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相望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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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去递辞呈的时候，领导并没有挽留。他微笑中有一种了然的姿态，甚至站起来送她到门口。
机关长而直的走廊，因并不是中央空调，每间办公室都紧闭了门房，倒省得那些客套寒暄。地面刚刚打扫过，犹存湿意，脚步踏上去略迟疑，有人在背后喊她：“舒姐！”
她回过头，是何萧萧。
此刻她再也不是初来时胸无点墨的花瓶表象，也不是笑得皮里阳秋的狐狸女，异样有些严肃。这严肃不知为何让真真想笑，她继续转身向前走，步伐坚定。
“等一下！”何萧萧追过来，高跟鞋在湿滑的地上出溜了一下，惊得扶住墙壁。她脸色惨白，看着真真就这样离去，始终不曾回头。
夏南打开房门，见到她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嫌恶，稍稍让开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何萧萧的视线凝聚在床前那只黑色的真皮旅行箱上，声音里有了恐惧：“你准备回美国？”
夏南没说话，当面写好支票给她：“拿着吧。”
何萧萧不肯接：“夏南，我怀了你的孩子。”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含泪带着期盼的眸子，像极了晚间八点档肥皂剧里的悲情女主角。
夏南嘴角微微一牵：“还不够么？”拿了笔重写一张，后面加零：“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要不要随你。”
何萧萧真正害怕起来：“表姐那么说，你就相信？我无法转变你的想法。但是夏南，你跟表姐一起走，没有我和孩子的活路。你就这样一个人走，我们照样没有活路。表姐不会饶过我，别说我没干那样的事，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你的骨血。哪怕生下来后你赶我走，你都不能不要他！”
她说这番话时夏南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霍然站起。何萧萧骇得向后靠去，他只是看着她冷笑：“说得好，说得真好。孩子是无辜的……”
她偎在沙发里，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夏南把支票给她：“你最好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泪珠滚落面颊，何萧萧几乎是在哀求：“这孩子生下来得管你叫爸爸，夏南…….”
他的表情却如最坚硬的花岗岩，没有一丝的松动。用手将支票往前推了推：“不会有什么孩子。”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夏南坚毅的表情告诉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放在身前双手交叠处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八个月后他会呱呱落地，白胖的藕样胳膊腿儿，长大了喊她作妈妈。然而那张写着六位数的支票明明近在咫尺，伸伸手就可以碰到。何萧萧忽然笑了，如带着露珠的盛开玫瑰。
小小的租住房临走没有什么需要打理，预付的房租她原本没打算要，房东准备好的一套讨价还价的说辞冷不防落了空，怏怏的倒收敛了些平白发横财的喜气，讪笑道：“欸，那多不好意思！”
真真微微一笑：“我还想多待一会儿，可以么？”
房东观面而知首尾：“那我先走，您离开的时候，带上门就行。”两万块钱，再加上那人给的，已足够他去买那套新房的多半数头款。还有什么不放心？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真真在沙发上坐下来，觉得自己必须要歇一歇。过往的三十年岁月，还从没有这样集中果决的处理过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会影响她人生轨迹的、重大的决定。隐隐凭一种孤勇支撑着，竟也步步走来。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跟那些所有她爱着的，跟那些所有爱着她的，几小时后飞机起飞，一切将会回到原点。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真真刚要站起来，看到来人已经不告而入。凌姿身量修长，一条米色及膝中裤让她穿出率性而不失优雅，白色无袖衫是channel的，V字领口简洁中女人味儿十足。脚上一双捆绑式淡金色凉鞋，连趾甲上的细节都不曾放过，那些盛开着的花朵随着她款款走来的身影摇曳，简直是步步生莲。
她站在那里逡巡着四周，如同一只洁白的丝鹭误跌入布满泥尘的农家后院，高傲的挑剔着，然而不得不屈尊降就。真真继续坐着，直到凌姿将目光扫至她脸上：“不请我喝点什么？”
真真说：“很抱歉，你也看到我正要离开。杯子倒是有，你介意喝白水么？”
凌姿笑了笑，掸了掸椅子上莫须有的灰尘坐下：“那就不用了，我长话短说。”
真真静静的看着她。
凌姿脸上的微笑不变，那种恬淡静好她曾练习了多年，如今已经成了习惯，却终究没能留住他。“夏南已经离开，你知道吗？”
真真点头。他最终没能拗过她，所以他先走。这一次，她不要再让他看着她的背影。
“那件事，并不是我。也许你会感到奇怪，我自己其实也奇怪，为什么会跑来这里。我并不害怕，但是也不能替人平白背了包袱。”
“已经都过去了。你也不用太介怀。”
“看来你什么都不在乎。”凌姿审视着她：“那么我告诉你，夏南我是不准备放弃的。他到哪里，我就会到哪里。这个男人，他早早晚晚是我的。”
真真低头看了看手表：“我不介意再坐会儿，但是你看时间并不允许。”
凌姿微愣，看着她站起来，拿起行李走到门口：“请您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门。”
“舒彩真真！”凌姿再也无法端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真真转过身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若寒潭地望着她：“我不知道你还要说什么。但是很想问一句，你真的爱夏南吗？”
“当然。”凌姿断然决然。
她微微笑了：“那么，爱一个人就是要强迫他与自己在一起吗？”
凌姿的眼睛中有矛盾的微光，这让她女神一般的外表终于带上了丝人性。“可是我爱他。”
真真看向凌姿的目光带上丝悲悯。她提起了行李：“我得走了。很抱歉不能说再会。”
那种意态不得不耐人寻味。三伏天里，凌姿只觉一股透骨寒意由头直贯脚踝。她的爱一直是单方面。所有的矛盾痛苦，都隐藏在骄傲的完美表象下。似乎只要他在她身边，就有勇气将日子一天天捱下去。但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得么？
“笃笃”两声轻响惊醒了凌姿的沉思，一黑瘦的中年男子推门探头：“咦，走了？”旋即看到她，一愣过后笑道：“您是来看房子的？不好意思，这房子现在不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相望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