的眉头:“怎么说了就是不听话呢?我是你大姐,不许叫我的名字。”
      “唔”,小女孩歪着头思索:“那大姐就是叫良玉嘛?”
      良玉大人样的叹口气:“你啊,真是学不会。看来我得把你送去父亲那里去,让父亲打你一顿才行!”
      灵犀把玩着脖间的珍珠,“嘻嘻”笑两声:“父亲才不舍得打我呢,你得让母亲教我。大伯母说,咱们没有母亲教,才会没有她的灿程学的快。”

      良玉“哼”了一声,小脸横眉冷竖,显出一种凌厉的狠劲:“她也配和我们的母亲比!看我怎么治她大不敬之罪,抽她个几十鞭子。”
      她看着灵犀手中紧攥的珍珠,再看看她有些委屈的小脸:“我也很想母亲,但母亲不在了,你要学着照顾自己,不能让母亲担心才是。”

      灵犀肉嘟嘟的小手搂住她:“那大姐姐告诉我母亲去了哪里呀,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良玉晃着她的小辫子:“父亲是告诉过我,伯摇叔叔上史学课时也给我们讲过,只是你太小了,姐姐告诉你,你也不明白。”

      灵犀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肯定是良玉你自己没听懂,才不会讲。你告诉我,我肯定明白。”
      良玉瞪她两眼,徐徐说道:“你知道这世上除了我们鲛族,还有人族吗? ”
      “知道,他们没有鱼尾,只能住在大海的外面。”灵犀边回答边抠着小指头数:“我们住在海里,人族住在地上,神族住在天上,掌管天地万物的秩序。”

      “是啊,千千万万年,大家都是这么生活的。可是三百年前,人间的皇位由一个叫定山王褚阔的人继承。褚阔狠厉成性,残暴无度,他搜刮百姓的钱财,迫的民不聊生。他想要求仙问道,便强迫数万的工人日夜不歇,替他修建出一座金银玉石雕砌的宫殿和天梯。稍有让他不满意的,动辄砍手脚,重则便直接将那些人活埋。
      不仅如此,定山王贪婪成性,听说何地出了奇珍,他便要夺过来。他听说谁家的女儿漂亮,便要硬抢来做他的小妾。后来人间的东西他玩腻了,便将主意打到我们鲛族来了。”

      她低头看一眼安静的屏神细听的灵犀,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继续说道:“我们鲛族以海为生,大海给我们灵力,教会我们强大的幻术,但我们却不能离开它,在陆地上生活太久,否则会干涸而死。
      千万年来,鲛族和人族一直相安无事,互不干扰。但我们鲛族泣泪成珠,食之可生死人,肉白骨;所织鲛绡,轻若鸿羽,水火不侵。这两件至宝却被定山王知晓,让他日思夜想,誓要得到才肯罢休。
      定山王褚阔有个国师,叫做叶远天,能开半个天眼,因此能观星看卜,测算天机。然而他这样的天赋,却不用于正途,而用来助纣为虐,我们的这两样至宝,便是被他透露给定山王知晓,更是千方百计的相助于他。
      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总会涉及到一些旁门左道,更别提这个豺狼之心的小人,竟是被他从一本异鬼录中寻思出一个对付我们鲛族的方法。”

      察觉到灵犀抓紧了她的衣袖,良玉咽了咽口水,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人类有三魂七魄,他们是无法进入大海深处的,但是若少了一魂二魄,反而可以。
      定山王和叶远天抓来许多青年男子杀害,夺去其一魂二魄,将身体沉入南海水域。那一魂二魄莫名其妙没了栖身之地,身体又是无辜惨死,戾气极重,横冲直撞的便往海底冲来。初时数量不多,祖爷爷并未在意,只以为是海难,尚能简单处置。”
      但褚阔见此法奏效,丧心病狂的如法炮制,他怕这些人的戾气不够重,更是将许多夫妻,父母子女拆散折磨而死,随即抽取他们的魂魄,将他们沉入海底。”

      “随着那些厉鬼的数量越来越多,祖爷爷意识到危险,率领我们鲛族大军开始迎战。当时他们人族的大将军叫做楚凌霄,是褚阔同父异母的兄弟,自幼受他大哥欺压,心性仁厚,本不是带兵打仗的能手。
      然而褚阔折磨他成习惯,硬是将他送上来了战场,同时任国师叶远天为军师,名为辅佐,实为镇压和监督。”

      “人类数目庞大,褚阔丝毫不珍惜人命,全当沙土般肆意挥洒,那场战事十分惨烈,鲛族幻术强大的爷爷们,甚至离开大海到了陆地上与那些人类厮杀。
      然而战事持续时间越长,冤魂数量越发壮大,逐渐将南海搅得污浊,让我们没有栖身之地。那时祖父在陆上战斗,父亲在海上带领大军布置结界,阻挡人类的战队和那些凄厉的无主孤魂。”

      “战事焦灼了两个月,双方死伤惨重,那国师却突然奉命回了他们的帝都。叶远天走后,楚凌霄下令停战,大军修整。
      祖爷爷和叔父,父亲,将军们怀疑是人类的缓兵之计,紧急商量是否需要乘胜追击。然而在他们争执不修时,楚凌霄一人未带刀斧,穿营而来,心坚如山,舌利如刀。”

      良玉正细细咀嚼着这个自念书识字起就烙印在脑海的故事,灵犀小声的开口问:“他是坏人吗?”
      良玉摇摇头:“不,他是来劝和的。他说已下定决心,安排妥当,待叶远天再回来时,会趁其不备,将他毙命。
      期初祖爷爷并不信,但他们对兵至此,祖爷爷其实心底知道这个人虽然骁勇,却不狠毒。屡屡交锋,似乎还有些心慈。若不是那国师在后面屡屡作祟,我们鲛族也不至于受前后夹击,战的这样辛苦。
      更何况楚凌霄怕爷爷不肯信,将可以统帅他名下两万大军的玉牌劈开两半,交出一半给爷爷作为信物。只希望鲛族届时和他配合,若他的计划有什么闪失,请鲛族助他一臂之力。”

      “祖爷爷答应了他的请求,双方便各自整顿,做来日的准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国师突然回去,并不是褚阔召见他。而是他想出一个极歹毒的逆天之法。他对着褚阔一番游说,找来五万年轻女子,用一上古秘术将她们的魂魄锁住,肉身不惧痛楚,不怕刀枪,没有思维,但攻击力比之常人,大了不只三倍。这样五万人组成的军队由他浩浩荡荡的操控而来,顿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双方再起烽火,然这上古秘术是逆天之举,需要大量的精神力维持,楚凌霄时刻警惕,终于抓住机会,趁他元神溃散不稳时,将他杀死。
      当时双方皆已力竭,然那残存的大军失了控制,却是突然发狂,形似疯魔,父亲的结界被她们硬生生撞破,危难之际,母亲出现了。”

      “母亲是我们鲛族神力最强的灵女,自成年便住在泉宫,那时她怀着你许久,已经到了你快出生的时候。母亲眼见父亲危难,我鲛族死伤惨重,堆尸成山,然而那些疯了的人类却张牙舞爪,满身血污,状似修罗。母亲毫不迟疑,便用了招魂术。”
      良玉细长的睫毛被泪滴打湿,攥紧了灵犀有些凉意的小手:“招魂术,是以自身血肉魂魄为媒,以海为术。伴随着母亲的咒语一声声念起,天地间的光芒减弱,阴沉沉的天空下,海水开始翻涌,浪潮层层向远处推进,卷起离地面有百尺之高,逐渐聚成千军万马之态,向着人类奔腾而去。”
      胜负从那一刻开始分明,人类步步后退,然那滔天的怒意终不是人力所能抵抗,遍地红颜,被海水一遍遍的冲刷,面目全非,终成枯骨。

      楚凌霄将褚阔亲手推下帝位,扶他的幼子褚横继位,自感杀戮太重,无颜面见百姓,便自请守城于南疆两百年,安定兴邦,更防止鲛族前来复仇。那一场荒唐而残酷的战争,便在那时落在了帷幕。
      我们的母亲,鲛族灵女凤昙也已油尽灯枯。母亲尽最后的努力生下你,便去了另一个世界守护我们了。”

      屋内安静了许久,灵犀才缓过神来,安静的轻轻抚摸着脖间的珍珠:“母亲还给我留了一滴眼泪呢!”
      良玉擦了擦眼角:“是啊,父亲说母亲那时是笑着流泪的。”
      “笑着流泪?”灵犀喃喃:“笑着怎么能流泪呢?都是痛了才会流泪的。父亲说过,鲛族泣泪成珠,价值千金,容易招惹妖魔,而且会丢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脸,不许哭。”
      良玉听她这番颠三倒四,没有逻辑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道:“反正你不准哭。”

      “我才不哭呢,我可不怕痛。”灵犀赌气的回答,随即想到什么,掰着手指开始数:“两百年是多少年呢姐姐?”
      良玉“呵”的一声笑起来,“多少年你不会算吗。海底一年,人间十年,你今年四岁,你说是多少年?”
      灵犀瞪着珍珠般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她半晌,随即伸出两根手指:“这么多年吗?”
      良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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