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乱》苏幕遮_Yx

1、拾颜篇 壹

　　我永远无法忘怀师父仙逝时那抹绝美的容颜，她躺在心爱男子的怀中，带着我极少见到的笑容将自己埋藏在心底千年的心事一吐而出“我，爱你。”

　　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全村的人因为我引发的灾难而死亡，只剩下了稍会术法的父亲和我，早在不久之前，妹妹被父亲亲手系上了绳子施了一种我不能通晓的术法，代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被推下那口冒着黑烟且色调诡异的井口时望着我的那悲切凄凉的眼神，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随着全村人和她的逝去而结束，不久之后，父亲也被拖入那似是无尽的枯井，世界似乎伴随着父亲的逝去沉寂下来，耳畔不再响起村民们的哭喊声，哀嚎声。我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随时都会到来的死期。

　　在我被魍魉抓住衣领腾空的那一刻，师父出现在我的眼前，一抹青绿色的淡装，右手手握长剑向上一探左手向下接住了我，将我带回岸边。她行云流水一般的划剑、收剑来去自如，不带一丝血痕，她将我紧紧的护在身后，神色间却是必杀的决绝，那日，是她救下了我。与她同行的一个被称为师兄的人不小心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本来将他献给幽冥主全村的人都可幸免于难的，彤育真是太爱他这个儿子了。”我心中一阵冷意袭来，心中默然，她们说的...这时窗外的师父面容清肃“因为彤育深深的记得大师兄的话，有时候生即是死，死同为生而已，这...也是师父的意思。”

　　“什么时候了？师父难道永远是对的吗？死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屋里面的那个孩子？袁月，你真是越发的不可理喻了，若是通晓你是为了师父如此做，我真不该随你来到这鬼地方。”

　　我向后一踉跄，绊倒了屋后的凳子，听到了响声的师父，不带一丝感情的推开了房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全都听到了？”我艰难的点了点头“姐姐？全村的人都是因为我死的吗？只要我死全村的人都可以活过来吗？母亲可以？妹妹也可以？父亲也可以吗？”她摇了摇头“已经死去的人是回不来了的，你节哀。”随后走出去替我掩上了门。

　　两天两夜的绝食之后，她走了进来，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我摇摇头，将头埋入双腿。

　　“你这是在与我抗议吗？全村的人因你而死，你就是要这样珍惜你来之不易的生命吗？”

　　我继续摇头

　　“忘掉吧，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她这样说着。

　　我双眼通红的抬起头来，静默的看了她许久“姐姐，忘不了，不能忘记。”说罢又将头自顾的埋了回去，良久，她都没有说话，当我因为周围气氛的萧索抬头时，只见她望着窗外的月亮，久久不能言语，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勾出她无暇的轮廓。时光似乎静默的两秒，她别过头去“当你想要忘掉或是掩埋一件事情，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掩埋或是忘掉的时候，那你应该学会欣然接受他，并为其而守候。”

　　随后，我拜了她为师“收你为徒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辈分的问题着实让人伤神，你父亲是我古剑门第九十一代传人，也便是我师侄的辈分，你若是成了我徒弟，这辈分岂不是乱了？”

　　“弟子愿意记名在父亲门下，只求您能收留我。”她想了许久“罢了，入门之后，这些都不存在，你只需潜心修炼便好。”于是就这样，在圣光的沐浴之下，我步入了古剑门，见证了师父随后的一生。

　　师父是仙界闻名的古霞仙人，正因如此，我与师父相处的时间极少，我曾经天真的问师父“师父，我要怎样才能天天见着你呢？”

　　“好好修炼。”

　　于是我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修炼符箓、阵法、道术、法诀只求能够日日夜夜见到师父。终于在百年之后我得到修为真人飞升时，师父奉仙界之主的命令，为我加冠受位，加冠仪式上我见到了古剑门门派掌门人——“玄青尊者”那个和师父相互牵绊了一辈子的人，我的师祖，他容色肃然，面庞青绝，之后我对师父说“我一直以为师祖会是个老头子呢。”她容色不变，第一次的笑容浮现在眼角“怎么会呢？他很像个孩子。”说罢却是久久的没有言语，师父的眼神变得留恋，而后恢复了往日的清肃。

　　“即便成为真人获得不死之身，也并非修炼的最高境界，你随我去历练吧。”于是我跟随师父身后开始历练，一次又一次的遇险、一次又一次的逃生，我终于明白我距离那最高的距离依旧很远，和一同修炼的师兄弟而言，我却然资质不浅，然则在仙界之中只有实力，没有资质。“人们在意的只是结果而已”这是师父教授给我的第二个道理。

　　就在我飞升的第二年，在诛杀花界妖僧之时，师父收到了第一条讯息“皖玉仙子受雷神之名前来拜访掌门人，三日后大摆宴席，请师叔务必归来。”那是第一次，我看见师父脸庞上滑过了一丝悲哀的神色，也是第一次被对手划破手腕，一瞬之间，她抬手，手中的剑不再云淡风轻，暴戾之色初现，那是第一次我看见师父的衣裙上沾满了对手的鲜血，额头间洒下了一缕青丝。

　　“你师父自小便在意仪容，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对手都无法接近她的身旁，她害怕对手的血沾染了她的衣裳，所以剑一挥必中，然后向外回旋为的是不沾染上一丝一毫的血迹。”这是师父的师兄，那日在屋外对着师父怒吼的袁岳师叔说出的话。我想这位师叔，很了解师父。

　　和袁岳师叔浅谈之后，我专心沏了茶给师父送去，却在门外停住了脚步，内间传来了师叔的言语“我正是因为害怕你此番不回门派才专程绕来雍州同你一起回去，你这个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屋内一阵寂静，师父的身影从房内映射而出，我连忙躲在墙角侧耳旁听“想要做给他看呢。”许久似是自嘲“呵，不过对于一个不爱你的人，也许是没用的吧？”
　　“叶薇……你…这又是何苦？一切，不都还没有成为定局吗？说不准……我们都想多了，师父他。”

　　师父的呵斥声伴随着冷笑传来“不要叫我叶薇，师兄，你这样叫我，会让我想起那个人，想起来那个夜晚，想起来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所以，不要这样叫我！算我求你。”

　　之后，在师叔的劝解下，师父还是回去了。
　　宴席当日，我紧随师父之后，宴会现场就似仙家聚会，师父做得很好，或者说师父很冷静，她的脸上本就没有喜怒哀乐，所以只要没有像那日杀敌时候的动作，谁都不会看出来师父内心的思想。我将眼光投入了掌门人一处，不远的他虽一旁是前来拜访容颜姣好的皖玉仙子，然他的眼神却在不经意见望向了师父。

　　良久，也许是没有看出什么师祖带着一抹怪异的神色，别开了头，这时的师父同师叔暂时告别，自入场以来第一次压抑不住自己的眼神，看向了师祖，然而此刻的他却正在和皖玉仙子谈笑，师父别开眼，嘴张了张，最终抿上，嘴角却是前所未有的上杨，远方刚离开的师叔投来的眼光黯了黯。师祖的眼光再次投来却恰巧与我对接，他神色间似是慌张了一瞬，最终在看见师父上扬的嘴唇上呆愣了许久。

　　宴会结束之时，师父冲入了古剑门山峰最顶端，那是我眼中师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上掌门人的房屋，由于道行问题，我无法尾随师父，只能顺着索道一点一点的爬上去，才爬了几步，只见最高峰处，师父飞跃而下，我连忙下山迎了上去，却被师父推到一旁，左侧还依稀能见到师父未干的泪滴，良久，最高峰上，师祖走出，向着师父离去的方向看去。

　　第二次师父对战妖界妖王时收到来讯“掌门人一月后古剑山举行大点迎娶尊后皖玉仙子。”对战中的师父眼角洒下两滴泪，手中的剑顺势滑落，我连忙迎上去，用剑挡在了师父面前，却被妖王所施的术法击中。
　　再次醒来时，师父躺在我的对面，身上的衣裙布满了猩红的血迹，我想要爬过去，却没有任何的力气，师叔进来，将我扶上床，看出来我眉间的疑惑，他递给我一杯水侃侃而言“就知道她会出事，与妖王对战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即使在全盛状态下依旧得小心，却不用剑。”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师叔眼角却洒下了泪水，我这才知道师父险些丧命，因为那把她用的剑是她爱的人，玄青尊者送给她的。

　　师父昏迷了大半月，师叔天天在床畔守护，第十八天，师父终于醒过来，眼神却是呆滞而毫无生机，我们谁也没有提关于皖玉仙子的事情，师父似乎也忘记了这件事情，呆在房内养伤，恢复到了从前那个无欲无求的仙人。然而在师祖大婚之日的那天，无论我和师叔怎么找，却都无法寻到师父，城里跑遍了，找不到，师叔似是想到了什么，在人群酒楼之下不顾任何施展仙术腾空而去，下方多出了一群参拜的人。

　　我和师叔来到了师父同妖王打斗的那片树林，空中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师叔松了口气踱步向着师父走去，却听见师父在草丛之上的小声哭泣，那一瞬间我似乎能想象到在那一瞬间，古剑山上掌门人大婚的风采，凤冠霞帔，彩云高挂，师叔梗咽红了双眼“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多担心你寻短见？”说罢，上前将师父拥入怀抱，师父的哭声渐大“我的剑，我的剑，那是他给我的，是我…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师叔推开了师父“这世间上你谁都可以喜欢，但唯独他，唯独他，你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是犯了天下之大不为啊？明明…明明我也爱你，为了你，我舍弃了仇恨，明明我更早的认识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变大，似乎在询问自己“为什么？我为了你，为了这份执念无法成仙，”然而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在雷声雨声之中，师父的意志早被掩盖。

　　那日当在古剑门张灯结彩的举办婚典之时，师父在雨中寻找那份念想，古剑门张灯结彩的举办婚典之时，师父被噩梦侵蚀，昏迷不醒，她紧紧的握着青冥剑，那把他最后留给她的念想。师叔上报门派“古霞仙人对战妖王，因公无法回到门派，望掌门原谅。”

　　在那次之后，师父寻了由头将我支走，记忆之中师父最后一次见到师祖，是在那次神魔大战时，师祖被妻子背叛，危难之时，师父为师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绝美的容貌上滴下了丝丝血痕，她躺在心爱男子的怀中带着我极少见到的笑容将自己埋藏在心底千年的心事一吐而出“我，爱你。”

　　师祖抱着他，受惊般的呆滞，许久之后天色皆变，年轻的师祖抱着师父嚎啕大哭，哽咽道“我以为你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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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一篇14年时候写来送给朋友生日，庆祝她成年的文章，现在作为下一篇文章的承启发出来，希望大家能够支持这篇文，本文字数不多，不过是彼时一个灵感~也希望大家能够关注我，支持我的下一篇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