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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可怜的小贝子 ...

  •   二月底,贝勒爷和神父相继返回北京,又过上了循规蹈矩的生活。
      凯尔索依然坚持不到六点就起床,在堂内忏悔,他的负罪感并没有因为贝勒爷暂时没骚扰自己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大,而且他的身体好像有了问题,一到下午就特别想睡觉,还总觉得累,看到黄油就想吐,这更加重了身体的负担。
      这个早晨他照样早起祷告,然后就自觉的拿起抹布走到祭台上打扫起卫生来了,他见不得圣洁的地方有污物,擦了一遍祭祀台,他便弯腰端起水盆,打算换干净的水再擦一遍,可当他要迈步下台阶的时候就觉得眼前发黑,从台阶上失足跌落了下来。
      最先发现神父的是费恩老修士,他急忙跑过去摸了摸昏神父鼻翼和额头,并没发现有发烧的迹象,当他把清廋的凯尔索抱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有鲜血顺着黑袍下摆低落到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中午,吃了饭贝勒爷照常安排骑兵们操练,内容是马上拉弓射箭和射击,他自己也身体力行,绝不偷懒怠慢。
      “报……副官带,您管家骑马过来了,说有要事。”一个传令兵跑进了操场,向他行礼禀报。
      载堃这才放下毛瑟步枪,快步来到军营门口。
      老周正站在马旁边焦急的等待着主子,看到贝勒爷来了,赶紧奔过来,都顾不上行礼,就把德芳格格匆忙写下的字条递了过去。
      “格格今早跑过来给我的,让您赶紧去西堂一趟。”
      载堃预感到有事,就拆开字条来看,脸刷的一下白了,他立马和管带告了假连军服都没换,便骑马赶回城里,直奔西直门内圣母圣衣教堂(西堂)。
      来到教堂后院的一排民房,载堃就拴好了马,一个修女告诉他中间的屋子是神父的住处,他都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里有一股药味,光线昏暗,躺在床上的穿洁白睡衣的凯尔索神情忧郁,见到他到来,就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
      “我的宝贝儿,别这样!”贝勒爷跑到床前,握住了神父有些冰凉的手,将天使揽入怀中。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对不起!”凯尔索只是道歉,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多月身孕,但就在早晨,这个小生命刚刚逝去了。
      “没事儿,你平安无事就好,以后还会再有的,别担心。”孩子的父亲安慰着,轻轻抚摸神父的后背,心里也很痛,无论是再生个格格,还是小贝子,他都是一心一意的喜欢,当然首先他爱的是凯尔索的人,他并没有把对方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费恩拿着汤药走了进来,他还特意打量了几眼来者,这位肯定就是孩子的父亲,果然是爱尔兰玫瑰看上的家伙,两人还挺般配的。虽然对于神父特殊的身体很震惊,但他更多的则是怜悯,可惜了,一个男孩啊,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或许能平平安安的降生在世上,至于主的惩罚,他才不信这一套,凯尔索流产是因为休息不够,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
      “把汤药喝了吧,这是汉方,能让你很快恢复精神,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其实这种事并不稀罕,我都轻车熟路了。”费恩把药端给神父,尽力安慰他,在中国这些年,他也处理过几次类似的事件,为当事人保密是他的职业操守。
      “谢谢您照顾他,我是载堃。”贝勒爷并不避讳,也不介意大夫知道自己的名字,说完特地点头示意。
      “德芳格格,是您的姐姐。”费恩想起来了,那位女士特别迷人,英文讲得十分流利。
      载堃端过药碗,给凯尔索喂药,还不忘了搭话:“是的,您是否还需要其他的药材,我立刻差人去买,还有补身体的食材。”他记得当年兰馨生你女儿的时候经常吃老母鸡,天天要熬汤喝。
      “我抄个字条给您,您找人送来就成了,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讲的。”他只告诉别人,神父是胃痛昏迷了,现在已无大碍。
      “谢谢您修士!”凯尔索再次表示感谢,他的命也是这个人救的,以后还要多帮修士做事才行,他对这个人一直存在误解,太不应该了。
      “我能留在教堂也正因为我是大夫,诊病是我的义务,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别人说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孩子没了完全是意外,你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讲这话,并不是站在一个教徒的立场上,而是普通人,更何况他留在教廷也只是为了能继续研究,可以翻看到很多内部的文献。
      神父低头不语,现在他明白了费恩的话,但他却无法下定决心,因为那等于是否定了他二十七年来的努力。
      修士离开后,贝勒爷就抱着神父说了很久的话,两人从未如此推心置腹的聊过,触及到隐私的话题也不回避了。
      “孩子的尸骨你打算埋在教堂墓地,可他不是还没受洗礼吗,我看就葬在我家墓地里吧,让他和祖先们在一起,也不会寂寞。”他和凯尔索商量,孩子的尸身费恩修士已经放在了一口小棺材里,正等着他们做决定下葬呢。
      神父伤心的点头:“他是您的儿子,理应听您的安排,能在礼拜天下葬吗,我要看着他入土。”
      “嗯,那就别耽搁了,礼拜天早晨我们把孩子葬下,就叫他忆儿吧,我们这辈子都会记得他的。”载堃从未有过这种心情,原来失去一个孩子是如此心痛,他再也不想有这种经历了。
      礼拜天是个阴霾的日子,风不长眼的刮着,贝勒爷和凯尔索,以及老周,德芳格格带着两个亲信来到了香山后的家族墓地。
      载堃和随从们亲自挖掘了墓坑,又用石板在周围砌了一圈,然后才把孩子的棺材放了进去,母亲在孩子的棺木上放了一枚十字架,按照天主教的礼仪给孩子做了安葬的仪式,甚至亲自给孩子敷油,这几天他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一双明眸布满血丝,整个人没有了活力。
      孩子下葬后,依然按照习俗焚香,祭祀,算是入乡随俗,小石碑上刻了孩子的名字和父亲撰写的碑文,这也算是承认了忆儿是本家的骨血。
      德芳搀扶着神父回到马车上,低声安慰道:“别太难过了,眼睛都哭肿了,你让我们怎能放心呢?”
      他摇头:“是我的错,他那么想要个儿子,我作为母亲却浑然不知自己有了身孕,我只想着赎罪,忏悔,忽略了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生命,这是我最大的罪恶!”
      “你怎么这么想呢,怪不得载堃说你心太重,唉,你看我现在挺好吧,在生我儿子之前也流过一个孩子呢,我们都是不得已的,只要你愿意……以后还可以再生。”但前提是神父愿意,不过看这劲头一时半会是没戏了,她真是为凯尔索和弟弟发愁啊!
      凯尔索靠在窗前,望着骑在马上的载堃,心里又是矛盾重重,现在他不光负了这个男人的情谊,身上还多压了一条命,他要如何才能还清?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了吧,但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偿还呢,他再次陷入了死结中!
      回到贝勒府,载堃把兰馨和慧珠都叫到了客厅里,打算把这件事“加工”后做个交代,因为忆儿是入了祖坟的,每次祭祖也都要一起享受香火供品,不说清楚对谁都不公平。
      “您有事就直说吧,怪吓人的!”福晋看出丈夫有心事,就故作轻松的说了这么一句。
      慧珠不敢言语,只是坐在角落里听着。
      “我今儿个去祖坟了。”他放下茶杯,低声道。
      福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连忙追问:“祖坟出问题了?”最近不太平,搞不好就有人盗墓呢。
      载堃摇头:“我在外面有个孩子,可最后没保住,今天给他葬在祖坟了,就是和你们说一声,下次祭祖的时候也要一起的。”这种事应该先和阿玛商量,可他却擅作主张了。
      兰馨先是震惊,而后则平静的说道:“贝勒爷,您这么做不合祖制,阿玛知道以后会发脾气的,使不得。” 她心里很不好受,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能让丈夫爱到这个地步。
      慧珠也傻了,贝勒爷最近总住在军营,偶尔回家,莫非是在南苑认识的女人,但是时间对不上,天哪,不会是八大胡同里的姑娘吧,那可就麻烦了,若往后贝勒爷娶个烟花女子入门,他们家不成为众人笑柄了么。
      他看出两个女人内心的困惑,于是又道:“孩子的母亲不是风月女子,是清白人家,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
      兰馨低头琢磨了很久,才又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要再娶了?”看来家里又要多个女人了,这也是她预料到的,贝勒爷才23,还很年轻,外面的女人又热情,走到哪儿都会有投怀送抱的。
      载堃苦笑了一下:“应该不会,我会在别处购置宅子安置,日后再有孩子也会上报朝廷,按礼法加封。”
      听到不会进门,慧珠松了口气,但福晋却想得更多。
      “听您安排吧。”兰馨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贝勒爷在外面的女人究竟何模样,既然喜欢又不娶进门,一定是有某种原因,夭折的孩子葬入祖坟,母亲还没有名份,这也太不寻常了,不行,她必须得弄清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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