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乔大叔》庄雨寒

60、第 60 章

　　今晚吃饭的地方在Q大东门旁，回养老院的公共汽车站在Q大西门外，原本直穿Q大是最近的路，可是左理说，希望这最后一次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我不置可否，只紧银他的脚步，慢慢沿着Q大的围墙向前走。
　　左理起了好几个话头，可是我都接不下去，寂寂的长街上，只有我们俩空落落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那一段，街两旁是整齐划一的法国梧桐，密密匝匝，路灯的光透过叶枝缝隙穿出来，把左理的影子拉得有些支离破碎。我忽地有些愧疚，刚想加快脚步赶上去跟他再说点什么，包里的电话响了。
　　那样安静的路，更衬得《Yesterday once more》的曲调分外清晰，我瞄了前面的影子一眼，迅速接起，小声地“喂”了一声。
　　左理的脚步停下来，转身看我一眼，冲我抬手示了个意，转到街角的阴影下去了，我这放开声音，甜甜地嗲了声：“书平，你真乖！”
　　那边似是楞了下，仿佛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种角色的变换。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在那边清了清嗓子道，鬼丫头，居然敢打趣我？
　　我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在干嘛？躺在床上想我？”
　　这样的话居然出自乔书平的口？还好我眼睛好不戴眼镜，不然，准保被乔书平这句话吓得眼镜落地。
　　“真看不出来阿，老乔，原来你把自己掩埋得这么深啊……老实交待，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乔书平沉默了片刻，道：“其实，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问那么长，但你的确不了解真正的我。”他顿了下，“等你回来……有些事我会当面告诉你，让你……更了解我，也……给你时间，再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说得……我想问清楚，可依他的性挌，这会儿一定问不出来，罢罢罢，反正就是40来小时的事了，我乔安然等得起！
　　“我跟左理在一起哩，有些事要跟人家说清楚。一会儿就回了，到时再联系……”
　　挂断电话那一刻，我还冲着手机“嘣嘣”两声，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他听到没有，反正我的脸悄悄红了。
　　来到一会儿还可以和乔书平通一通电话，就恨不得立刻插了翅膀飞回到养老院去，囿于左理的原因，还有好多话设的意思出口呢。
　　所有的变故便是在这一刻——我正酝酿着后面的甜言蜜语时，发生的！
　　彼时，我正喜滋滋地收手机进自己的包，突然长街的尽头射过来一束白光——那样强烈——刺得人睁不开眼，我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包去遮自己的眼睛。
　　宛若一阵风，仿佛是摩托车刺耳的轰鸣声便袭了过来……
　　有人在拉我的包包了。我只看到两个黑影向我扑过来，其中一直直接过来拽我挂在肩上的包包带子，我拼了命将包包护在怀中——那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却有一张乔叔背着我在校园中前行的照片——是另一个班同学无意中照下来被我发现了要过来的，仅此一张，绝无翻版。
　　“你放开，放开……左理，左理……”
　　我只见另一个黑影手中握着个什么东西也冲了上来，我的心跳得厉害，我声音嘶哑。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影从街角冲出来，一把就推开了我。
　　“快跑！”
　　我听见左理的声音。楞神间，那两个抢匪已然冲了上来，我这才看到他们一人手中拿着一把西瓜刀，一人手中举着一根大棒子，左理以一敌二，很快落了下风。
　　我哪里还能独跑，一咬牙，将包包的带子一收，牢牢在颈后系了个死结，便冲了上去。
　　局势立马改变，我冲着那个握刀的一个飞腿，他晃了两步，却转身站住。
　　是个会家子，我有些心虚，却只能吸了一口气，再冲上去。
　　“你快走，去叫人来！”
　　那边左理刚躲过大棒的敲击，便扭过头来冲我吼。我一个分神，那握刀的又占了先机。
　　他握着刀挥舞着向我逼过来，我且招架且退，被他渐渐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他狞笑着扑上来，手中的挥舞的刀在我面前白光一闪，我闭上了眼。
　　几乎就在同时，我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然后是“嗤”的一声和“砰”的一声，还有一个男人短暂的一声闷哼。我的头也重重地撞在了背后的墙上，意识彻底模糊前，只看到左理惨白惨白的一张脸。
　　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一张床上。
　　手指刚一动，耳畔就有人说：“女的醒了，快去叫尹大夫。”
　　然后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帘子拉开的声音，还有数据核对的声音。
　　“心跳105，高压110低压75，一切正常。”
　　我缓缓睁开了眼，对上的，是一张圆圆的男人的脸。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或是不舒服？”
　　想来这就是那个尹大夫了。
　　我摇头，除了喉咙那里火烧火燎，头还有一点点发晕外，我没什么不适。
　　“这是哪儿？”
　　“**医院急诊室。你和你男朋友晕倒在Q大西门边小马路边上，被人发现送过来的。现在，GONGAN的同志还等在外面，如果你确定你自己没事，可能他们就要进来问你一些情况了。”
　　尹大夫说话慢吞吞的，一点也不像急诊室的大夫。条理却异常清晰，只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也让我立刻就回忆起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幕。
　　“左理……就是和我一起被进来的那个男同学呢？”
　　我撑着自己从病床上起来，头还有一点点晕，可是我顾不得了，我一把抓住尹大夫的手，问他。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只含糊着说“他的伤比你重一点，还在抢救室……”
　　“抢救？他很严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尹大夫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的问题，两个穿制服的人已进走了进来。
　　“乔安然是吧，我们是**公安分局刑警支队的，今天晚上的有些情况需要找你核实一下。你现在可以接受我们的询问吧？”
　　尹大夫点点头，趁机退出了急诊室。
　　我心急火燎地简单介绍了我和左理遇袭的过程，又回答了两个刑警的问题，就冲出去找尹大夫。隐约听见其中一个刑警对另一个说：“跟前面几起有类似的地方……”
　　我已经顾不上去问其他的了，我没有看见尹大夫，却看到走道尽头的一个房间紧紧关着门，上面的红色框框亮着，“手术中”几个大字在有些昏暗的的走道中分外显眼。我下意识地就冲到了那里。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原本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几个人，他们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看我。
　　张教授已经站了起来。
　　“安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顾不上解释，坐在张教授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妇已经冲到我面前。
　　“你就是乔安然？”
　　中年美妇一开口，我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因为，左理的长相90%都遗传自她，唯一的区别是，左理的眼睛里经常迸发的是和煦温暖的光，而眼前她的妈妈，目光那样幽深阴冷。
　　“哎，龙教授，冷静冷静……”张教授下意识地护在我面前，“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
　　我吃惊地望了美妇一眼，原来，左理的妈妈居然是誉满国内建筑设计界的“女神”级人物——龙舒忆。
　　张教授冲龙舒忆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问我：“你们后来走得很晚？为什么不从校园里走？你知不知道，最近学校周围发生了好几起摩托车抢劫事件了，学校都贴了公告出来了，你们还……”
　　我真正是百辞莫辩，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左师兄怎么样了？”我小声地问。
　　张教授看了一眼“手术中”的指示灯，微微摇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伤得很重！”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样的人跑了出来，护士服的前襟上满是鲜血，触目惊心。
　　我们都涌了上去。
　　可是没等我们开口，人家已经一只手拔拉开我们。
　　“让开让开，手术没结束，情况危急，你们不要耽误救治时间……”
　　有人从过道另一侧跑来，拎着几大袋血浆，手术室的门重新在我们面前阖上。
　　站着的几个人都同时瞥了我一眼，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龙舒忆的目光尤其恶毒，我不由得战栗了下。
　　天快亮的时候，“手术中”的灯光终于熄灭。手术室的门开了，主刀大夫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
　　外面等候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手术是成功的，观察24小时，如果没有其他变化，伤者就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大夫的目光在我们几人脸上停留了片刻，似是有不忍，“伤者背上挨的那一棍子，伤及了脊椎神经，以后即使痊愈，也会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他的活动能力……当然，这还要看他术后的复健情况，家属不用太悲观。”
　　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听见龙舒忆焦急的声音：“那到底能不能完全恢复？”
　　“从受伤的位置和程度看，很难。”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坍塌！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