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绝症之后》闪电S

9、第九章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同虞云知、宋子卓三人常来这里。

　　那时候，虞云知和宋子卓一起，天南海北，高谈阔论，无所不说。
　　虽是少年意气，但是言谈间却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观点。
　　这便是这些豪门世家的孩子和普通人家的不同吧。

　　我本应该也属于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一方的。
　　但是因着跟班这一层身份，耳濡目染间，我的见识也拓宽不少，对于宋子卓和虞云知所谈，我也有自己的观点。

　　不过我从来不曾谈及自己的想法，一向都只是默默坐在一旁，静听宋子卓和虞云知之间你来我往的交谈，甚至辩论。

　　直到某天，虞云知和宋子卓因为一个问题争论不休，谁也无法了无对方。

　　我也在暗暗分析这个问题，心中隐隐有了自己的答案。
　　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们据理力争，试图向对方证明自己的观点。

　　直到虞云知突然看向我，然后问我：“你觉得我们谁说的对？”

　　眼见两人都目光灼灼的注视我，我愣在当场，然后微微瞟向虞云知的方向。

　　虞云知的目光深邃，眼睛深处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我还是年少，在心上人的面前，终究难以抑制想要表现自己的冲动。

　　所以在感受到虞云知的视线之后，我心思百转，最后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很少在别人面前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尤其是现在的我的面前还坐着虞云知，所以心中忍不住便有些紧张。

　　但是因为我想要在虞云知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我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然后放慢语调，尽量条理清晰的陈述了我的想法。

　　说完之后，我的心中带着点紧张和期待，忍不住便想看虞云知的反应。

　　虞云知的脸上仍旧是清清冷冷的表情，他直直看着我，眼中带着复杂的感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子卓一时间也没说话，三人之间便这样沉默了下来。

　　我略觉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半晌，还是宋子卓打破了沉默，他一把拍到了我的肩上，挑眉看我，语气中带着点惊讶：“没想到啊，你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肚子里存货还不少。”

　　他的语气中带着对我一贯的轻蔑，我厌恶他这种轻佻的态度，因此并不想理会他，只是不带感情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尽量隐蔽的观察着虞云知，心里期待着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虞云知盯着我半晌，嘴角似有若无的弯出了一个浅笑，声音轻而低：“不错。”

　　只这两个字竟就让我心中了无了一阵狂喜。

　　我的大脑中一时间只充斥了一句话：虞云知认可我了……他认可我了！

　　在我还未察觉到的时候，我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所造成的。

　　宋子卓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一贯的毒舌：“哟，还是头一次看你笑成这样——被夸两句就这么开心？你那两酒窝就跟小屁孩似的，丑死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间竟然失态，当着宋子卓和虞云知的面露出了如此夸张的笑容。

　　于是连忙收敛起了笑容，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只是心中还是忐忑，一时害怕虞云知看出了我对他的心思，一时又觉得刚才笑的见牙不见眼，着实太过失态，唯恐引起虞云知的厌恶。

　　于是我又是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向虞云知，观察他的神色。

　　正在这时，宋子卓却是一把掐住了我的脸，毫不留情的拉扯：“什么啊，怎么突然又不笑了？”

　　我弄不明白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刚刚是他嫌我笑容丑陋，现在我如他所愿收敛笑意，他却仿佛又不满了。

　　我忍着脸上的疼痛，敷衍的对他说了一句：“少爷不想看我笑，我便不笑了。”
　　我的注意力仍在虞云知身上。

　　虞云知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他端着酒杯，浅浅抿着，看着我和宋子卓的方向，脸若冰霜，眼睛里黑沉沉一片，带着细碎的寒光，似乎是个不悦的模样。

　　此时宋子卓还在作弄我，开我玩笑，我却无心理会他，只回想着虞云知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反思着，我刚刚的笑是否真的使虞云知不适了？

　　宋子卓作弄我半晌，看我反应平平，只是一味顺从，便扭头对虞云知笑，然后仿佛带着点得意说：“云知啊，你看，他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再怎么欺负他，他还不是在乖乖的听我的话。”

　　宋子卓的了无左耳进右耳出，没怎么听清，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虞云知的身上。
　　我清楚的看见，当宋子卓转向虞云知的那一瞬间，虞云知原本冰冷的神色一下缓和了起来。
　　虽然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他的眼中不再是冰封千里的寒凉，而是仿佛冰雪消融的柔和。

　　我的嘴巴里瞬间发苦。

　　对于虞云知而言，我和宋子卓便是如此的不同。
　　我只会得到他的冷面相对，宋子卓却可以使他露出难得的温和。

　　一时间，名为嫉妒的毒蛇缠绕住了我，它的毒牙狠狠嵌进了我的心脏，毒液蔓延了我的全身。

　　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嫉妒宋子卓，深深地嫉妒。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我不应该嫉妒宋子卓，因为宋家于我有恩，因为父亲的期望，更因为……虞云知一定不愿看见如此丑恶的我。

　　＊＊＊

　　我在包间里等待良久。

　　这里的装修大体还和高中时相似，但是细节之处却有了很多不同。

　　毕竟自从虞云知离开以后，我和宋子卓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有变化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还是有些莫名的伤感。

　　大抵是因为，过去的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吧。

　　我坐在以往坐惯的位置，无言的叹息。

　　周围一片安静。

　　我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距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

　　我在心底猜测，虞云知大概是不会来了罢。

　　虽然这样想了，我却仍然姿势未变的坐在原处，看着门的方向，心里终究怀着一点卑微的希望，总觉得仿佛下个瞬间，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便会推门而入。

　　但是没有。

　　下个瞬间，下下个瞬间，包间里都是一片寂静。

　　随着时间流逝，我逐渐麻木，希望逐渐消减。

　　到了无十二点的时候，服务员敲门进入，不好意思的告诉我，餐厅马上就要打烊了。

　　我对她微笑，示意我知道了，然后给了她小费。

　　她看到小费的金额，微微睁大眼睛看我，似乎有些不敢接的样子。

　　我轻笑：“收下吧。”

　　她犹犹豫豫的收下，然后站在我面前，脸颊红红，大眼睛不断眨巴，仿佛在迟疑是否要这样直接离开。

　　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压抑的心情也稍微舒缓。
　　我拿起外套，正要对她说话，突然听见包间的门轻微的响了一声，一个人推门而入。

　　那个人身量高挑，穿着黑色的风衣，面容俊美，神色冰冷，透露出一种冷漠到几乎冷硬的疏离感。

　　是虞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