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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一转眼,已过去一月,到了月末核对结算帐目的时候。马延廷那几日却也忙,一时顾不过来,直到最后一天方使人唤账房拿帐本过去给他看,聂老先生腿脚不灵便,这些事自是要由他去办。
      凌幼寒并没想得太多,将这一个月的帐本清理一番拿过去见他。
      天气很冷,有细碎的雪花飘扬,他从账房走到马延廷房里时,身上已披了薄薄一层雪花,他站在门口掸了掸雪,这才举手敲门。
      马延廷房里放着两个火盆,烧着上好的银炭,暖烘烘的。他很热情地将幼寒让进屋内,拉到桌前坐下。幼寒同他客套一番,便开始翻开账本一笔笔说给他听,马延廷一边看一边听,中途叫人送了两次热茶进来,等帐目核对完毕,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凌幼寒收了账本向他告辞,却被他阻住。
      马延廷道:“你这时候回去,只怕厨房那边也没什么吃的了,不如就在我这里吃点,难得凑巧一处吃顿饭哪!”
      凌幼寒推辞不过,只得留下来与他一同用饭,酒菜很快上来,很丰盛的一桌。幼寒有些局促,这一阵虽同马延廷混得有些熟了,可毕竟马延廷是长辈,他又不善言谈,酒桌上不知该如何转圜,敬了他三杯酒后便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拿了筷子捡自己跟前的菜挟一两口吃。
      马延廷也不在意,自顾问他一些闲话,一边却不停给他斟酒。幼寒生怕自己喝醉了不雅,却又说不过马延廷,每次他总有很好的理由让幼寒将面前的酒喝下去,渐渐地便有些迷糊。又不知喝了几杯,他忽然发现自己同马延廷不知何时坐到了一处,马延廷紧靠着他,一手给他倒酒,另一只手却摸到了他的腿上,慢慢滑到大腿根处,在那里来回摩挲。
      凌幼寒隐隐觉出不妙来,脑子里一炸,腾地便站了起来,却也不好说什么,抱了旁边桌上的账本道:“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抬足便往外奔,到底有些微醉,脚底下竟有些发软,走没两步便被马延廷一把拽住。
      “何必急着回去,就在马叔叔这里睡也是一样的。”马延廷两眼发红,大概有些急了,一手扳住他肩,另一只手就去扯他腰带。
      凌幼寒这下酒全醒了。他万没想到马延廷竟是这种人,羞愤之下手中帐册已哗啦啦掉了一地,却也顾不上,忙将马延廷不规矩的那只手牢牢攥住,不让他继续动作,一边咬牙道:“马叔叔,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老子早看上你了……所以才会把你弄到这里来。”
      原来这样,这姓马的居然一早就打着这恶心人的主意,凌幼寒几乎气炸了肺,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他,这姓马的有这样怪异的癖好?舅舅跟他是拜把兄弟,居然连这些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提醒他?
      马延廷颇觉意外,想不到他看起来单薄,力气却是不小,再见他眼角眉梢蕴满怒色,俊面红涨,更觉心痒难搔,愈发地不舍起来,两臂一箍便将凌幼寒拦腰抱起,往床上拖去。凌幼寒大怒,反手一拳,往他脸上便砸。马延廷虽躲得快,却还是挨了一下,只觉鼻子热辣辣的,血便涌了下来。
      他也顾不上擦,脚底下使绊子,一下子便将凌幼寒摁倒在地,一手反扭住他手臂,另一只手毫不犹豫便往他裆下伸去。
      “老子这是给你脸呢,别不知好歹……”马延廷气喘吁吁,凌幼寒在他身下拼命挣扎,他一时竟有些控制不住。
      “你敢碰我一下——”凌幼寒怒吼。
      “碰了你又怎样?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个爹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你被我玩玩又算什么?”
      “去你妈的。”凌幼寒从未骂过人,破天荒头一次开口,竟是顺溜无比,却也是愤怒之极才会如此。
      两个人扭作一团。凌幼寒挣扎的厉害,马延廷一时半会得不了手,拿拳头便往他身上招呼。凌幼寒一有机会便也往他身上招呼,不多时两人脸上、头上便都挂了彩。桌子已被撞翻在地,里面响动极大,外面却没有一个人进来,碗盘碎末及汤水流了一地。
      挣扎间,凌幼寒只觉脚底一阵火烫,心下微微一动,注目看时却见脚已抵着了炭盆。他再来不及多想,一脚便踹了过去,炭盆翻倒,火红的炭滚出来,凌幼寒跟着扔过去两本帐册,又将打碎的酒壶踢过去,火苗腾地便窜了起来。
      烟雾四起,马延廷这才慌了神,松开他过去扑火,凌幼寒强忍着身上疼痛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跑到门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凌幼寒怀着满腔怒火跑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细软便又冲出房门。直觉中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的,他跑出马场,一直朝雪水河方向跑去。四野空旷,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乱雪纷飞,他忽然站住,心里茫然一片,他这是要去哪里?回甘原洛家堡吗?毫无建树毫无作为地回去,被大表哥洛明扬耻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洛明扬那副嘴脸。
      还有舅舅……他会怎么想?到底是无用的人哪,不是要出门历练么?为何竟三个月不到便狼狈而归?
      凌幼寒在雪地里坐了许久,雪片纷纷落下,染白了他的头发,他这才站起身来,拎着包袱又回到了马延廷的四野牧场。
      其后的数日,马延廷再没有在账房里露过面,大概脸上带着幌子,不好见人。凌幼寒却不得不去账房办事,脸上的瘀肿,眼眶上青紫的痕迹昭然在众人目下。旁人问起,只有说走路不小心踩了冰摔的,且不管人信不信,他自己心里倒因这个理由安稳了下来。有人持怀疑态度调侃,他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便过。
      马延廷却也没来找他的麻烦。如此平平安安过了二十来天,又一个大户来买牲畜,买走二十匹健马,十头牛,百来只羊,结算下来数目可观。入账的时候,聂老先生偏巧不在,他便照平常样记了,放于一边,原想等聂老先生回来,让他过一过目。谁知到吃饭的时候,聂老先生还未回来,他只好将收了的银款核清入库。
      整整一天聂老先生都没过账房来,他忙着其他事情,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到晚间时,聂老先生却忽然派人忙慌慌叫他过账房去。到账房时,却见马延廷坐在案桌前低头翻看账本。幼寒一见他,心里咯噔一声,便知不妙,转头去看聂老先生时,总觉他神色有几分不对,那眼神竟像躲着他一般。
      凌幼寒心里越发不安。可回想这些日子经手的账目,自认并无错漏之处,便也就定下心神,不动声色上前打个揖,退在一边等马延廷继续看账。
      马延廷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只眼角还有点发青,抬头看他一眼,缓声道:“幼寒,你今日这账不对啊!”
      凌幼寒略愣了下,正要答话,却听马延廷道:“你自己过来看看。”边说边将账本推到桌边,手指在桌上扣得笃笃响,一声声敲打在幼寒的心上。
      他没作声,趋近前低头仔细一看,原来这账都有个九五的定规,他却没记。这也是常事,平时看帐的,也不计较这些,谁知今日却要拿他做伐。他回头望一眼聂老先生,深悔自己今日不够小心,竟未等到聂先生回来对账便离开账房,可这世上却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只好道:“马叔叔,这不是常例么?”
      “常例?”马延廷冷笑,霍地一声站起,拍桌道,“谁告诉你这是常例?”
      “这……”帐房里的规矩原本都是跟着聂老先生学的,这九五定规也是他告诉幼寒的,上月的账目便一直是这样,马延廷亲自看的账本,当时也并没有说什么,这时候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倒把凌幼寒问得有些懵了。他掉头去看聂老先生,心里盼望着他能出来说一句,可聂老先生却低头看着地,气都不出一声,摆明了不想帮他。
      其实马延廷给他的薪酬丰厚,一开始他并不想要这点回扣。可聂老先生说,这九五都是行规,东家也是默许了的,即在同一个账房共事,他若不要,大家便都不好拿这钱,反弄出矛盾来。他这才收了,时日一久便也就习惯了。谁知到这关头,聂老先生竟连一句话都不帮说。幼寒心里百味交集,却到底不好说出这话,心知这是马延廷有意要找他的茬,自己说什么也是白费口舌,便道:“既不是常例,我将那部分钱交出来便是。”
      “交出来……说得好听,你在我这里做事,拿我的工钱便罢了,竟然心有不足,暗中做这样的手脚中饱私囊,你也不打听打听,敢在我马延廷眼皮子底下吞银子的都是什么下场。”
      凌幼寒自小替洛明扬背够了黑锅,原以为出门闯天下别是一番天地,却不想又遇到这等事,不由悲愤,只觉这天下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哆嗦了半晌,忽冷笑道:“既如此,东家打算如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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