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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act-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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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迦尔纳啊。”
“何事?”
为了和Archer们汇合、正在大陆上跋涉的途中,罗摩向迦尔纳搭话道。
而迦尔纳将视线转向了被迫固定在南丁格尔背上的罗摩。
“汝的妻子,和南丁格尔有几成像啊?”
“……其实并没有那么像。不过,就固执这一点来说倒是一样的。”
“这、这样啊。”
“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只要回想一下不就能比较出来了吗?”
“哈?余什么时候、在哪见过的?”
“呣、就是Caster,给你输送了火焰的那个Caster。我的妻子就是她。”
“什、什么?!余没听说啊?!”
“抱歉,是我没有说。”
听见前方两人的对话,玛修和白斗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叹息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啊。
因为身为当事人的迦尔纳没跟罗摩说过他的妻子就是Caster,所以白斗还有玛修也不知该在什么时候表明。
“我一直不知道迦尔纳是怎么个嘴笨法,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说的也是啊,前辈。”
迦尔纳就是个沉默的性格,在迦勒底的时候多半都在担任倾听者的位置,偶尔能和赫克托耳、阿拉什、还有美狄亚交谈甚欢。
在白斗看来还不太明白,迦尔纳并不是打从骨子里不会说话啊?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善交流呢?
“那家伙在说到关键的时候,总是会漏说一句最重要的话。”
走在玛修和白斗旁边的阿拉什,大概也在想差不多的事吧,他无奈地耸耸肩。
“阿拉什也这么想吗?”
“是啊。那家伙的妻子,大概过得很辛苦吧?”
“……很可能诶。”
现在回想起来,Caster以前还时常教过他们,和别人相处时圆滑应对的秘诀。
特别是如何应付急脾气的上司。
“那个Caster也在这美利坚的某处啊。”
在被烧却的冬木,Caster曾笑着向白斗等人告别:下次再会吧。
除了迦尔纳之外,生前的她从全人类的记忆里烟消云散。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迦尔纳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直到现在迦尔纳还在找她。
只要守护着罗摩心脏的火焰还没熄灭,她就一定还活在这片大地的某处。可是,不知这火焰何时会熄灭。
白斗等人现在正朝着发现Caster反应的方向前进,但是——
“怎么了,Master?”
注意到白斗的视线,迦尔纳回过头来。
迦尔纳苍白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连微小的动摇都没有。
“迦尔纳,你不去找Caster吗?”
所以,白斗一不小心就问出了没神经的问题。
“现在不就在去找的途中吗?”
“唔,话是这么说……”
白斗说不清楚。
尽管和普通人相比,白斗是个受过锻炼的魔术师,但要让Servant们配合自己比普通人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在这无垠的大地上行进,该是多么的令人焦躁,对此白斗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迦尔纳却不动声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难道不应该表现的再急切一些吗?
白斗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大概是从白斗的脸色上看出来了吧,迦尔纳摇了摇头。
“Master,你不必在意我。我想找她,只是因为我的个人感情,但我现在是你的枪,是Servant。”
“……汝难道不担心汝的妻子吗?”
面对理想王的提问,迦尔纳如此回答道:
“她作为战士而言很弱,但是在生存方面很强。这不仅指的是她的能力,还有她的意志。她若是作为无主Servant应召,就必然会为了守护人类史而行动,而我会尊重她的选择。若是走在同样的道上,我们必定会相逢,我正是如此坚信。而且,为了让你和杰罗尼莫逃走而选择解放宝具,也是她自己的意志。你们无需为此介怀。”
迦尔纳说:你现在应该专心养伤、考虑今后的战术。
尽管听起来满不在乎,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倒不如说,迦尔纳所说的话和他内心的感情是完全相反的。
“虽然我想警告你别让患者太亢奋,不过迦尔纳,我赞成你的观点。作为护士我要告诉你,罗摩君,为了让你逃走而选择战斗的人们,都在指望你痊愈。你要是想报答他们,就好好养伤、携剑再战,除此之外的行为都毫无意义。”
“这就是余该做的事吗……”
“正是如此。”
南丁格尔深深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感人肺腑的忠告啊……好吧,余决定了,等伤口痊愈后再尽情挥剑。Master,虽然余现在是这幅狼狈相,到时候就麻烦汝指挥了。”
“没问题,罗摩。”
白斗心中的躁动并未完全消失,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明白了些什么。
“啊,Master,有敌人,应该是些斥候。”
这时,阿拉什提高了声音。
遥远的前方,出现了几名凯尔特兵的身影。
“不能让斥候跑了,一个不留地打倒他们吧。”
“遵命。”
伴着杰罗尼莫发出的信号,阿拉什架起了弓箭,迦尔纳和玛修全速冲了出去。
在南丁格尔背着罗摩冲上去开枪之前,阿拉什的箭、迦尔纳的枪、玛修的盾赶紧将敌人一个不留地放倒了。
一旦发现敌人,不管背上有没有背罗摩,南丁格尔都会为了杀菌消毒冲出去。为了阻止她的暴动,众人只能尽快打倒敌人。
为了不让罗摩的伤口裂开,更重要的是、不让战局变得更混乱,还是不让南丁格尔出战比较好。
“这样子战斗比平时累太多了。”
以上正是玛修的真实感想。
一行人以见敌必杀的气势追击着凯尔特,不知不觉到了镇上,于是便趁势击退了正在攻打小镇的凯尔特兵。
可即便如此,小镇也已经大半被毁,相貌凄惨。
左右四顾,也能看到正在悄悄打量白斗等人的居民们,他们一个个都露出憔悴、疲惫不堪的面孔。
“我感到了患者的气息,失陪了。”
如此说着,南丁格尔背着罗摩,转眼间消失在建筑物之中了。
而她背后的罗摩,以生无可恋的表情望着白斗他们。
“伤员就交给南丁格尔吧,Archer们应该也在这城里。”
“我们在这,杰罗尼莫大叔。”
突然,白斗的旁边响起了人声。
绿色的人影从本应空无一人的空间里渗了出来,那是个颀长的青年。这登场方式和出现在地下室的杰罗尼莫一模一样。
“这些人就是援军吗?谢啦,杰罗尼莫大叔。说实话,这里只有我和那家伙,差不多也要吃不消了。”
“你们也是,能活着比什么都好。比利在吗?”
“在啊。喂,比利,这些人就是新来的同伴。”
“啊,果然是这样。哎呀,真是捡回一条命。”
瘦长的人影,从类似保安事务所的建筑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那是位金发童颜的青年,腰间挂着皮套,其中收着几把枪支。
“你们好,我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而应召的本国Archer。呃那个,报上真名也不要紧吧?我是威廉·亨利·马卡蒂·朱尼亚,人称比利小子。”
“喂、你别这么快报真名啊!”
“有什么关系嘛,这样比较方便。”
绿衣的Archer挠了挠头:好吧好吧,你说得对。然后他也报上了真名。
绿衣的Archer名叫罗宾汉。
曾经潜入森林的义贼、以罪犯闻名的神枪手,都在此为了守护小镇而孤军奋战。
在Archer们自我介绍后,白斗也一一为他们介绍了己方人员——白斗、玛修、阿拉什、迦尔纳。
“原来如此,请多指教啦,Master。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现在就开始说明。”
玛修和白斗交替讲述。
无论打倒多少都会再次冒出来的无尽凯尔特兵,还有正面作战的不可行性。所以,接下来的要做的,一是治好罗摩的伤来补充战力,二是袭击凯尔特的大本营暗杀头领。
全部听完后,比利点了点头,干脆地同意了作战。
“我也觉得应该这么做,打也打不完的家伙谁应付得来啊。”
“也就是找人补充战力吗,说起来我们这边是Archer比较多,Lancer也很厉害了,但是还缺Saber。”
“是啊,你们在附近有没有见过Saber?”
杰罗尼莫问,然后比利摇了摇头。
“我认识的人很少啊,就算能应召也多半是Rider或者Archer,或者Gunner。罗宾你呢?”
比利把问题扔给了罗宾,但罗宾以微妙的目光移开了视线,然后回答道:
“啊、这个啊,见是见到过啦。一个Saber和一个Lancer,但是吧,虽然是Saber和Lancer,但是性格实在太……”
罗宾耸着肩说道。
“就现状来看,不管是怎么样的问题儿童我们现在都万分需要。没关系的,罗宾先生,前辈肯定能想办法应付的,对吧前辈?”
“……嗯,总会有办法的,这也是我的职责嘛。”
白斗迄今为止也和众多Servant合作过了,加上在迦勒底签订契约的Servant,差不多有几十人。
其他的事暂且不提,至少在和Servant交流方面,白斗还是很有自信的。
好,叫Doctor去查一查周边的Servant反应吧。白斗正要跟Doctor联系,Doctor就自己传来了通信。
传来的内容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抱歉,打断一下。这边发现了Caster的宝具反应,虽然很微弱,不过正在往西移动中。那边好像是你们最初到达的战地医院吧?总之,要是再继续往东走的话,肯定会错过的。〗
“喂喂,这运气也太背了吧?要治那个叫罗摩的家伙,Caster的力量不是必要的吗?”
而阿拉什却以轻松的语气回答了罗宾的抱怨。
“那就只能让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去接应咯。”
然后白斗、玛修、阿拉什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迦尔纳身上,在通信的另一边,就连Doctor似乎也在屏住呼吸凝视他。
“…………我去吗?”
“不然还有谁能去?快去把Caster带回来,在座的人里只有你能做到吧。你说对不对,Master?”
阿拉什重重地拍了一下迦尔纳的肩膀,一边看向了白斗。
在场的人中既能单独行动一段时间、又能立刻取得Caster的信任的人,除却迦尔纳之外别无他选。
就算事实并非如此,白斗也会拜托迦尔纳去接应的。
“靠你了,迦尔纳,去把Caster带过来。这个备用的通信机给你,到时候和我们联络。”
“不用担心Master,我们一定会守好他的。迦尔纳先生,请去把Caster小姐带回来吧。”
白斗把备用的通信机递给迦尔纳,迦尔纳接过后,呆呆地凝视了一下手中的机械,一时没有动作。
“迦尔纳先生,怎么了吗?”
“不,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迄今为止,我几乎没有义务和愿望重叠的经验。”
这句话里究竟饱含了多少东西呢?
白斗并没有问迦尔纳。
“——治疗结束了,虽然有衰弱的伤员,不过不碍性命。你们怎么了?”
这时南丁格尔回来了,背在她背后的罗摩也被带回来了。
听白斗说完事情的经纬,南丁格尔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太太,对于治疗患者而言是必要的要素吧,那么就请尽快带她过来。而且,恐怕对你来说,她也是必要的吧。”
“虽然这话不应该由被汝的妻子救过的余来说——快去你妻子身边,余定会等汝等回来。”
接着,迦尔纳深深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然后下一个瞬间,他便独留曼舞的沙尘,从原地消去了身影。至少在白斗的眼睛看来就是这般景象。
他并不是灵体化了,而是真的疾驰了起来。
“看他那样子,应该能顺利合流吧,我们先去找Saber和Lancer吧。”
“了解……真叫人没干劲。”
能让罗宾泄气到这个地步,那两个Saber和Lancer到底是谁啊?白斗一边在脑袋里吐槽着,一边望向迦尔纳离开的方向。
无边无垠的大地上,已然望不见黄金铠甲的光芒,仅余地平线彼方而来风悄然吹拂。
“拜托了啊,迦尔纳。”
如同祈祷似的低语着,白斗将视线从迦尔纳消失的方向收回,跟着大伙继续前进。
……
…………
………………
——你还真是,柴薪般的人啊。
究竟是多早以前呢?她曾如此对他说过。
——你不是太阳而是柴薪,将温暖带给他人,却将自己燃烧殆尽。可是,你的力量并不像太阳那般无穷无尽。无论你如何强大,你也只有一条性命。
——所以是柴薪啊。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闲谈罢了。明明是这么说的,可说这话时的她表情却很认真。
他并不是因为爱情结婚的。
她也是同样,两人之间很少过普通夫妇的生活。
只是,在不即不离的期间,他们一起走过了漫长的岁月。既没有哪一方冲得太前,也没有谁被谁超过,更没有哪个人落后。只是,一直相伴着。
那就是她所期望的存在方式,她认为这个距离感令她自在,而他也如此认为。
在这大地上,恐怕没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在我看来你不是太阳。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确实觉得你像太阳一样。
她的眼神所望的地方,是他剥去铠甲时留下的、但早已痊愈的伤疤。
他并不后悔。只是因为被请求了,所以给予了罢了。
——我原本打从心底认为,你是不可能受伤的。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还是难敌大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然后她摇摇头:是我们搞错了。如星辰一般闪耀的青色眼眸,黯淡了下去。
——在你负伤、染上鲜血的时候,我真的是很惊讶。我太愚蠢了。你也是会受伤的人类,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我早该懂的,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直到不可挽回的时候,我才终于注意到这一点。
他说:我是以自己的意志剥下铠甲的,你不必介怀。
——是啊,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你会背负他人的负担,然后冲到他人追不到的前方,自己的负担却从不分给他人。
——所以才将我好不容易和你约好的事,都给违背了啊。
他们曾约好,铠甲不可交给他人。但是他却自己打破了约定。
他当然没有忘记,那场违约的代价是被打、还有她的泪水。
——既然没忘,那我就多说一句吧,别再犯第二次了。唉,只要你的生存方式不改,我和你许下无法实现的约定,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啊。
她停下话,然后直直地望向他。
——所以,我要请求你。迄今为止我都没求过你,至少这次就让我任性一下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许下过约定,但她还从未请求过他。
——那我就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请不要死在我之后。至少在最后,就让我来悼念、一个用尽全力生存过的家人的死亡吧。
她请求他的,是如此离奇的愿望。
——我知道了。我和你约定,我的死亡就由你来悼念吧。
——我都说了这不是约定而是请求,你这个人真是……算了,还是下次再说吧。
她泄气地垂下了肩膀,结束了谈话。
无论是他还是她,一定都没想到,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吧。
结果,她的愿望没能实现。
到那时他才终于理解,打破约定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他不想让人生重来,因为他坚信,他那不负父神和恩人的生存方式,是没有错的。
只是,若是可能——
“能让我听听你那天、没能说完的话吗?”
大地当然听不懂布施的英雄的低语,他只不过是在疾驰着。
只有头顶的太阳见证着这一切。
……
…………
………………
他曾说,我没能履行约定。
她曾说,我曾自己舍弃了自己的愿望。
他说,如果能再见,我想知道那天的话的延续。
如果能再见的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