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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1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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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最后一站是付家老宅。位于D镇郊外,如今已改造成当地一个著名的农家乐。
我长久地伫立在门栏处,摸那雕花的围栏,想象过往付家的风流。虽不是旅游旺季,入住的客人依然不少,四层楼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听司机说后面的主楼底楼正中那间是我家以前的堂屋,如今已是农家乐的接待处。我在那里用双倍的价钱定下了二楼的套房,以前那便应该是我爸和我妈结婚时的卧室。
我不知道那些家具是否还保留了原样,只是开门那个刹那,满目的奢华不得不让人徒生“物是人非”的感慨。尽管明知不会有所获,我还是拉开了房间里每一个抽屉,打开了房间里每一扇柜门,除了旅店常见的东西,当然一无所获。
傍晚时分,我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点起一支烟。吸了第一口,我就被自己呛住。
视线所及,是重重叠叠的群山,还有夕阳西斜。除了那条小河,跟我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背景竟然如此相似。
我匆匆下楼,跑出门去,顺着那个方向向前跑。近了近了,果然,付家老宅背后向前不到500米,我就看到了照片中的那条河。我站在河边,远眺群山落日,又往后退几步,想象照片当时的取景方位。
无论是怎么取的景,这个地方,我敢断定,就是于京和孙漫照片上的地点。
我疯了一般跑回去,在自己的手机相库里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张于京在律师事务所和乔书平的合照。我拿着手机去了接待大厅,找到前台登记接待的小妹。
“请问这个人以前是不是也住过这里?”
这时正好比较空闲,前台几个人都涌过来,看我手机上放大的那张照片。
“你是问左边这个?我记得,前几个月我看到过他……”
“右边这个也来过吧,还有好几次,和一个女的……”
照片左边是乔书平,右边是于京。
乔书平,居然也来过?
“你们再仔细看看,帮我想想,左边这个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丽,你来看看……”
“最近……应该是半年前,对,3、4月份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咱们这边房源紧张,这位先生和这位……对,就是照片上这两个人,他们一起来的。因为没房了,我们看他们是一起来的,就让他们住一间房,可是他们不同意……右边,不,左边这个好像还说了句你不配。”
一切像我想的那样——于京和我的父母一定有什么关系;一切又不像我想的那样——由始至终,乔书平都在,他似乎一直都和于京在一起,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让我很奇怪,他们不亲密,却一直走得这么近,就像……他防备着他,或者说,他监视着他……
乔书平之于于京,还是,于京之于乔书平?
最最关键的是,为什么?
我是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B市的。可还等不到我好好理一下这几天在D镇收集到的信息,一条招聘广告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联合国卫生署的招聘广告,在《B市日报》上差不多占了整整一个版面。招聘的岗位不多,却主要集中在疾病康复方面。
如果能把爱好和养家糊口结合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工作了。
记不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却在这一刻清晰浮现,仿佛是为了让犹豫的我下定最后的决心。
我在报名截止日的最后一天下午赶到了位于三环以外的报名处。
因为报名的周期是5天,而今天已是最后一天,所以报名处异常清静,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填表了。
报名咨询台前,胖胖的略有些谢顶的老头子饶有兴趣地看我填在表上的东西。
“学医的,还有B大念研究生,不错!”
老头穿着笔挺的制服,有一双纯正的蓝眼睛,我估计是英国或者德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还没有毕业,为什么会想到来考这个?”
老头笑着,目光中却增添了几分锐利。
这是我来时的路上就考虑过的问题。
“因为,我学医的目的,最早,是为了一个人;可是真正学了,我才发现,医学可以拯救许多人。不过,这也只是技术层面的。如果我有能力可以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或者说可以通过到全世界各地调研,找到大家最急需解决的问题,又能有能力制定政策,给予资金,让最好的医学点对点地精准施策,那么,才一定会有最多数的人受益!”
“蓝眼睛”眨巴了两下,狡黠地笑。
“我喜欢你普济众生的想法,不过,这不是你的全部想法,你有自私的,或者说,很私人的目的来报考我们这儿……”
我一阵脸红。
如果说借这个机会,远离B市,远离U市,远离乔书平,远离一切我想不通找不到答案又无可奈何的事算是理由的话,那么,那就是我内心深处潜意识中最真的答案了吧。
我犹豫着是否开口,老头却又笑了,只冲我挥挥手。
“你不用说,你的资料我收下了,到时会通知你参加一系列的考试,我不关心你报考我们这儿的真正理由,但是我要看到你的真实水平是否符合我们的要求。姑娘,回去等我们通知吧。”
在根本不知道考试范围和内容的前提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学过的关于医学的知识全部再恶补一遍。每天白天照常上研究生的课,晚上复习到凌晨两三点,累得跟狗一样,上床就的呼,那些在D镇得到的消息和心中有的一点疑惑或是想法,在这样的忙碌中,与我渐行渐远。
联合国卫生署的第一轮笔试定在10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地点仍然在上次我报名那块。
考试当天,我安排韦家齐当了我的驾驶员。
趁着将近1个小时的车程,我还抱着本《临床病例》在大背特背。
“我说,你觉得联合国的卫生组织是让你去当医生的?”
我连头都懒得抬。
“当然不是。”
“那你到这时候,还捧着本病例看什么看?”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抬头看他,他冲我别别嘴。
“协作、判断、分析、组织……这些能力,我估计才是联合国看中的。那么,它一定会按照这个规律选才,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把他的话细细一回顾,还真是那么回事。背上已是一身冷汗。
“那怎么办?我全准备偏了……”
“敢情你在我那儿做了那么久的部门主管都白做了?哎,实践出真知,我看你真是越学越傻了!”
是啊,我做过那么多协调组织的事,处理过那么多的难题,如果真如韦家齐所说的考试内容,不就是把我在安齐遇到的一些东西归纳总结下吗,我有什么可怕的?
我瞬间被自己的自信心撑满!
笔试异常顺利。
韦家齐真是神了。所谓的笔试,就考了几个特殊问题的处理。诸如你的服务内容突然不问原因就不愿你继续提供服务了你怎么办;如果突发灾害,无人可以申请求援你怎么办之类的,末了,有一个小写作,你对卫生署有什么期待。没有一道题涉及具体的医学问题。除了全英文,这个试卷更像一个“脑筋急转弯”。
我跟韦家齐说,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能过。
“那还有百分之一呢?”
“老师阅卷错误……”
几天之后,我如愿在联合国卫生署官网上看到了笔试过关名单中的我。
只不过,笔试仅仅是开始。
面试共分三轮。
第一轮,考到了专业的技能。所有考生提前一个小时抽取题目,根据题目在一个小时后进行相应的专业测试。上天似乎特别眷顾我。我抽到的题是瘫痪病人日常护理。
充当瘫痪病人的,居然是那天报名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蓝眼睛秃顶老头。
我在我们那组第一个完成试题。
扶老头坐好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我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你早初学医是为了一个人,那么,是他?瘫痪的,不能自理的人,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说实话,虽然在爱荷华呆了那么久,我依然不能适应欧美人说话的直接。我的脸涨得通红,除了摇头,我说不出其他话来。
好在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宣布,我可以直接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的面试类似国内的无领导小组讨论。也是先抽取题目,给20分钟准备时间。然后抽到同一个题目的人分到一组,共同讨论发言后,给主考官进行总结陈词。
我分到了“灾害应急处理及预防”这个组。
整个讨论过程中,同组的人对处理技巧医护原理和设施药品管理提出了那多观点,我并不是最积极和热烈的那一个,甚至,在他们当中,还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因为,整个过程中,我的眼前一直浮现的,是当年N省的那场雪灾,还有,永远留在那里的那些人……
“我觉得,预防胜于处理。人类与其讨论如何利用医学进步更好地更及时地处理灾害事故,不如用更多的精力,投入更多的资金和技术研究灾害预防。”
最后的规定发言,我说出来的话,与所有的人都不同。自然而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聚在我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