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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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并不难理解。那样的年月，美国和中国，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比较。大部分国人尚且以出去玩过呆过为荣，想我外公外婆那样常年居住在小城镇的老人，又怎么能抵挡去国外读书工作甚至长住的诱惑？
“可是你妈妈早已跟我约定了未来，那个时候，她甚至不惜和自己的父母决裂也不妥协。你爸爸眼见无法改变你妈妈的想法，假期一到，也只得回了美国。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我，还有你妈妈……可是，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高考前的两个多月，武警部队到学校来招人，一眼就看上了我。”
这就对上了！我想起韦家齐跟我说过的话，全付的心思都转向了这上面。
“原来，你真的去做过武警……”
这句话我说得平淡，可是乔书平的脸却愈发地沉重下去。
“当军人一直是我的一个梦。从小到大，我都很羡慕穿军装的那份威武。再加上，我母亲早逝，父亲一个人靠着那家相馆养大我本来就不容易，去了部队，至少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尽管我那样想和你妈妈一起考大学，最终，我还是决定，参军，到武警部队。”
这一晚上，我的心思都是乱的。明明，我最想知道的，是乔书平是不是真的杀了我父亲，为什么要杀我父亲，可是这样一路听他讲述下来，我的思路竟然随着他的不断变化着，自己最关心的，反而淡了。
比如现在，他说到他最终的选择，我想到的，却是其他的。
“你……竟然能选上武警？”
乔书平淡淡一笑。
“我那时，是学校里1500米越野跑的冠军，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一顿饭能吃下六个二两的馒头……武警来体测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全优通过的。”
那是怎样的乔书平？我没有办法去想像。
我不由自主地搭上了靠我最近的那只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背，映出好几个青紫的针眼，常年不带温暖的掌心，触得人心都冷了。
“你妈妈是不愿意我去的。临到我离开的前一天，她还劝我留下来，和她一起考大学。”他转头看我，或者说，看我身上我妈的影子。
“说实话，留下来，我并没有把握能和她一起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而去部队，却能给我另一个‘弯道超车’的机会。更何况，我隐隐地听说，我们这一批兵也许会统一去B市武警全国总队受训，表现得好的，说不定还会留在那里……”
“所以你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你没有把这些话告诉我妈妈？”
乔书平脸上的笑渐渐淡去。
“那些在当时都还只是听说，我怎么可能去给你妈妈画那样大一个也许永远都落不到口里的‘饼’？”
“然后呢？”
“然后……”他仰起头，眯起眼，像是要看清头顶那一束光源来自何处一般，“然后，我就去了部队，竟然真的分到了B市受训……”
他突然就停了下来，脸色蓦地变得灰白，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按着一边的太阳穴，前胸剧烈起伏。
我突然想起韦家齐跟我说过的话。那一刻，我曾经想过不再往下追问。可是，谜底近在眼前，我的父母啊……
我硬起心肠端起那杯水递到他手里，追问却未停息。
“你后来留在B市了？我妈妈也考到Q大去了，然后你们就又在一起了？”
他接过我的杯子，手却抖得厉害，我不得不扶着他的手，看他的嘴巴沾了那么一点点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喘息着，紧闭了眼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乔叔叔……”我再度硬起心肠叫了他一声。
他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我。
他的唇也微微地抖着，可是终于开了口。
“没有，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留在部队，你妈妈……那一年……高考发挥失常……也没有考上……Q大，只是……读了……省内的一个专科学校。”
他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这一次，我没有开口。我知道他就快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尘封了那么多年的往事就快还原它的真面目，他与其说是在回忆，不如说是在积攒——积攒告诉我真相的勇气！
“我那时……本来是没有勇气……再回到家乡的。我不能留在部队的事，很早就传回了家乡，在我们那样一个民风淳朴的城镇，像我这样的，十里八乡都会唾弃。所以，我在外面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短工，一直不敢回去直到第三年的春天，我在Q市偶然碰到付小年，他告诉我，说我爸爸快不行了，我才匆忙赶了回去。饶是这样，我也没能赶上和我爸爸见最后一面……”
又是一段坟墓般的沉寂。
“处理了我父亲的后事，又卖了相馆，我准备彻底离开那里继续到外面打工的时候，我碰到了你妈妈……她那时已经休了学……”
我轻轻“啊”了一声。
乔书平转头看我，眼底是化不开的哀愁。
“那个时候，你妈妈已经嫁给了你爸爸，而且，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发现自己越听却越糊涂了。我看着乔书平，后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乔叔叔，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我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就……”
那些小说电影电视上看过的情节在这一刻都涌上了心头。刹那之间，我的头脑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让我不寒而栗。
乔书平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只用一句话就轻轻带过了这一段，也算是平复了我不安的心。
“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少男少女的感情本来就是多变的。当年，我和你妈妈，也不过刚刚情窦初开，我各方面和你妈妈比还是有差距的，你外公外婆本来也不大乐意。我被部队开除的事传回来，他们哪里还会再同意你妈妈和我在一起？再加上，我那一年多，也一直没有和你妈妈有过联系……所以，后来这种结果，也并不是太出人预料。”
乔书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讲。
“那个时候，刚好你爷爷也过世了，你爸爸全面接手了付家的生意。一方面他仍然要回美国去完成他的学业，一方面也想你出生在美国，所以，他急需要找一个人帮他看着这边的生意，尤其是还放在我们家乡的那些生意。这个人，你爸爸选中了我。我于是留了下来，帮着付家照看商店，也做点买卖。不过，你爸爸并没有在美国呆太久。这一年的秋天，他带着你妈妈又回了国。他们在省城找了处房子住下，你妈妈后来就在那边生下了你。再后来，你爸爸把我也调去了省城，在付家的公司做副总经理。那个时候，你爸爸的生意做得很大，整个省城，有一半的商场和工厂都是你爸爸的。可是，他渐渐开始夜不归宿，对你妈妈也渐渐坏了起来。你妈有时到公司里来，每一次见似乎都比上一次更瘦一些。有一次，我无意间碰到你妈手上的伤，才发现，她整个手臂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问你妈，她只是哭打死也不愿意说原因。”
这基本就是每一个三角爱情的固定套路了。我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旁边的男人。
“我劝过你爸爸，可是，没有多大效果，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后来，我在一次去外省做生意的时候，受了点伤，等伤好了再去公司的时候，才听说你妈带着你去了美国。那个时候，你妈已经向你爸提出了离婚。”
“那你呢？你那个时候一定还是喜欢着我妈的吧？即使她已经嫁给了别人，即使她还生下了我？你为什么不去美国找她？我猜，你一定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去？难道是舍不得我爸给你的薪水？”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作的这个猜测，可是乔书平居然在点头。
他说是，他说以他当时的情况，我爸给他的这份工作是他最好的选择，他舍不得……
他怕我不信，又加上一句，“当时也不是没有那样想过，只是当时我答应你爸，帮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本来打算，做完那一件事，就辞职去美国的……结果，出了事。”
“什么事？”我的心莫名跳得飞快。
“你爸被我误伤，伤重不治，过世了！”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9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