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不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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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不难
夏晔两个字像是神奇的魔咒，一下子把她从下午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她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三点，照道理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可那些无法理清的思绪早已将睡意从她的脑海里驱走。
程曦又为自己倒了杯水，打开了笔电。
还未等大脑开始反应，手就已经熟练地操控着鼠标打开了微博的界面，对着微博的搜索框里那个最近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搜索“夏夜”点了下去。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名为夏夜的微博，在“+关注”的橙黄色按钮上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点了“全部”的按钮，以查看他最近的动态。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好像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反应。但每次操作起来时程曦都会考虑一遍要不要建个小号。
现在这个微博号还是微博这个东西刚出来时夏晔替她注册的。
她不敢用现在这个账号关注他，她害怕他认出她——尽管每天都有好多人成为他的粉丝，他的每条微博也有上千的回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他昨天一共发了两条微博。最近的一条是昨天晚上10点。
夏夜V：
唱会儿歌。
从前他还没有把他的照片PO到这个微博上，摄影师夏晔和网络翻唱歌手夏夜在人们心里还是两个独立的人的时候，他只是低调地唱着歌。唱歌直播时也从不露脸，只是放一张日出时的风景照。
后来他莫名其妙掉了马甲，粉丝们惊喜的发现自己的男神不仅声音让人怀孕，还长着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脸。之后他的粉丝开始迅速增长。可他依旧偶尔唱唱歌，唱歌的背景依然还是那张同样的风景照。
她点开热门评论，很容易就找到了这次直播的录音。
以往他在唱歌前总是会跟大家唠一会儿嗑，这次却一反常态，非常沉默，直入主题。
前奏响起，程曦一下子就听出是徐佳莹的《不难》。这首歌她最早听就是听夏晔唱的，她那时候难受极了，觉得这歌词字字戳进了心里。后来她又去听了原版，自虐似的一遍遍单曲循环。
“说再见不难，就别问是谁真心想说出来，像家人像朋友，都只是欺瞒，当初越喜欢越是恶性循环”
他不算低沉却足够温柔的声音从耳机缓缓流入耳朵，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弹幕上刷满了“为什么感觉今天夏夏这么伤感”的问句。唱到最后一句“会烟消云散”的时候，她察觉到他的声线有些抖，似乎有些哽咽。
程曦心瞬间一抽，一阵剧烈的好像心脏被撕裂的疼痛感传遍五脏六腑。
她倏地拔了耳机，飞快地关掉了屏录的界面。
然而这种疼痛并没有随着夏晔声音的消失而消失，甚至在安静的房间里变本加厉。她重新看起微博，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第二条微博很显然是他在A大演讲完发的。
夏夜V：你们不要看我在上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我特别紧张[二哈]总而言之，感谢大家今天来看我！感受到你们的热情如火啦[多啦A梦微笑]
这条微博最后附了一张用自拍杆跟全场自拍的图，他蹲在画面的右下角，做了一个奇怪的鬼脸。
这种属于夏晔一贯的逗比画风让程曦瞬间忘却了刚刚的难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子看起来搞怪逗趣的他，与她记忆里那个总是温柔笑看着她的少年逐渐重合起来，却与刚刚在屏录里唱歌唱到哽咽的人判若两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最没心没肺的那个人，都已经学会了伪装。
点开评论，最热门的评论竟然不是段子，而是迷妹的一个问题：
yoyoyoyoyoyo：男神竟然从英格兰回来了？！！！！我的天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漫展音乐节什么的还可以去打个酱油啊啊啊啊！！！斗胆问一句，男神泥还要回去吗？QAQ
之所以成为了点赞最多，是因为夏晔竟然回复了她：嗯，不走了。漫展的话，以后有机会吧。
她问的是是否回去，他回答的却是不走。差一个字，意义却全然不同。当然，在下面回复的粉丝纷纷对于男神竟然真的会看评论这件事表示了巨大的激动，被回复的那个妹子更是回复自己幸福得快要爆炸。
程曦盯着夏晔的回复好一会儿，突兀地想起许多年前周力的那些恐吓短信。那些盘亘在心中还未散去的惊疑和恐惧，硬生生地把她在尚未转暖的天气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还未破晓依然漆黑的天空，简单披了件衣服，便驱车去了半山墓园。
刚入春的三月依然还保持着冬天刺骨的温度。程曦尤其怕冷，下车后几乎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了柔软温暖的羊毛围巾里。
她对于这边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即使在尚且一片漆黑的夜色里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程婉和夏懿的墓碑。
墓碑上两人紧紧靠着对方，笑得尤其灿烂，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他们心上的阴霾。
程曦在一旁的空地坐下，双手抱膝，把头埋在两膝之间，闭上了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就着这样的姿势坐了多久，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反而觉得更加安心，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是被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给惊醒的，有人带着还未散去的热气在她身旁坐下。程曦一惊，还未来得及抬起头来，耳朵里突然被塞上了一个耳机，周杰伦独特的嗓音缓缓流入自己的耳朵里。
几乎零点几秒之内大脑就反应过来身旁坐着的这个人是夏晔。
她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却又觉得很是陌生的侧脸。
耳机里的那首《你听得到》还在继续放着，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上那个已经显得非常老旧的白色ipod，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个时候夏晔就是周杰伦的脑残粉，死活吵着要一个mp3。然而他在家里一直处于食物链底端，程婉根本不理睬她，反而在程曦生日的时候给她买了一个ipod。
在他和她还用着一个ipod的时候，她几乎跟着夏晔把周杰伦的所有歌听了一遍。她和他身高悬殊，每天上学路上，为了不扯断耳机，她不得不紧紧挨着他，也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在听自己快要破表的心跳。
再后来程婉看夏晔这副明目张胆抢来用的样子，又给他也买了一个，可是他还是喜欢和她用一副耳机，自己那个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从前那些回忆依然清晰地存在于脑海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叫人缅怀。而那首不难的歌词里说的什么“时间终究会比爱强悍，忘记什么都不难”，说是不难，却真的好难。
程曦拔掉了戴在自己右耳的耳机，刚想狠下心开口，他却突然抱了抱肩，莫名其妙道：“好冷。”
明明说着好冷，却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想要往程曦身上盖。
她微微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就看着他冷着张脸道：“也不知道是谁每次来例假的时候都痛到在床上打滚的。”
……无言以对。
见她有些松动，他立马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程曦被夏晔身上带着的温暖热气压得头脑发热心跳加速，一瞬间有些脑袋短路，原先想好的冷淡语气倏地软了下来，无奈道：“你怎么会来？”
“顾叔叔告诉我他在这里撞见过你好两次。正好我也睡不着，就来看看。”
程曦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你见过他了？”
他点了点头：“嗯，今天……应该说是昨天晚上，跟他吃了顿晚饭，他让我劝劝你。”
她重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有些明知故问道：“劝我什么？”
夏晔看着她有些颓然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劝你好好睡觉。”
程曦没接话，默默地拍开了他的手。
夏晔把手伸回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
他看着这一片寂静的墓园，突然开口问道：“你当年为什么要从临床转到法医学？”
程曦抬起头来，看着他，半晌才小声答道：“忘记了……大概只是在绝望中，想要亲自向这个世界，替那些再也无法为自己发声的人，讨要一个公正的交代吧。”
“程曦。”他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莫名沙哑的声线让她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他低下头靠近了她一些，直视她的眼睛：“每次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都会让我很想吻你。”
她猛然回过头，推开了他，有些僵硬地开口：“夏晔，我们已经分手了。”
夏晔耸了耸肩，“不碍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重新追你。”
她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强硬道：“不行。”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为什么不行？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程曦对于夏晔的这种强词夺理从来就没有办法，软下声来：“你不要闹了。”
他却一反常态很是认真地看着她：“我没有在开玩笑。”
他这样认真的态度让她很是烦躁：“我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争论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一直不能释怀？你以为爸妈看到你这副样子会觉得开心吗？”
……可她要怎么释怀呢？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告诉他，杀死他父母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都是因为她，他的父母才会永远地躺在脚下这片冰冷的土地里。
多么狗血烂俗让人发笑的剧情。
夏晔顿了顿，看着程曦露出难以掩饰的伤心的表情，立马就心疼了。
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平静了一下才转换语气继续说道：“比起什么抓到凶手，我想他们更想让你好好活着，过你想过的生活。”
程曦低下头轻笑一声，回道：“这就是我想过的生活。”
她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正如很多年前她因为周力的各种恐吓短信，恐惧他会伤害他，而狠心向他提分手，不择手段地伤害他，逼着让他不要放弃出国的名额时那样狠心。
她的声音几乎冷至冰点，语带嘲讽道：“我也想像你这样一直都这么没心没肺。”
夏晔对于她的恶意却恍若未闻，“我还是怀念你以前在爸妈面前软绵绵叫我哥哥的时光，尽管你那软萌都是装出来的。”
程婉和夏懿像是程曦生命中的死穴，她没有注意到夏晔语气里面带着的玩笑，反而沉默下来。
他们就这么挨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时灰暗的天空逐渐有了亮光，他在黎明的破晓时分站起身来，向低着头的她伸出了手，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走吧，对一个跟你还在一本户口本上的人别那么绝情。”
程曦望着他那张逆着光的脸，脑海里一闪而过从前无数次他向她伸出手时的场景。她努力压抑自己内心握住他手的冲动，只道：“夏晔，你不该回来。”
他收回了手，看着她道：“程曦，你当初为了要我出国用各种理由跟我分手。现在又这么害怕我回来……”
她喉咙发紧，一颗心被紧紧拎起。
“你到底是不想我回来，还是不敢让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4 不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