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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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刚才齐瑟就注意到了，不知道是谁躲在哪里警惕地窥视，她没有刻意去追究，如果对方是针对他们其中一人或几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就像现在往这边过来的两个人一样。
“赵同学，你好，我是白云海的妈妈，柳云歆。”
女人穿着朴素的灰格子裙，头发低低地盘在脑后，脸色发白，眼下发青，一副苦巴巴地憔悴模样。边上白云海紧抿着唇，直勾勾盯着光鉴照人的地板，他想起那天赵只聿打人的样子就发怵，竟不敢抬头和他们对视。
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发生过什么事情早就传遍了，此刻无数双眼睛若有似无地往这边打转，吃瓜气氛已经充分营造完毕。
卓一然内心气不打一处来，想搞人情绑架是吧，这老太太要是搁这儿一哭二闹三下跪，传出去他大兄嘚名声还要不要了，还能不能有良家妇女能看上他家小只聿了！
卓欲试：要撕是吧，谁怕谁啊！
“阿姨好。”
赵只聿看起来十分不快，脸色冰冷地回到。
“呲啦——”
刀刃划过餐盘，在这刻意安静的场合发出刺耳地声音，齐瑟皱着眉抬高手腕，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赵只聿。
“怎么连牛扒都切不好，笨蛋吗？”
赵只聿跟着把她面前的餐盘拿了过来，动作熟稔优雅地帮她切牛扒，好像看不见旁边两个大活人似的。
卓一然的手立刻摸向了自己的酒杯，假装看不见那对晦气的母子。
柳云歆还算沉得住气，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求人，为了儿子不要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赵同学，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云海做的不对，我们给你赔礼道歉，求你看在他一时糊涂的份上，放他一马吧！”柳云歆声音有点抖，她一边说一边弯腰鞠躬，拉着白云海一块儿，面上露出小心翼翼地乞求之色，“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们欠你的钱保证一分不少的还给你！太抱歉了，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还上了新闻，上次你在学校里教训了他，他也知道反省，知道是自己错了，我们诚心道歉，赵同学，你看，不如各退一步吧？”
卓一然心里冷笑，他就知道会来这么一出！看这话说的，事情闹大了，上新闻了，还挨了教训，怎么，你们家丑不敢外扬，我们又没错，不心虚，往哪退？只做对你们有益的事情，怎么能叫各退一步？
他刚要开怼，赵只聿淡淡道：“柳阿姨，如果您和您儿子想要道歉，应该先去找刘京飞，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您不知道吗，刘京飞的腿被您儿子打到终生残疾，他父亲也跳楼自杀了，您觉得他应该怎么退呢？”
柳云歆愣住，脸色煞白地说道：“该、该道歉的！该道歉！我们会道歉的！”
“可一句道歉挽不回他的健康，也挽不回他的父亲，”赵只聿很平静，越是平静，就越是坚决，“您是长辈，比起我来，应该更明白嘴上的‘道歉’既不是求得原谅的通行证，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受害者该做的事，公道自有法院来判，您要是有意见，就在法庭上讲吧！”
赵只聿的话在白云海听来十分刺耳，他又惊又怒，简直太过分了，他都已经道歉了，连妈妈都这样求他了，赵只聿怎么能一点怜悯宽容之心都没有！可白云海不敢当面和他叫板，如果赵只聿不肯庭外解决，他就必须要面临牢狱之灾，他还年轻！他不想蹲监狱，那里是人能过的地方吗！
“你！”柳云歆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一个硬茬，她咬着牙，布满红血丝的眼眶涌上了泪水，语气开始有些激动，像站不住似的，双手用力撑在桌子边上，“赵同学，我儿子已经知道错了，他是真心悔改了！求求你，我们私下解决吧！何况、何况刘京飞他根本没提出诉讼啊！你何必——”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柳云歆深深吸了口气，声泪俱下道：“赵同学，阿姨求求你了，我们家就这一个儿子，他外婆年纪大了，听见这事儿都病的躺进医院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只要你愿意放我儿子一马，我保证，我马上把他送出国，从此再也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我真的求求你了，要是你还不满意，我们一家人都可以搬走！我给你跪下！我跪下求你还不行吗？”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宴会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并没有出来控制场面，柳云歆的哭诉畅通无阻，人们静静旁观着，内心各自审判。
这番话让赵只聿的脸色变得超级难看，卓一然更是气的快冒烟，恶心，太恶心了！就你们家儿子金贵是吧，别人都该原谅他是吧，看我们家只聿好欺负，跑这来哭惨卖惨是吧？臭不要脸！他骂人的话都冲到嗓子眼了，没想到末了居然还真来下跪这么一出，简直目瞪口呆。
柳云歆情绪激动地伸手去拽他袖子，赵只聿一时被这番操作震住，没来得及反应，突然斜里伸出一只手如钢爪般扣住了柳云歆的肩膀，那力道不大，却让人莫名恐惧，好像随时会被那只手杀死一般。
“不准你再靠近了，”齐瑟声音很低，她的眼睛像琉璃一般，宛若无机质的空洞美丽，透着森然寒气，“这位大妈。”
“噗——”
人群中有人抿了抿嘴角，假装自己不苟言笑。
柳云歆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挣不开，她不由地对上那双眼睛，好像某种冷血动物，蛇或者鳄鱼，泛着瘆人的金属色，令人一瞬间毛骨悚然。
场面突然又变得极其安静，既微妙，又有些紧绷。
“犯了错，就要承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齐瑟想起陆博士各种稀奇古怪的惩罚，通常是在她没有完成训练的情况下，抽血和注射或者加倍训练都还好，比较苦手的，是陆博士亲自制作的黑暗料理，那味道历久弥新，即使是现在，偶尔也会让齐瑟从梦中惊醒。
思及此处，她十分认真地说：“企图用求饶来逃避责任和惩罚的行为，不仅卑鄙，而且无耻。”
“我说过了，请你保持距离，”齐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眸色近妖的瞳孔里，酝酿着冰冷的杀机，“你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让你儿子十倍偿还。”
赵只聿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眼角余光瞄着齐瑟，视线停留在她精致冷漠的面容上，竟怎么也挪不开了。
众目睽睽，神色各异，多数人持观看态度，离得近的少数人竟不禁心生寒意。
“你、你——”牵扯到自家宝贝儿子，柳云歆脑袋一炸，尖声叫道：“你敢！”
白云海几乎能感受到妈妈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心里头那股邪火“噌”地就冲上来了，又愤怒又憋屈，激动地都破音了，“姓赵的！你别太过分了！刘京飞他自己都没说话！你这么揪着不放有意思吗？装什么正义使者呢！我们都这么求你了！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妹妹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你看上！你到底想怎样！你你你——你放开我妈！”
后面那句话是冲着齐瑟吼的。她的警告已达到目的，手上一推，就把骇地站不住脚的柳云歆推进了白云海怀里。
“你还有理了？”卓一然早就不能忍了，“你做对什么了？干人事了？一个两个都老大不小了还在这儿撒泼！你这大庭广众的是求人还是胁迫呢！要不要脸！白云海你他妈要是个有种的男人，自己拉的屎自己兜着，别叫你妈给你擦屁股！”
白云海脸涨的通红，气的直发抖，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关你屁事”，立刻被柳云歆狠狠掐了一把。
“海啊，算了……”
她是个聪明人，意识到从赵只聿这边讨不了好，做什么都是徒劳，便果断放弃，她求不了赵只聿，不代表就走投无路了。
“我真没想到赵同学是这么铁面无私的人，今天是我们想错了，不该来找你，”柳云歆站直了身体，缓缓弯下腰去，淡淡道：“也谢谢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云汐。”
她冷静理智的样子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卓一然差点气笑，这话说的好像赵只聿把白云汐怎么地了，他正要怼回去，柳云歆却迅速拉着白云海掉头走了。这时候要是再开口，就真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感觉了。
一连串的脏话从卓一然脑海狂飚而过。
赵只聿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桃花眼淬着冷光，声音却是平稳，“一然，走了。”
卓一然撇了下嘴，狠狠瞪一眼边上几个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碍眼家伙，拿起外套便走。
莹月高悬，幽幽地荡在半空中，雾隐山庄的地理位置较为特殊，从这里走到停车场去，要经过两层空中楼梯和一座宽约两米的吊桥。
“什么破地方！老子再也不来了！”卓一然郁闷地骂道：“一群白眼狼！他们也真敢说！”
赵只聿正打算说些什么，耳边忽地擦过一连串电流细碎地声响，突然眼前整个黑掉，“喂——”
“我靠！怎么回事？”卓一然立刻死死抓住吊绳，顿感生命垂危，“搞什么？停电啊！”
整座雾隐山庄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声音却变得越发明晰，人们受到惊吓本能的呼声，那不安地骚动声，在这片远离城市灯火的深山老林里，显得几分诡异和恐怖。
赵只聿没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齐瑟？”
“我在。”
赵只聿知道她就在身边，因为她的声音感觉如此之近。
“山庄里肯定有应急电源设备，不用太紧张。”
“老子恐高！”卓一然怒吼。
他话音未落，又是“呲啦”一连串声响，眼前又恢复明亮。
卓一然松了好大一口气，大步流星地朝对岸走去，“什么破地方，老子再也不来了！”
就在他两脚都踏上平地的那一刻，“呲啦——”，眼前又漆黑一片了。
“我靠！哎！你俩先别乱动，车里好像有手电筒，等我拿过来照光亮了再走。”
“知道了，”赵只聿应了声，“你去吧！”
这一次停电的时间比上次要久，山庄里的人好像也有应对的经验了，卓一然走远后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大概黑暗自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让人下意识地警惕起来，连说话的音量都减小不少。
不知为何，赵只聿的心情本来应该是糟糕透顶的，其实他这段时间都觉得烦闷郁燥，尤其刚刚还发生那么令人不快的事情。但此刻竟然心情平静，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忍耐度提高了，还是见惯不怪了。
一片持续的寂静中，赵只聿忍不住开口，“喂，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齐瑟正在全神戒备，闻言回道。
“随便，你没有什么想问——”
“嘶嘶——”
“齐瑟，你刚刚听见什么没有？”赵只聿脸色一绷，压低声音问道。
“嗯，可能是蛇。”齐瑟朝赵只聿靠近了些，轻声提醒，“别乱动，别说话。”
“嘶嘶——嘶嘶——”
黑暗中，赵只聿脸都绿了，他一动不动地挨着齐瑟，因为她的冷静和提醒，也没有乱了分寸。
时间仿佛被延长，而静止般的沉默却被汽车开动的声音打破。两束圆筒状的光线从地面延伸过来，照亮了两人所在的地方。
赵只聿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一条草绿色的细长身影猛地朝两人飞射而来，露出肉红色和透明组织的口腔内部。
“小心——”
他条件反射地拉了一下齐瑟，飞快向后退了一步，可这一步什么都没踩到。
不是吧——
赵只聿的惊愕地瞠大眼睛，他听见风声自下而上，听见卓一然惊恐地喊他的名字，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切都是凉的，一切都仿佛变虚幻。
只有齐瑟紧紧抓住他手臂的地方，温度灼热，那么真实。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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