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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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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咱们Q大新近网红安然同学吗?怎么,还嫌不够红,这大热的天还顶着太阳跑步吸引眼球呢……”
说这话的,是站在白娟身边的王晓。
白娟和王晓自进校以来就走得很近。王晓来自大别山区,家里条件不太好。而白娟她爸是我们Q大实权处室——后勤保障处处长。平日里,王晓就像白娟跟班一样。现在,白娟操着手站在小树林中央,王晓拎着两个开水瓶站在旁边,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懒得理她们,绕开就想继续朝前跑。
“乔安然,我们算是扯平了。你抢我的男朋友,我抢了你的作品,咱们两不相欠。”
猜测是一回事,听当事人自己承认是另一回事,我蓦地站住,听见白娟的脚步向我靠近。
“是不是特别后悔没带录音设备啊?带了又怎么样?有人信你吗?恐怕,连左师兄……也是怀疑的吧?”
转眼间,白娟已走到我面前。
许是我的不屑与沉默让她找不到挑衅的快感,她越发口不择言起来。
“估计左师兄的看法你也不在乎,是吧?你在乎的,是那个老男人吧?”
“不许侮辱他!”
我攥紧了拳头。
“哟,王晓,你快过来看啊,我算是找着咱们这个圣女的命门了……你瞧瞧她那样,就老男人三个字就跟要了人家命一般……”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我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我放松了拳头又攥紧,攥紧了又放松。我应该立刻就走的,可是白娟说了更难听的话。
“其实我蛮佩服你的,乔安然,长得又不咋地,还能老少通吃。可是那么老的男人,还病怏怏的,怕是不行哦,能满足你?你也……”
我没再给白娟说话的机会,我一记老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她脸上。
我小时候学过武术,是乔书平找了他的一个好兄弟苏湛介绍的。那个叫卓志的,据说是连续几年全国的散打冠军,虽说跟着他只断断续续学了不到两年,可是对付像白娟这样的,一拳足够了。
白娟的鼻血流了出来,嘴角也有。
白娟没想到我真的动了手,冲王晓喊了声,还不过来帮忙,就冲了上来扯住了我的头发。
王晓把开水瓶往地上一放,也冲了过来,扭住了我的手臂。
我以一敌二,又被她们占了先机,一开始,肚皮上挨了一下,脸也被划了一道,但胜在基础好,两招之内就逆转了局势,让那两个落了下风。我瞅准一个王晓又一次急于扑上来露出的前胸空当,在白娟扭到我手臂的瞬间,一脚踢了过去。
王晓偏胖,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到她前胸,只听“噗”的一声,她略稍肥壮的身体似漏气的皮球一般高高飘起,又迅速地向后摔落下去。
“嘣”的一声巨响夹杂着王晓凄厉的惨叫声,让还扭打在一起的我和白娟同时停了手中的动作。
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我都忘不掉的一幕:王晓应该是刚好摔到她自己放开水瓶的那个位置,两个开水瓶被她身体一撞,全部摔到地上,两整瓶才打好的开水和着碎掉的开水瓶一起落在王晓的身上,脸上……
白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她一把扭住我的手臂,一边大喊:“快来人啊,救命啊,乔安然恼羞成怒杀人了!”
虽然已是午休时间,但那片小树林是开水房能往学生宿舍楼的必经之路,很快就有人过来,协助白娟一起抓住了我。
不过几分钟,我这个“校园惨案”的“始作俑者”被带到了刘佳芥的办公室。
刘佳芥显然是在午睡中被我们的“壮举”惊醒过来的。她来时一脸懵懂,头发还乱蓬蓬地披在肩上,脸上的淡妆有些花。
“怎么回事?”
她瞥了一眼我和白娟,以及我还牢牢地被人反剪着的双手。
“哎,那位同学,可不可以对女生斯文点……”
“刘老师,你们班这位女生可不得了,把人弄得……”
那个扭住我手的男同学一点没敢放松手上的动作。这个当口,白娟已经用她最简洁又最富感染力的语言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我承认,除了隐藏了她说的那几句关键的话,其他的,她并没有添油加醋。
刘佳芥把头转向我。因为于津的原因,她一直有些偏心于我。
“乔安然,是白娟说的这样吗?”
事后想来,这其实是我最后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在那个时候,刘佳芥问我的时候,白娟的爸爸白处长和校保卫处长赶过来的时候,我是有机会把白娟最终激得我打人的那几句话说出来的。说出来,也许,后来的许多许多事就都改变了走向。可是,我没有,我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因为,那样侮辱我亲爱的乔叔平的字眼,哪怕吐露一个字,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于是,我冲刘佳芥点了点头。
“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情急之中,刘佳芥根本就找不到责备我的合适的词句。她的脸涨得绯红,如同,做错事的,是她一样。
事后的一切如同一场电影。白娟看到白处长和保卫处长赶来,又当着众人展示了她脸上清晰可见的伤痕。
“都是她打的。王晓过来帮我,她踢了人家一脚,是她故意冲着开水瓶方向踢的,爸,刘老师,你们不知道她有多狠……爸,刘老师,你们可要为王晓作主啊,她伤得那么重,好不好得了……”
“行了,白娟,你住口。”
白处长和身边的保卫处长交换了下眼神,后者立即很有默契地似问似答:“这个……怕是要算故意伤害……刑事罪,我们……保卫处,怕,处理不了,白处长,您看……”
白处长似是犹豫了下,又扫了眼众人,才拍板。
“刘老师,是你班上的学生,还是……由你跟廖处长处理吧。”
廖处长就是保卫处长,闻听这话,如同得了圣旨,也不管刘佳芥还有些犹豫的脸,当即便摸出了电话。
这个电话,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晚上,我在**区派出所看守室里见到了久违的乔书平。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彻底弄懂了“支骨嶙峋”这个词的涵义。
已是初夏时节,他却还着早春的衣着,灰色的羊毛开衫外还套着件藏青的风衣。即使这样,远远望过去,那敞着的领口间,锁骨清晰可见。
于津和他一前一后进来,他步履很大,却略显凌乱。他戴着那副黑框眼镜,目光却少了往日的从容与谈定。
“老乔,在这边。”
于津先看到我,顺手一扯,乔书平才回转身来。
天花板上是亮晃晃的白炽光,他不过离我两米不到的距离,却狠狠地眯起了眼。
如同,那些年,每一次回家,他的第一个动作。
如今,却隔了岁月,隔了参商……
我顷刻间,泪流满面。那声“乔叔叔”,硬是硬生生哽在喉头,发不出来一个音。
乔书平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焦躁,他往前走了几步,哑声道哑声道:“欢欢,你还好吧?”
说着他便伸出了手,如同那些年我归家时他常做的那样。不过只一瞬,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朝我伸出来的手生生滞在了半空中。
“对不起,叔叔来晚了,你受委屈了。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于津……”
“按你的吩咐找过人了,应该一切还好!”
“应该?!”乔书平的脸上闪过怒火。
“反正,你家欢欢现在好好地在这儿的,没有少一丝头发丝儿。”
于津搬了把椅子,拉着乔书平坐下。
“别浪费时间了,快问你想问的问题吧。”
乔书平这才又转向我。
“你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越详细越好。”
我哪里平静得下来叙述。从初见乔书平的意外到他那一句“你受委屈了”,我的泪根本停不下来,我只是哭只是哭,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惦念全都宣泄出来一样。
蓦地,一张手帕递到我面前。是乔书平常用的那种。
“把眼泪擦了,先说清楚这事,于津没争取到多少时间,我们得抓紧了。于津……”
我看见于津拿着纸笔坐在乔书平旁边,朝他点头。
乔书平盯着我,冲我淡淡地笑。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乔书平这样的笑了。我原以为,这辈子也再没有机会……
“现在没事了,你好好地说,把事情的原委过程好好地告诉叔叔。有叔叔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伸出手来,顺着那个接待台面慢慢地摩梭。我的手,终于被他的盖住,微微的凉,却让我的心立刻就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