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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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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实说的请求与张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无非这把笛子有些问题,需要她帮忙来把笛子“修理”好。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她拥有的力量会如此希罕,以至于不少人都来求她帮忙。
“我这样的很罕见吗?”张彬一边擦着笛子一边问道。
“你这样的根本不应该存在。”陈实把胳膊支在桌子上,小声嘀咕道,“不是说了,你就是个悖论。”
“那我对这笛子为什么这么有效?”
陈实用手撑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的道:“纯阴体质的人不会刺激笛子的死怨,而且你的煞气没有见血,祛除死怨不会引起反弹。我虽然也可以清理,但是我做的后果就是直接毁了这笛子,那不一样。”
笛子并不好擦,张彬擦得如同过电,抖了半天,直到手酸才抬起头来,一边喘气一边道:“难得你说这么长的话啊。”
陈实表情扭曲了下,却还是叹口气,道:“其实我有话对你说。”
这台词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张彬立时放下笛子,正襟危坐,摆出一付认真脸。
陈实大概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待遇,呆了下,语气也变得有些结巴了,道:“你……那什么……不要这么紧张。”
“你为什么和别人说话这么紧张?”张彬突然问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陈实并不是不会社交或者不愿意,只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不喜欢人?”
“不太喜欢。”陈实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因为亲近我的人都不太好。”
“因为那个福子的说法吗?”张彬回忆道。
“下场不太好。”
张彬笑起来,道:“这不是和我很类似?”
陈实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道:“不一样。”
“举个例子?”
张彬又低下头去开始擦笛子,顺口道,她本没指望得到什么具体的答案,这段时间的相处令她明白,陈实看起来很亲近但其实并没有漏什么底,许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不会对她交待清楚。
“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肯定很注意我的行动,所以小时候我没有太多朋友,有一个邻居家的大儿子,比我大四岁,经常带我出去玩。我们很快就混熟了,因为我的缘故,他那段时间运气一直很好。”陈实娓娓道来,语气低沉轻柔,像是揭开一段蒙面纱般,“我家人没有阻止这种事,我也不懂啊,我们感情就越来越好,有天我们约好了去一家玻璃厂捡弹珠,就是那种不要的废弃品,我们捡来玩。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弹珠坑特别满,我那个小大哥也没多想,直接往下一跳……”他的讲述停了下来,眼睛似乎透过时间看向往昔,“下面全是断裂的玻璃柱,他腿上的动脉断了两根,后来大人来救的时候,血把那个废坑都淹满了。”
本以为会听到一个被欺负小男孩故事的张彬怔在那儿,她没有经历过亲朋逝去,而且还是如此惨烈的事故。
“我很遗憾,但这不是……”
“是我的缘故。”陈实张开一只手轻轻按在张彬的嘴唇上,“我是福子,他和我交好,只是提前消耗了福泽,气运福泽消耗完了,他也就活不了了。其实我能看出来的,那孩子印堂发黑,生气断绝,阳寿轻减,却是福云聚顶,做什么事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像是有次他忘了写作业,结果在上学路上捡到一本没名字的新作业本,还是写好的,你说这是不是巧得过份?但是我当时没有经验,不明白,还一直说他脸脏脏的。”
张彬有些奇怪:“既然提到阳寿,那不是定好的么?”
陈实耸了耸肩膀,拿开手,道:“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更何况凡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坐直了,“我不太敢交朋友,网络发展起来后隔着屏幕会好一点,我家哥哥哥们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这样,他们也不敢和我多见面,更不要说住在一起了。”
想到昏暗灯光下的那幢老式居民楼,张彬蓦然觉得有些孤独飘零,陈实有关心的家人,但是他只能一个人生活,以叠纸钱做“娱乐”,与那些纸替相伴。
“所以时间长了你就不习惯和人交往了?”张彬打破了沉默,试图让气氛轻松点。
“我这不是习惯和你交往了吗?”陈实放松下来,懒洋洋的道。
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张彬顿时反应过来了,手里的动作停下,瞪着陈实狐疑的道:“所以说,你们家特意来找我,就是因为我可以和你交往不影响?”
虽然不太明显,张彬还是发现陈实两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
“简单来说你的气运简直太霉了,全天下没有比你更霉更死的‘活人’了,所以……呃,其实你最好是捅大蒌子,越大越好,然后我给你收拾掉。”见张彬的脸色越来越奇怪,陈实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这、这也是各取所需啊,我们都有好处,对我来说这就是功德了,也可以承得起福泽。”
张彬呵呵了一声,看向陈实的眼神越发鄙视,看得这货逐渐低下了头:“六哥还担心我没子嗣。”
“什么年代了。”
张彬也不生气,叹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开始擦拭笛子,心无旁骛的。等她擦完了,愕然发现时间已近傍晚,外面是人来人往的下班人群,她瞄了眼手机,上面好几个未接电话,本来就是准备在茶馆呆到晚上,陈实去搞定清洁工,她去加班的。
“我们吃过晚饭去公司吧?”张彬把手帕在桌上铺好,笛子放在上面,仔细观察确认没有地方没擦过了,这才暗中点了点头,道,“你要吃什么?”
陈实的眼睛确实生得漂亮,不是那种很妖娆的偏长,有点圆的杏仁眼,睫毛忽闪时引人注目。此时,他就这么看过来,不急不燥,与外面的匆匆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他并不是在这个世界中,而是站在不远处,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张彬突然觉得脸有些热,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哪怕以前谈过男朋友,但是那种浅尝即止的感情都比不上这一眼凝视。
“做什么?”她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一点不觉得害怕吗?”陈实似乎颇有兴味的问,“你也太不在乎了。”
“害怕有用吗?”
“还是会害怕啊。”
“但是没用啊。”
俩人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的讲了一会儿,直到点完菜才停下来,不自觉的相视一笑。陈实拿过笛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感叹一番,道:“要是我来这笛子绝对不会这么干净,八成就断了。”
“亏你还是丹器陈呢。”张彬摇晃着酸痛的手笑道,“这点本事没有?”
这话八成戳中陈实的弱点,他哼哼了几声,憋出一辩解来:“我是核武器,不能轻易用的!”
张彬差点没喷出口中的茶。
这顿饭吃起来还算是惬意,大概是讲明了真相,气氛也轻松了不少,直到回了公司,站在顶层的走廊前,张彬还半点没有紧张感,因为高孟秋和拍卖的事都轻松渡过,她对于妖魔鬼怪这些并没有太过在意,反正也伤不了她,无非长得可怕一些罢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张彬没有丝毫防备的领着陈实踏进了办公室,刚准备回身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就发现身后原本是大门的地方变成了一堵墙。她愣了下,伸手摸了摸,确认那是一堵红砖砌成,实实在在的墙之后,立时去掏手机,果不其然,手机没信号,随之而来的是空气中泛起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掺杂着铁锈、腥气以及说不出的颗粒感,仿佛雾霾一般,紧紧裹着她。
她转过身,愕然发现身后依旧是墙,红砖,工字格,低下头还能看见大理石拼成的地面,那一处花纹非常眼熟,正位于外面秘书室的门口,这样来说,其实她的位置并没有变化,还是在刚进门的地方。
一眨眼间,四面八方全是墙了,她试图去推一推,刚一接触到冰冷的红砖,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就在四周响起。
张彬也算是胆大包天,或者说麻木不仁的人了,当下就环顾了一圈,本就狭窄的地方一览无余,什么也没发现。她小声喊了句“陈实”,没有回应,也不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不禁越发紧张。
就这么着,张彬感觉额头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她迅速摸了下,借着微光发现指尖有些红……微光?
张彬心有所感,慢慢抬起头来,刚好对上一双充血的眼睛,有整个天花板那么大,瞳孔放大得如同脸盆,眼白部位充血的血管根根可见,仿佛铁血般蜿蜒四散,占据了足有三、四个平方的面积。
若是胆量小点的人,此时恐惧已经吓得尖叫或者晕倒了,张彬虽然不至于此,却也是呼吸一窒,心头发颤。仿佛是看出她的害怕,那眼睛突然眯了眯,就像是在笑般,随即四只手指尖扒在了红砖墙上,那墙突然向着她倾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