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煌灼

17、我想娶你？

　　十七章

　　刘广能说会道，又会讨平川公主欢心，不用多久，就哄得平川公主同意了他在园子里办个诗赛，把来做客的年轻郎君、娘子们都搅合到了一处。刘广又宣布所有参赛的人可以在千瑞园中随意行走，酝酿诗兴，或是在随意的花树下坐着赏花饮酒做乐。年轻人哪有不慕少艾的，都半推半就的同意了，三三两两和相熟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谈诗的也有，不过更多的，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李明月是被明里暗里注目着的人，她却很淡然，跟着曾玉在一株开得繁盛的桃花树下坐了，几个女孩和曾玉相熟，也跟了过来，好奇地打量李明月。

　　一个穿葱绿襦衫的拉着曾玉的手：“玉儿姐姐，郎君们都在看你表妹小郡主呢！看着大长公主殿下也很喜欢她，近看了，小郡主是生的真好看。”

　　曾玉这会儿又显得有些稳重了，她理直气壮地道：“生得好看就有人爱看，这有什么。她是我表妹李明月，你们唤她明月就可以了。明月，她们是吏部尚书朱大人家的宜春和宜秋，户部尚书赵大人家的洛娘，和苏翰林大人家的斐娘。”

　　朱宜春朱宜秋姐妹面相圆润，很爱笑的感觉，葱绿衫儿的就是赵洛娘，人很娇憨活泼，苏斐娘是当中最好看的一个，但可能是因为父亲官位不高，总是静静抿着嘴笑不插话。

　　李明月认真记了人，微笑了一下回应赵洛娘：“相貌是爹娘给的福气，就是好看些罢了，也不至于像天仙罢。”

　　“那也是。”赵洛娘点头，有点惊奇地说：“我看你不爱笑，还以为你是个不好处的人呢！现在看来，也不是的。”

　　李明月不常笑，但与人说话时，总会沉静地看着对方，让人感觉得到，每个字她都是听在耳朵里的。很自然地就能叫人觉得舒服。

　　“是呢，我还以为小郡主都会摆架子的，你却不摆。”朱宜春说，“你和别的郡主不一样。”

　　曾玉哼了一声：“当然不一样啊，她又不是皇家的郡主。”

　　女郎们咋舌，曾玉对郡主表妹可真是不客气！李明月看着曾玉笑了笑。

　　朱宜秋问：“听说你跟着一位真人修行呢，这是真的吗？”

　　李明月想了想，认真地说：“不能算修行，只是略学了些艺。”

　　赵洛娘问：“是像卢真仙那样的真人吗？听说卢真仙能吸风饮露，为陛下炼出了仙丹呢！我爹爹说，陛下下了一道谕旨，今年要翻修卢真仙在城东的紫金道观，也要建成金顶的。”

　　李明月说：“家师是许真人。但吸风饮露是仙人所为，凡人不能为的。”

　　朱宜秋说：“那你的师父可没有卢真仙那般厉害。”

　　李明月笑了笑点头：“想必是的。”

　　苏斐娘小声问：“那位卢真仙大人，真的炼出了仙丹啊？”

　　朱宜秋说：“想必是真的，不然陛下明察秋毫，怎会那般信重卢真仙大人呢！”

　　几个女郎正说着，玉冠博带、丰神俊朗的刘广面带笑容地走过来，女郎们都住了口，纷纷朝刘广施礼。他是平川大长公主第三个儿子的幼子，一向很得平川公主欢心，在京城里也是颇为出名的年少有才公子，又未曾定亲，算是京城各家父母眼中佳婿之一。

　　刘广大大方方朝着她们作揖道：“刘广见过小娘子们。刘广有要事，想寻明月郡主问上一问，不知可否借明月郡主一用？”一双眼睛只是含笑看着李明月。女孩子们都会意，都笑着说：“既然郎君有事，小郡主快去吧。”

　　所有人都这么说了，李明月微微皱眉，也就起身，随刘广走到一株无人的杏花树下。淡粉色的杏花开满枝头，漂亮极了，但比起树下一身鹅黄衫子的女郎，杏花的美还是失了几分清丽。

　　李明月淡淡地问：“不知郎君有何事？”

　　“你很不愿看见我吗？”刘广面上带着笑，说的话却不和气得很：“从第一次见，你就不喜欢我，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刘广自以为，也算不上神憎鬼厌吧。”

　　“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叫人人都欢喜自己罢？”李明月看向他，徐徐回答。

　　刘广的笑容顿了顿，“何必用这种话来搪塞，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这个人。我得罪你了？我那日只是想送你酒，我是好意的。后来，我顶多是说了两句冲撞你的话，是因为心急阿承的身体，不是针对你。”

　　李明月袖起了手，带了点好奇看着他：“那，你为什么非要我欢喜你？”

　　她是骄傲的，明媚的，冷淡的，又略带了几分天真，好似一只小小的雪白的猫咪，伸出小小的爪尖，也只是为了撩拨你去宠爱她。

　　刘广以为李明月已经听进了他的话，被说服了，而且，很明显，她怎么可能对他没有好感呢。于是他就笑了，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她，用了十二分的温柔说道：“你知道吗，我头一次见你，就觉得是命中注定，我们要相遇的。”

　　李明月看着刘广，忽然笑了出来。她忽然走近刘广一步，两人相隔只有一臂的距离。其实若论五官，和李明月一样，长得十分漂亮完美的人满园子都是。但如果论整个人，她只是站在那里，也不知不觉能超出旁人几分。就是一种不同，那大概是一种氤氲在骨子里的神气，学也学不到的东西。

　　刘广近看着李明月，有点呆了。

　　李明月柔声说：“刘郎君，你没说错，我是不欢喜你。”

　　刘广的脸再次冷了下来，他问：“为什么？”

　　李明月没有半分犹豫，认真的说：“原因我说过的。刘郎君，待人真诚，并非为过。”

　　“我懂了，你真的是嫌我说话虚伪？”刘广嗤笑道：“得了吧，这满园子的人，哪个说话不虚伪？谁也不比谁好多少！李明月，我也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当你的朋友，这也不行？”

　　李明月看了他片刻，轻轻摇头：“你是这样想，但我觉得，总有人、总有时候是不同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如此罢。”

　　李明月福个身，表情淡淡地转身走开，背影卓约，很从容，也很冷漠。

　　刘广表情冷厉，狠狠一锤花树，粉色的杏花瓣儿纷纷扬扬落下。他大跨步上前，抓向李明月的手腕：“我话还没说完！”

　　刘广闷哼一声缩回手，只见右手背上被插了三枚小小的金针，整条手臂已经迅速没知觉了。

　　李明月回转身，面容冷淡：“郎君还请守礼为好。”

　　宋承又惊又怒，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也好像麻痹了，半天只说出一个字：“你！”

　　李明月走近刘广，随意把金针拔出，说：“刘广，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刘广捏着右手，感觉到手臂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收了怒意，看着李明月走开，忽然问：“你真的有医术在身？阿承他一直头痛，你帮他看看。”

　　李明月看看他，轻叹一口气：“真要我说明白？你不是担心他，你是不甘心我。这样不好。这样吧，我问你一次：你想从我这里得着什么？”

　　刘广眸色沉了沉，说：“如果我说，我想娶你。”

　　李明月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对不住，刘郎君，因我家中父母已不在世，长辈属意我留在家中招婿上门，撑立门户。刘郎君与我家不合适的。”

　　她笑了笑，这次是真的转身走开了。

　　刘广看着李明月的背影，深呼吸几次，狠狠一脚踹在花树上。

　　杏花吹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