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理由》芙蓉树下一狸奴

23、19

　　“笃笃笃”分明是有人在敲门。
　　意识到这一点，钱程迅速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睡着了，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估计睡了十五分钟不到，却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他还是个青涩少年，和同样还是英姿勃发年纪的郁厅一起坐在警校的操场上，就着啤酒烤肉促膝长谈......
　　“笃笃笃”，声音又传了进来，钱程叫了声“进来”，助手徐啸天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办公室里：“钱队，会议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过去吗？”
　　钱程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了声：“走吧。”身体却没动。
　　徐啸天见状，说了声：“那我先回会议室了啊”，拔腿就往外走。
　　钱程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徐啸天警校毕业就进了省城公安局刑警队，刚好赶上钱程从省厅缉毒总队调来，没过两天，他就被上头通知，去给钱程当助手。
　　据说他这个人头还是钱程钦点的。
　　一开始，他颇为惶惑，在警校的时候，他成绩自然不差，但也不是最好的，能分进省城刑警队，多少还是有点运气的成分。钱程算是他的师兄，虽然专业不同，但钱程和郁厅的渊源在警校早已成为传奇，对于每一个后来者，钱程的名字都是如雷贯耳。
　　更何况，钱程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不但文化课排名第一，总成绩排名第三，还自修了公安大学刑事侦查专业的本科文凭，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个学霸级的存在。
　　就算有郁厅垂青，他也是当之无愧。
　　被这样一个人看中，对于徐啸天来说，绝对是压力山大。
　　何况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徐啸天就发现，钱程这个人办案时精明强悍，甚至不时有些出格的惊人之举，但却并不妨碍他内心里始终保存的那一份柔软。
　　于是有一天，在两个人蹲在一个路边摊儿撸串的时候，徐啸天脸上挂着嬉皮笑脸的笑容，问了钱程一个问题：“钱哥，你当时为啥看上了我给你当助手喃？”
　　“你小子聪明，肯用心，这两点对我脾气。”钱程说完，低头接着撸串。
　　这就...完了？徐啸天有些发愣，但他知道钱程一向不多话，接下来问了也是白问。
　　时间长了，两个人之间也越来越默契，比如现在，他虽然负责过来通知钱程开会，却并没有指望钱程和他一起去会议室。
　　钱队是有秘密的，这一点，徐啸天很早以前就知道。
　　钱程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听着徐啸天的脚步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他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目光往楼道里一扫，确认再没有其他人出现，这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又在房间里将房门反锁，试了试连自己都打不开，这才满意地回到了办公桌前。
　　他弯下腰去，打开了办公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一大沓笔记本露了出来。那是他自六年前调来省城刑警队以后所记下的工作笔记。
　　他把笔记本拿出来，随意地摊在桌面上，做出正在找东西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现在要找的不是这个。
　　他的手继续朝抽屉里面探去，直到摸到了一个按钮才停了下来。
　　他轻轻地按下了那个按钮，听到了一声非常轻的“咔”声，随后，一个暗格出现在面前。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部诺基亚手机，款式非常老，老到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那种。
　　他点亮屏幕，迅速检查了一下电量，又检查了一遍收件箱和未接来电。
　　什么都没有。
　　猎人还没有传来消息。
　　他不由得轻轻地皱了皱眉。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从徐啸天来办公室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分钟，再拖下去，会议室那边只怕就等不及了。
　　于是他迅速将一切还原，又把那部诺基亚手机装进贴身的兜里，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啸天正忙着帮技术员小柳最后调试设备，法医林昭华和负责技侦的迟鸣正把头碰在一起，看着手里的资料，低声议论着什么。
　　听见他的脚步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过了头，钱程的目光落在了徐啸天的身上：“都好了？”
　　徐啸天点了点头：“都好了，随时可以开会。”
　　钱程掏出手机拨通了季成的号码：“老季，我是钱程，我们这边一切就绪，你们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开会。”
　　季成此刻正坐在会议室的长桌旁，闻言道：“我们也准备好了，那就开会。”
　　“那好，要不先让天明说两句，就算是代表省厅了。”钱程正说着，就看见墙上的投影区一亮，玉城公安局会议室的图像已经传了过来。
　　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坐在投影机旁边的秦天明的声音：“老钱在省厅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不爱开会，到了市局之后听说这毛病不但没改反而愈演愈烈，所以咱们就废话少说，我先把现在的案情综述一下，具体的细节请两边市局的同志补充。”
　　“10月3日，省城翡翠兰亭小区外的垃圾回收站内发现一具裸体女尸，从当日起到今天，也就是11月3日中午12点为止，省城和玉城两地总共发现了四具，其中三具为裸体。”
　　“其中，在玉城锦绣年华小区发现的女尸经家属辨认，为玉城城郊温泉镇居民陈桂兰外，其他三具尸体的身份仍然有待查实。”
　　“经法医检验，四名死者全部死于超高剂量的杜冷丁中毒，大家都知道，杜冷丁属于管制药品，而且由于其巨大的毒副作用，一般医院都不再将其作为镇痛药剂给病人使用。”
　　“从现场初情来看，除死者陈桂兰之外，其他三名死者都出现了一系列相同和相似的特征。”
　　“首先，抛尸地点都选在大型住宅小区外的垃圾站；其次，三名死者都是全身赤裸，内外衣物及随身物品全部不翼而飞；第三，死者均呈头下脚上的姿势被弃置在大型垃圾桶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死者双手及舌头缺失，面部遭遇不同程度的强酸腐蚀，综合以上四点，可以认为上述四名死者是死于同一名或一组嫌犯之手，四案并案的条件已经具备。”
　　“考虑到四名死者全部死于中毒，尸体上也并没与出现明显的约束痕迹及抵抗伤，我个人认为，嫌犯为单人作案，且嫌犯外表普通，不足以让一般人感到威胁，且对受害人的约束力较弱，很有可能是采取诱骗方式获得受害人信任，进而实施犯罪。”
　　“四名死者都没有遭遇性侵的痕迹，身上也没有遭遇虐待包括SM的痕迹，可以基本排除上述案件与性有关的可能性，同时，嫌犯为女性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这一点，希望能引起两地警方的足够重视。”
　　“目前，我能分析出来的情况就是这么多，下面，请玉城的魏法医介绍下刚刚发现的这具尸体的尸检情况。”
　　秦天明说完，把手中的话筒递给了魏庭坚。
　　魏庭坚接过话筒道：“我接着天明的话说。尸检结果显示，死者为青年女性，死亡尸检三至四天前，死者身高在165公分左右，估计年龄在25岁至30岁之间。死者死于超高剂量的杜冷丁中毒，目前基本可以排除死者是通过口服方式摄取毒素，初步怀疑是凶手通过静脉注射的方式杀害死者。但由于尸体腐败程度相当严重，相关证据还需要进一步进行解剖和化验才能获得。”
　　刚听魏庭坚说了这两句，钱程贴身衣袋里的那支诺基亚手机便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钱程将手伸进衣袋拿出那支手机，又像是坐久了身子有些僵似的转了转身子，刚好把手机拿到了一个谁都看见的角度，这才低下头去。
　　收件箱里有一条短信，他马上点开。
　　“今晚11点，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