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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衣裤，我最终没有扔。我洗了一个晚上，终于差不多洗干净。我很小心地把它们晾干熨烫好，再小心地折进柜子里，放到最角落上。
左理没有再问它们的去处。对此，我想我们都心照不宣。那套衣裤就算一段祭奠吧——对过去的美好岁月的祭奠！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影响了他，也影响了我。至少，那以后，我和他说话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而他对我，似乎比刚到美国的那段日子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故意折磨我，也不再故意用言语来挤兑我。他还主动提出让万东白天照顾他的时间延长，以便我有更多的精力去爱荷华选修我喜欢的课程。
想来那是我去美国以后过得最平静开心的一段日子。虽然依然很累，但是我终于可以有自己更多的时间。除了综合护理，我还选修了基础医学、甚至还捡起了废弃多日的建筑设计。
旁听申请批复下来的那一天，我特地给乔书平发了信息。短信的末尾，我写到：
【无论怎样，我希望，能做，你心目中那个最理想的我。】
可是，尽管我每天期盼，那条短信却并无回复。算算，我和他，又是一个多月没有任何联系了。
我拼命用学习和照顾左理塞满我的每一个时间空隙，让我忙得没有时间去想他，想其他。
夏天过去的时候，左理的情况又有了一些好转。他的左手除拇指外，其余四个指头都可以活动了，小手臂还能抬起约20公分左右的高度，右手无名指和小指也能做屈伸等简单动作了。更重要的，他终于同意接受体内留置式导尿管，这样，他公开失禁的可能性便基本为零了。身体的好转让他整个人的状态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们可以更加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些问题。有时，我在建筑设计学习的过程中遇到问题，还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秋天到来的时候，我们为他新定制了轮椅。通过支架和扶带固定，他能勉强靠着轮椅的高靠背略坐一会儿。秋天是爱荷华最美的季节，阳光灿烂的时候，我和万东会推着他在校园中小小地散一会儿步，他也会借这个机会，给我讲校园中那些最有特色的建筑物在设计上的关键点……
除了有时夜半惊醒，会想起远隔重洋音信杳无的那个人，岁月还称得是静好的。
我以为，这至少会是我今后5-10年生活的常态。
直到，我看到那则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是一个午后，我在爱荷华图书馆查一份建筑学资料，因为涉及大量图片，我用了图书馆公用的电脑，想用联结的扫瞄仪，把重要的东西扫瞄并打印出来。
事后回想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鬼使神差般在扫瞄仪工作间隙点开了国内最大的新闻网站。我事前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所以，我的浏览在我自己看来，只是在工作间隙给自己换换脑子，我没有特别留意的版块，更没有想过通过这个网站去寻找乔书平的任何信息，尽管我很想了解。但时至今日，我估计，他的信息在这样的网站上也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我点开了网站，几乎是第二秒，我就看到了乔书平的名字，在网站的首页，第三条新闻上。
只一眼，我便再也移不开我的目光。
乔书平与金牌搭档拆伙，疑因“绿帽子”。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文章浏览了一遍，又一遍。
短短七八百字的文章，内藏沟壑真是触目惊心。大意是说，乔书平前段与孙漫离婚，只因其发现儿子并非自己亲生。而近日，又有惊天内慕曝出：此子系乔书平昔日金牌搭档，合伙人于京的孩子——乔书平因此才与之拆伙……
不过短短几分钟，那些“八卦”已在我脑海中翻过千万遍。我仔仔细细把乔书平结婚，离婚前后的好些事想了个遍，对那篇报导已有了八分信。
这个网站在国内很知名，虽有时也会捕风捉影，但这么些年下来，基本没有发过“空穴来风”的揣测性文章，何况，现在涉及的主角还都是“金牌大状”……
我已经顾不上我的建筑图片了，我迅速摸出手机，却在拨号那一刻踌躇起来。
我究竟该问谁？
这件事的原委始终，我可以问谁？
当事者，包括乔书平，这个时候，我不好去问；于津，他才回国不久，估计对这事的了解不会比我多……剩下的，便更没有人了。
我捏着手机，如游魂一般从图书馆出来，脑子都快要被问号塞爆了，可是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一个下午，我都魂不守舍。我忘记了下午的综合护理课，忘记了左理的固定按摩时间，忘记了和万东约好的帮左理辅助锻炼，我打碎了碗，弄丢了左理的导管……
“出什么事了吗？”
在我又把左理的药拿错后，左理终于忍不住问我。
我窘迫地揣着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乔安然……”
我的电话适时响起，我拿起一看，陌生号码，可是那又怎样？我捡着宝一般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一边。
“喂？”
那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安然，是我，肖玫。”
这个电话我接了大半个小时。左理每天“放风”的时间到了，也是由万东推着他出去的。站在我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行进的路线和树影之中穿桚的背影，还有，来来回回的三两人群……
一切是那样真实，真实到我没法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肖玫的话字字清晰，有理有据，无从辩驳。
甚至说，怎么会想到辩驳，我明明应该感谢她的。如果不是她，困挠我一下午的问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有了答案？
“你不用再置疑什么，因为你要的答案，我这里都有。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早已经是**网站的特聘记者，关于你乔叔的那两篇惊曝内幕，可都是我，最先发布的！”
我想我今天真该查下黄历，看看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是犯太岁还是别的什么的，不然，为什么震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砸得我连一丝丝招架之功也没有。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这个？”
我反应了好久，才听到自己干涩至极的声音。
“哎，一言难尽。”肖玫的声音中悲喜不辨，“我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那些等有空再跟你说吧。我夜天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下这事……虽然你是别人的老婆了，但是我想，你对你乔叔的关注一定不减当年吧……对了，还有，你乔叔对这事的态度，可有点奇怪……”
“奇怪？”
“他找了我们网站的总编，那人以前托过他打什么财产官司，在他的帮助下得了大头，算是欠你乔叔一个人情，差一点，为这人情，我这文章就被‘毙’了，还好，我有后招……”
我连忙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不让发就不让发吧。这事，对乔叔，又不算好事。”
“哎，那哪儿成啊，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和成本……哎，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乔叔当时那模样，不像是因为戴了‘绿帽子’那种羞辱，反倒是，反倒是……有点紧张，就是紧张。我在过道上看到他一眼，他拄根手杖，也没看见我，就看到他在跟我们总编说话，一副被人发现了秘密的紧张……”
我说不出来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
好奇事件真相，真如报导所说，如此狗血淋漓？
恨肖玫，为了一己之利，全然不顾其他，现在还那样洋洋得意地在我面前卖弄……
气乔书平，那么多的事，那么大的问题，满世界都知道了，独独瞒的，是我一个……
千百种情绪在心中反复翻腾汹涌，却也抵不过一个挂念。
我的乔叔叔，我的乔书平，他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安然，安然，你在听吗？”肖玫的声音兴奋起来，“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搏点击率用点资料再加胡编乱造，我有证据的，到现在为止，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现在事情闹这么大，满世界都是谣言，可是我可以保证，我写到文章中的每一个字都有依据。不然，我也不会，特意曝你乔叔的事……”
“你有什么证据？”
“我这里，有孙漫在鉴定中心作的亲子鉴定结论。”
“那上面难道有于京的名字？”
“那倒没有。只有样本名称。不过，这份鉴定结论的复印件上有于京写的一行字，很是耐人寻味啊……”
“什么字？你怎么知道是于京的字？”
“事有凑巧，你乔叔和于京拆伙前几天，我去事务所找你乔叔，结果碰到一个委托客户在和于京争执，把一堆法律文书丢到于京脸上，刚好掉了两张在我脚下，我捡起来的时候看到那上面于京的签名，跟已经在我手上那份结论上的签名，简直一模一样。当然，事后，我还找人想法搞了另外的签名作了鉴定，证明出自同一个人……”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事出有因，愿意负责！”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6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