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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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是B市最好的季节。
天高云淡，触目所及，满城金黄。徜徉在白桦林中，看树影间投射的点点星星，刹那间就构成了乔书平的脸。
我轻轻摇摇头，一面加快了脚下蹬自行车的节奏，一面捏紧了自行车喇叭。
风从耳边呼呼地过，吹得人心渐渐冷却，我独自沉浸其间，渐渐忘记了所处。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一闪，我下意识地捏紧了刹车。自行车往前狠狠一冲，无可奈何间慢慢停下，车轮与地面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在震惊恐慌后怕之余抬起头来，看到一张白净而斯文的脸。
“左师兄，你干嘛？”
左理穿着一件深蓝长袖T恤，米色长裤，腋下夹着两本书。面对我有些生气的语调，他也只是淡淡地笑。
“你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把自行车蹬得跟轿车一样，一路按着喇叭狂吹过来……怎么，要赶哪个‘大神’的课？”
我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扶着扶手站到一边。
“我要出去一趟。这不就是要赶回来上惠教授的课，所以……”
我其实蛮害怕左理继续问我，不过人家只是理解地看了我一眼，让到一边。
“不论怎样，也要注意安全。待会上了街，更不兴骑得这么快。”
我冲他点点头，爬上车继续往前。走出好久了，那双眼睛似乎还停在我身后。
左理在Q大建筑系甚至整个Q大算得上是“风云人物”。目前研二的他成绩自不必说，还顶着研究生学生会主席、Q大社团秘书长、B市学联主席等一系列耀眼的头衔，擅长吉他弹唱、篮球、网球、乒乓球都曾拿过B市大学生运动会前三，更关键的是，还长着一张“白面书生”俊逸脸，生在一个著名高知家庭……
这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好事，全让这小子一人占遍了。
可人家还人缘超好！
至于我，和他相识于新生报到，如同所有小说戏剧写的那样，师兄帮着第一次进入校园的师妹跑上跑下一天，然后……
然后，又相遇在新生文艺汇演的大舞台。人家是导演兼监工，我是小小群众演员。
一来二去……
一来二去，我们多了不少接触。
凭心而论，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在这举目无亲的B市，凭我不算活泼又有些执拗的性格，再加之和乔叔叔的坚冰关系，开学至今，我过得并不算愉快。而左理，是我唯一愿意倾诉的对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他是我在Q大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许因为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相识于学校的各类活动，也许因为他长了一双和乔书平分外相似的眼睛……
是的，虽然从总体而言，乔书平的外表更刚毅卓然，左理则更斯文儒雅，但他们都长了一双深邃的眸子，眸子里都散发着内敛沉稳的光芒。
我于是爱把一些话说给左理听。他似乎也乐于听。
于是，开学不过一个多月，关于“灰姑娘”的故事以各种版本在Q大校园中流传，室友们看我的眼光多了几分复杂，走在校园中也不断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甚至有一个周末，专程到学校来看我的于津也问到了这个问题。
“小安然，这么快就钓到‘金龟婿’了？”
于津为人风趣而幽默，虽说比我大了十来岁，又有长辈在，可和他相处，仍让我感到随意而安心。
我故意笑而不答。
我知道他是乔书平派来作为我在B市的监护人的。我在这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会完完整整地告诉乔书平。
我就是要让他把左理和我的事告诉乔书平。
最好就是他理解的那样！
现在，距离于津来已过去了两周，可是我预想中的电话或是信件没有来。
乔书平对我“交男朋友”这件事悄无声息。而我，却要再刺激下他。
校门口左拐就是银行。
我停好自行车，径自走到异地转帐窗口，递了我的银行卡和事先填好的表进去。
“麻烦，我转个帐。”
不过几分钟，我又骑上我的自行车往回走了。可是来的时候，脚下蹬得飞快，耳畔风声呼呼的，回去的时候，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一路向后的树林就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还没等我骑到校门口，我的电话响了。
果然是乔书平。
这一个多月来，他没给我打过电话，只写过一封信，寥寥几句，无非是安心学习，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一类。另外发过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过了几分钟又发了一条，说是发错了……
我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安然，你干什么？”
他的语气倒是少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多了些气恼。
我喜欢听他这样的声音，我继续沉默着。
“安然，别任性！”
他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很剧烈的咳嗽声音打断了他。那样剧烈，咳得撕心裂肺般，可是只是刹那，电话那边突然一片宁静。我的心就那么提了起来。
好几分钟之后，他的声音才在电话那边重新响起。
是他惯常的声音了。
他说：“我会把钱再给你寄过去的，安然。”
“不要挂电话！”我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电话，仿佛这样，就可以控制那边的人不挂电话一般，“我马上就19了，我不能再用您的钱。而且，我已然找了份工作，我想，我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了！”
他的声音再度焦急起来。
“你找了什么工作？你靠什么养活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乔安然，你给我在学校好好念书，其他的……”
电话那边突然又是一片沉寂。
我紧握电话，静静等待。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略微有些长。那边再度响起他的声音时，却是我最熟悉的云淡风轻。
他说：“欢欢，我知道有些事我勉强了你，你很难受。可是希望你理解我。如果……”他淡淡地停了停，却突然话锋一转，“我希望你快乐……你走了快三个月了。我有时会想起你很小的时候，稍稍有点开心的事，就笑得哈哈的，两只眼睛跟豌豆角样，小嘴咧开很大，半天也停不下来……我多么希望，你能一直是那样，无忧无虑。”
我的手就快陷到手机里去了，金属质地的壳勒得我的掌心又红又痛，我浑然不觉，只是继续加着力，捏紧它，恨不得它真正地陷到我的肉里，让那个声音就此和我的肉身一体，永不消逝。
“欢欢，就算乔叔叔犯错误了，很大的错误，欢欢不能原谅，乔叔叔也想，你好好地在学校学习，好好地长大。说实话，有时想一想，你理所当然地用乔叔叔钱的日子还真不多了……”
我知道乔书平的话的真正涵义，可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到了别的，那些很不好的，甚至是邪恶的想法。我在这边憋着自己的声音，无声地摇头。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接受了左理的单独邀请，和他一起K歌到深夜。我想喝酒，可是他没让，我喝了一肚子怪味的饮料，借着缠绵的歌曲，偷偷抹掉一脸的泪。
过了一天，我的卡上重新多了一万元。我看着手机短信提示好久，终于默默写下“谢谢”两个字，按了发送。
我没有再去银行转帐退款，却也没有动用过一分那笔钱。
我其实并没有对乔书平说谎，我在学校对面的超市找了一份推销员的兼职。周二的上午、周四的晚上和周末两天，推销女性卫生用品，底薪500，再加提成。第一周做下来，我那一个月的基本生活就有了着落。唯一的缺点，是周四的晚上因为常常要帮着点货和搬运，回校较晚，同寝室的对此颇有微辞、
又一个周四的晚上，我清点完货品，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小时回到学校。刚到熄灯的时间，走廊尽头的寝室里还隐隐地有淡淡的微光。我加快脚步，走到门前。门虚掩着，不像往日那般关得牢牢的。我一边感激着同室友们的贴心，一边推开了门。
突然，“哗啦”一声，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和古里古怪的味道迎面而来。我还来不及多想，眼前一黑，头便被一个桶状的东西罩住，脸上，肩上，身上，刹时落满了带着奇怪味道的东西……
寝室黑沉沉一片，连我刚开始曾经瞥见的那一点灯光也早已不见。我摸索着把那个桶状的东西从头上拿下来，借着过道上的路灯才依稀辨认出，那是寝室平时里放在角落的垃圾桶。我头上肩上身上掉落的东西，当然就是大家平时扔掉的垃圾了。
秋天的夜晚，B市已经有些寒冷，站在自己寝室的门口，望着面前的一室黑暗，我的心如同掉在了冰窟窿里。我想大骂来着，可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作罢。
我端起自己的脸盆走进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狠狠地冲刷了个遍。可是直到躺到床上，那股怪怪的味道仿佛依然停留在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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