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录》玉拂渊

9、初入栖霞

　　飞光再坐着霞鹤去栖霞殿就是坐着自己的霞鹤了，理直气壮的，霞鹤也是理直气壮的，每天早上扔下飞光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一眼。

　　飞光每天心平气和的来吐纳，时候到了就回去，回到山洞再继续打坐吐纳，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个月，因为山下灵气无法吸收而焦躁的心思竟然也慢慢平稳了下来。

　　仙者修至仙君以后体内便已经生出灵宫，不过天君以下这灵宫是没有多大用处的，要等到升至天君以后，再吐纳的灵气则需经过灵宫的蕴养转成灵液之后再吸收方可有助修为，也就是说，灵宫对于天君级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但是对于仙君而言，不过是体内多了个可以存储灵气的地方而已，等闲根本用不上。

　　飞光就把这些日子在山下吐纳的这些无法吸收的灵气，都堆在灵宫里了，想着或许那一天又能吸收了。

　　这天飞光照旧是布好了遮天阵才回山洞吐纳，随着时间渐长，原本无法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飞光以为终有一日会将灵宫也塞满，却不曾想她吸入灵宫的那些灵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慢慢融到了一起，却也不是如天君那般将灵气养成了灵液，倒像是一层层冰霜一般覆在灵宫壁上，这是什么？灵霜不成？却从来没听过有什么灵霜一说。

　　想不通的事情飞光通常不会再去深想，她习惯了攒着去问荒夷，反正荒夷肯定知道，所以飞光很快就把灵液灵霜的事情宝之脑后，专心致志的吐纳。

　　夜很快就深了，飞光也早已经入定，栖霞峰下从来没有仙者常驻，何况还有遮天阵在，所以没有人看得见这个小小的山洞已经被浓浓的黑气充满，仿佛有源源不绝的黑气从地底下冒出来，然后被山洞里正在打坐的的那个小散仙吸收了进去，这个原本再寻常不过的山洞此时看起来却是诡异非常。

　　天要亮未亮的时候山洞外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莹莹的小点，在遮天阵外稍微徘徊了一阵就嗖的进入了阵内，然后熟门熟路的进了山洞，虽然黑气已经淡了不少，可是这小绿点一进来还是马上就欢天喜地的蹦跶起来，在黑气里四下穿梭，带着一股股的黑气乱窜，奇的是这一点绿色竟然跟这一片片的黑色毫无冲突之感，似乎天生就是在一起的。

　　寅时将中，黑气也将散尽，飞光眼皮颤了颤似乎是要醒来，小绿点一震，瞄着飞光腰间的荷包，一头就扎了进去。

　　飞光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出了山洞召唤了霞鹤，照例往栖霞殿上打坐去了。

　　离八角传授吞天吐纳之法已经有不少天了，几乎所有的仙君都已经学会了吞天吐纳，飞光再一次相信了自己真的是资质不佳，当初荒夷教她吐纳的时候她可是花了整整半年才将将有点明白。

　　八角跟无灵依旧是在柱子上打坐，偶尔朝下巡视一眼，见无异况就继续打坐，栖霞峰的东来紫气，即便是对于上仙，也是大有益处的。

　　无灵今日朝下巡视的次数却是有点多了，而且似乎总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八角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待紫气一散，众仙陆续散去，八角冲向来动作不快的飞光喊道：“飞光仙君且留步。”

　　飞光就留了步，站在原地等八角落在了她面前，无灵随后也落在了旁边。

　　八角和飞光的眼神一对上，两人都想起了七肖战天君“闯”了飞光山洞的事情，一时都有些尴尬。

　　八角揉了揉额头，不知是无奈还是难以启齿的语气，“战天君他……性子近来有些古怪，仙君不要放在心上。”

　　“八角上仙言重了，战天君自然有他的道理。”

　　八角顶着木然的表情朝独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也算是我给你招的祸事，权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飞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独崖，这些天如魔音一般时时窜进她脑子里的那句话又响了起来：“五域四野也未见过这般垂涎之色。”

　　飞光的脸一时也木了起来，朝独崖的方向也翻了个白眼，言不由衷的回道：“不是什么大事，八角上仙不必负疚。”

　　八角也不再多说，指了指无灵，“无灵上仙有些话要与你说，我且去了。”

　　转眼就没了人影，面前就剩下了个面有忧容的无灵。

　　飞光对无灵多少是有些在意的，自从来到江南天境，无灵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出善意的人，那日众仙疑她体内有魔气的时候，也只有无灵一个人是在关心她，是以此时见无灵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飞光也不由关心道：“无灵上仙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无灵看着飞光，整个人都被忧愁笼罩着，“飞光仙君，家师来信相召，不日……我将要回虚谷门了。”

　　飞光舒了口气，“原来如此，想是尊师挂念你了。”

　　无灵抿着嘴不说话。

　　飞光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可是看无灵一脸的低沉她也不好意思就这样走开，只能也陪着这么站着。

　　霞鹤扑棱着翅膀来接飞光下山，看飞光半天不动就跟那天在山下似的拿脚去踢飞光，踢了好几下，飞光低着头回踢了过去。

　　无灵的面色仿佛又沉了一些，半晌，低低开口道：“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走么？”

　　“你什么时候走啊？”

　　“……等除了山下那恶妖便就回了。”

　　“恶妖？”飞光不再搭理霞鹤，愕然的看着无灵，“山下有恶妖？”

　　“听说是一只断尾的恶烛兽，自然不是离的栖霞峰太近，不过也只有区区万里，占了一座山头为王，强扣了那附近所有的散仙，命诸仙尊其为烛龙兽神，若有不从便生食之，极其凶恶，已经屠戮了不少散仙，此番从栖霞回去的一位散仙恰途径那处窥知此间事，才回来向栖霞求援。”

　　“断尾的恶烛兽？”飞光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真的生食过散仙？”

　　“这得等去了那里才知道，七肖战天君似是闭关了，此番便由我与八角上仙前去查看。”

　　“我能不能一同前去？”

　　“不可。”无灵想都没想的拒绝，“那恶烛兽既然能囚了那么多散仙，想必修为是不弱，便是我与八角上仙前去也只敢先做查看，不敢轻举妄动。”

　　飞光扁扁嘴，轻轻嘀咕道：“不论修为，我逃命的本事可是最上乘的。”

　　无灵只当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飞光再到栖霞殿外打坐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无灵和八角了，这是已经去找那只烛兽了？本来就些惴惴的飞光心中更加不安起来，昨天无灵说的那些话她回去越想越是觉得诡异。

　　无灵说那是一只断尾的恶烛兽，还自命为烛龙兽神，飞光是知道这样的一只烛兽的，可是却远在江东天镜的荒夷门中，而且也不是什么恶兽，那是一只灵兽，是她跟荒夷一起带回荒夷门去的，最早荒夷跟她遇到那只烛兽的时候，它就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烛龙兽神。

　　飞光频/频朝山下望，等早课一结束就立马驾着霞鹤下了山，可是等到了山下却又傻了眼，除了背后的栖霞，面前的三个方向她哪里知道无灵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飞光沮丧的坐在霞鹤背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吱——”霞鹤突然长鸣一声，驮着飞光转身又往栖霞殿方向飞去。

　　飞光惊醒，连连叫霞鹤停下。

　　霞鹤小小的眼睛里仿佛又闪过一丝鄙夷，并不理飞光，反倒是越飞越快，到了栖霞殿也未停下，越过了栖霞殿，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再飞了有半刻钟，到了一处密林，饶是飞光这样的眼力也能看得出这里灵力非常，没想到栖霞除了紫气东来竟还有这样的一处地方，正惊诧间，霞鹤扑扑翅膀，往密林之中飞了过去。

　　飞光眼前只闪过一片片绿色，等再能看清东西已经身处于一众霞鹤之中，粗粗看去怕是有几百不止，虽然不及那日栖霞殿上的千只之多，可是在这密林之中看来更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之感。

　　许多霞鹤甫一看见飞光圆圆的眼睛皆是一亮，有好几只扑腾着翅膀就飞了过来，口中嘶鸣，然后……跟飞光的这只霞鹤互相蹭了蹭长长的脖子。

　　原来不是冲着我来的，飞光努力让自己把脸木起来，看起来淡然一些。

　　霞鹤们高高低低的鸣叫，互相嬉戏，飞光心里还挂念着无灵八角的去向，心中不由着急，正待催霞鹤离开，忽听得这密林上空不知是从哪里传出一声轻喝：

　　“何人擅闯霞鹤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