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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act-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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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一边咳着嗽,Assassin一边在锡吉什瓦拉郊外的森林从灵体转为实体。
与此同时,被“红”之Saber砍到的肩膀涌出血来,落到草地上。不过,Assassin只需用手抑制住伤口,稍微烧一烧伤口就愈合了。
治好伤口后,Assassin抬头看向天空。她想起了那个瞬间,那道时钟塔上的人影。
咚、咚,奇怪的声音不停地响着,Assassin用力去听,然后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心脏的声音。
Assassin闭上眼睛,去寻找魔力的气息。
在Assassin看来,流动在大气中的魔力就像光带一样,非常美丽。
她将自己的视野拓宽,紧接着瞪大了眼睛。
闪着明亮光芒的魔力结晶在城镇的另一端,而且正朝这边奔来。毫不迟疑的、径直地以惊人的速度从城镇向森林而来。
——得赶紧离开这里。
作为“黑”之Servant的自己在高喊,而另一方,身为人类的自己在低语:
——还想继续待在这里。
Assassin一拳重重捶在身旁的树干上。
哪怕是筋力D,Servant的拳头也能令树木拦腰截断,本在睡眠中的群鸟嘈杂地鸣叫着飞走了。
Assassin用那只砍倒了树的手覆住脸,听到有人踩上枝头的声音,她朝那个方向看去。
……
…………
………………
——为什么?
将感情抑制到极限、以至于凝固成冷静表情的脸,在那一天,在看见自己的瞬间,崩塌了。
下个瞬间,他仿佛看见浓烈的青色眼眸深处有闪光亮过,而此时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了冲击。
——这是、为什么?
她看着他,激烈的情感令眼睛迸发出光芒。
他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看来她完全没手下留情。
那时他不由自主地低语道: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么生气啊。这次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因为雷神请求我,所以我把铠甲给他了。
他说罢,她仿佛明了了一切似的,用手覆住了脸。当她的眼睛再一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她瞳孔中迸发的激|情已经消失了。
因为被神请求,所以献上了自己的铠甲。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只要被请求、就一定要予以回应。
对他自身而言,这样的生存之道非常单纯。自己不过是个无趣的男人,但绝不能侮蔑将无价之宝赠予自己的父神的威光,绝不能令有恩于自己的人们受到贬低。
所以,他为了贯彻自己的生存之道,将铠甲献给了雷神。
原本就是被送来的东西,所以他并不觉得可惜。
他知道失去这铠甲自己就会失去不死之身,也知道雷神是因为偏颇自己的儿子才夺走他的铠甲。他都明白。
所以他以为,她能够理解他。
因为一直以来待在他这般无趣的人身侧的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
这是多么浅薄的想法啊。时至今日他都忍不住自嘲。
——傻瓜。
与平日清澈的声音相比,她微小的声音脆弱得令人难以置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
与肉|体同化的铠甲被剥离后,自己的身上鲜血淋漓,尚未止血的伤口流出的血滴流淌在她的头发与白皙的肌肤上。
会弄脏你的。他这么说后,她抬头狠狠地瞪着他,与此同时他的全身笼罩在温泉般的暖意里。只是一瞬间,他身上的伤口都止住了血。
她顺势退了几步,脱力似的坐在岩石上。满天的星空上落下的星光,令她的头发在黑夜中依旧浮现着光芒。
——我一直在说吧,不要把铠甲交给任何人。看来我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不是这样的。
只是,“被请求就应当给予”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就如水定然从上往下落、太阳定然东升西沉一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为雷神的父爱高兴之前,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珍惜你父亲忧心你的心意呢?
要说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自己的生命是为了不让父神的威光泯灭而存在的,是为了养育自己的人们而存在的。
如果拒绝让渡铠甲,就是对父神威光的侮辱。哪怕他因此而死,他也能心安理得,所以他并不害怕。
——这样、啊。
在他说完后,她宛如被雨打落的小花一般,低着头低语道,
在他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之前,她从岩石上站了起来。
她的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水晶般的水珠,而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神采。
——失去的东西不会回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你要怎么和难敌大人交待?我是不会帮你的。
她的语气太过平常,所以他才终于得以放下心来。但他那时怎么能这么简单的就放心了呢?
现在想来,这是多么明显的错误啊。
……
…………
………………
森林的某处群鸟纷飞,草木震动。
进入锡吉什瓦拉郊外森林的“红”之Lancer,以寒冰般的视线望向那个方向。
就在刚才,他在锡吉什瓦拉察觉到“红”之阵营的“红”之Saber和“黑”之Servant·Assassin交战的气息。Lancer本来不打算介入,但不巧的是Lancer看见了“黑”之Assassin。
Lancer告诉四郎他有不得不确认的事,所以才来到锡吉什瓦拉。
然而时机实在是太不巧了。
甫一看到Lancer,“黑”之Assassin的动作就僵住了、以致被“红”之Saber砍中。目击到这一幕,Lancer不假思索地放出杀气终止了战斗。
于是“黑”之Assassin消失在黑暗中,“红”之Saber没有追击、和Master一起离开了。
——怎么做?
Lancer自问着:是去追“黑”之Assassin,还是回去?
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去追“黑”之Assassin。
尽管无法感知到气息,但他知道Assassin多半会去哪。
仿佛有声音在耳语:见到了又能怎么样?
毋庸置疑“黑”是敌人,是他必须与之战斗的敌人。作为战士、作为Servant,他有不得不守卫的道义和不得不履行的义务。
可同时,Lancer也有着向自身发誓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然而,在想好到底要怎么办之前,Lancer已经感知到了“黑”之Assassin的气息。
以震动的树木和惊飞的群鸟为路标,“红”之Lancer出现在“黑”之Assassin面前。
“你就是‘红’之Lancer吗——迦尔纳。”
月光之下,灰衣的暗杀者Servant说出了“红”之Lancer的真名。
青色的眼眸与白皙的皮肤,都和Lancer记忆中一模一样。
“啊啊,没错。你成了——‘黑’之Assassin吗。”
Lancer忽然想道:太不合适了。
Assassin,也就是暗杀者。她在某个时候做了能担当这个职介的事情。
“……我问你一件事。你有寄托于圣杯的愿望吗?”
仿佛在探究他话里的深意似的,Assassin微微歪头。察觉到Lancer只是单纯地提问,Assassin回答道:
“……我是被求救的Master召唤出来的,‘现在’的我是为了保护Master、实现她的愿望而存在的。我个人并不需要圣杯。”
这是Lancer预料之中的回答。尽管明白,Lancer还是闭眼了一瞬。如果她和生前的时候一样,那么这个“Servant”恐怕会为了守护御主而战吧。那么,Lancer必须把她看作敌人,即使知道这终会导致什么结果。
“这样、啊。”
“正是如此——‘红’之‘Lancer’。”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层遮住了月亮,Assassin的脸也随之隐藏在阴影中。在Lancer的角度,他看不见Assassin的表情了。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振翅的声响。
Assassin和Lancer同时看向上方,看见那里出现的生物,他们都吃了一惊。
“回去了,Assassin!”
狮鹫的头、马的腿、背上长有翅膀的生物·骏鹰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拍动着羽翼,乘坐在这传说中的幻兽上的人正是“黑”之Rider。
“Rider?!”
“有话等会说!快上来!”
极速俯冲的Rider捞起Assassin的手,让她坐在骏鹰的后面,Assassin险些被甩出去。
“诶?!”
不过Assassin到底是Servant,不会这么轻易被甩出去,她在关键时刻抓住骏鹰坐稳。
“好了吗?那我们就飞了!”
“……唔!”
好不容易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扼杀在喉咙里,Assassin不禁回头看向Lancer,两双色素不同的碧眼对视在一起。
“——走吧。”
“没问题!”
收回视线,Assassin对坐在前面的Rider说道。Rider听罢两腿一夹骏鹰的腹部,嘶鸣的骏鹰展开双翼飞向高空。
即便并未发挥全部的力量,驰骋天空的幻兽不一会儿便穿过了云层,幻兽在Lancer的视野里越变越小。
“怎么样?‘红’之Lancer追来了吗?”
“……不,我想他不会来的。”
坐在骏鹰背上,Assassin一边看着后面一边回答。
“那就好!我吓了一大跳呢,我到你的Master那里去了一趟,她说她和你的连线乱成了一团。所以我就来了……”
Rider刚问了句“你怎么在和‘红’之Lancer干瞪眼啊?”但看着“黑”之Assassin的侧脸,他不由得闭上嘴。
Assassin的表情就像感情全部冰封了似的,一片惨白。
“……对不起,Rider。我现在……不能说,等到城堡里我会在弗拉德公面前讲的。”
“嗯,知道了。但是你没问题吗?脸色很糟糕喔?该不会被砍了吧……”
Assassin摇摇头。
虽然确实被砍了一刀,不过伤已经好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
Rider不明所以地歪头,Assassin说:走吧。她又一次看向锡吉什瓦拉的街灯和郊外的森林,然后把视线转向骏鹰前方广阔的天空。散发着冰冷月光的满月,看起来格外的歪斜。
“不过话说回来Rider,真亏你能发现我的位置啊。”
Assassin横坐在骏鹰背上,看着Rider的背发问道。
“嗯——我在你Master那里的时候,玲霞说你们的连线动摇得很厉害,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看来Assassin的动摇通过主从间的链接传达给了玲霞。
虽然Assassin没打算传达这些,也许是Assassin和玲霞在精神面有些相似的地方、又也许是Assassin的动摇太过激烈,总之玲霞感觉到了。
——和这世上最想见的人,以敌对的形式相见了。
Assassin迄今为止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幸,从不。但这次实在是太心酸了。明明好不容易才相会的,可就连这相会都令人痛苦,无法释怀。
在冰冷的月光下,坐在幻兽摇荡的背上的Assassin甚至在想:自己要是能和受伤的心一起、像玻璃一样摔个粉碎就好了。
但即便如此,自己的另一面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绝对不可以!Assassin的身上还背负着一道生命的光辉,那是自己应当守护的东西,她怎能弃之不顾?Assassin绝不容许这种任性。所以Assassin不会原谅自己。
在到达城堡之前,Rider没有再说话。
Assassin感谢他的关照,然后走向了王座之屋。
房间里算上Lancer和达尼克,除了Caster及其Master所有的Servant都到了。
哪怕心情还未平静,该完成的任务还是得完成。Lancer本来就讨厌在他看来流着“异形的怪物”的血的Assassin,不能再埋下怀疑的种子了。
Lancer坐在高出一截的王座上,将枪一般的视线投向Assassin。
“回来了么,Assassin。看来你在锡吉什瓦拉逗留了很久,说出事情的经过,不得隐瞒。”
“……是。”
Assassin讲述了锡吉什瓦拉的异变,但话说回来,这些事情达尼克他们应该已经透过使魔看到了才对。
听到不知为何失去神智的协会的魔术师们、以及对此感到疑惑的“红”之Saber主从,Lancer和达尼克不约而同的惊讶地扬起眉。
“知道了——那么继续讲,Assassin。你刚才在森林遇到了‘红’之Lancer,但没有战斗对吧?”
Assassin想:是通过使魔看到了吗?但她看向Rider的时候Rider的视线在游移。看来,是他不慎说漏了嘴。
“回答余,Assassin。你和那个Lancer有什么关系?诚实地回答余,不容虚假。”
Lancer的话语锋利得就像审判者一样。
如果感到了一丝不信的因素,Lancer的宝具恐怕会立刻对Assassin张开獠牙吧。
“是。‘红’之Lancer的真名是迦尔纳,他是——”
Assassin闭上眼,回答道:
“我的、丈夫。”
听见这简短的回答,Archer和Saber都吃惊地瞪大了眼。Rider诶的一声僵住了,Berserker不知在低吟些什么。
“你说丈夫?你说你是那个‘布施的英雄’的妻子吗?”
达尼克指着Assassin质问。Lancer眯起眼睛保持沉默。
“是。叙事诗上大概没有记载,我确实是那个英雄的妻子。”
“怎么会……”
穿刺公弗拉德以手制止低语着“不可能”的达尼克,然后以冷然的目光俯视Assassin。
“……看来不是谎言。Assassin,那余就换个问题——你能和你的丈夫战斗吗?”
站在Saber旁边的Rider担忧地看着Assassin,她青色的眼睛如同石头般冰冷。
“——能。不过……我是赢不了他的。”
“无所谓。余想问的只有一个,Assassin,你能起誓绝不背叛吾等吗?”
Assassin无奈地苦笑:背叛?
她人生中最不想背叛的人现在都成她的敌人了,事到如今这个领主还有什么好问的?Assassin以昏暗的眼眸看着过去的王者。
可是在Rider看来,她的眼睛就像是即将碎裂的薄冰。
Lancer凝视了一会儿暗杀者,说了声“罢了”之后,便灵体化离开了,达尼克瞪了一眼Assassin后也追着Lancer走了。
看来Lancer相信了Assassin的话,他在意的只有Assassin会不会背叛这一点。
至于她的眼里有没有悲哀,那与Lancer无关。
Rider很难这么想。
Archer和Saber眼神复杂地看着站在王座之前的Assassin。
Saber已经和“红”之Lancer战斗过了,他们认可对方的武艺、并约定再战。
Archer似是还没有下定判断,一脸思索的神情。而Berserker只是空虚地望着Assassin而已。
“……那么,我失礼了。”
随后,无法忍耐沉默的Assassin也消失了。
事情变复杂了啊。Rider挠了挠脑袋,看向窗口。
太阳远未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