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校长》伏鸾

5、第五章

　　肖凡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新班级的上课氛围竟然出乎肖凡意料之外的好，虽说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却全都出奇乖巧，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打瞌睡、开小差。

　　肖凡很满意，临下课前望着全班同学，笑眯眯夸赞一番。

　　“同学们今天表现很好，老师很满意，下课了，好好放松一下，准备迎接下一堂课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个瞬间，清脆的下课铃声就响了。

　　肖凡一直都认为，作为优秀的教师，不止要课讲得好，还要能精准把握在课堂之上的时间。能刚刚好在一堂课的时间内把准备的内容讲完，不早，亦不晚，同样重要。

　　同学们已经三五散开，各自活动了。肖凡收拾收拾教案，信步走下了讲台。

　　自己上午的课已经全部结束，肖凡准备回办公室修改下新交上来的作业，顺便准备下午要讲的课。

　　刚走出教室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肖老师。”

　　这个声音……

　　肖凡急忙转身，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果然是她！

　　“真的是你？！”肖凡语调激动，心情雀跃。

　　宁芷筠手插裤兜，淡定点头：“嗯，是我。”

　　“肖老师今天在课堂上的表现……嗯……还不错。”

　　肖凡一头雾水，不明白好端端的，对方怎么会突然开始评价起了自己的教学水平。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了，抱歉。”

　　抱得哪门子歉？

　　肖凡心头微诧，半响突然一拍手：“啊，难道说，你刚刚在教室里听我讲课？！”

　　宁芷筠但笑不语，眼带玩味。

　　“怪不得，今天这些熊孩子会变得这么乖，亏得我还以为是他们转性了呢？”肖凡垂着头嘟嘟囔囔，宁芷筠静静站在一旁看，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这个人，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差劲嘛！

　　吐槽归吐槽，对于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熊孩子们能乖巧听话给足自己面子，肖凡依旧觉得满足而开心。可眼下，她更想关注的点却是……

　　“你是新来的老师吧？！教哪个年级，哪个班？”

　　肖凡很好奇，更克制不住心头正奔涌着的、一股想要了解眼前这人的冲动。

　　“是初一吧？”

　　宁芷筠还没开口，肖凡已经兀自开始自问自答了。

　　“嗯，初一挺好的，一般新来的老师都带初一，课程不紧，还能积累积累经验。”

　　肖凡停不住嘴的碎碎念，让宁芷筠觉得好笑：这人是个话唠吗？

　　很显然，教室旁边并不是个能聊天的好地方，同学们像撒了欢的兔子，不时在两人身前身后跑来跑去，可……肖凡又实在控制不住想和宁芷筠多聊两句，于是提议：“你在哪个办公室？咱们边走边聊吧。”

　　“不用了。”

　　从刚才到现在，宁芷筠终于再次淡淡开了口：“肖老师先忙吧，我办公室不在这边。”

　　话落，转身就走。

　　肖凡急急忙忙追上去：“哎，等等，我……我还欠你一顿饭钱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因为现在生活实在太便利了，出门几乎不需钱包，一台手机已足够。只不过未免受打扰，肖凡上课从来不带手机，而是放在办公室……当下，脸上不由稍稍有些窘迫。

　　“但我没带钱，你方不方便现在跟我回去取……”

　　一言不合就把人往屋子里领？肖凡发誓：天地良心，她绝对没其他心思，就单纯是想还钱……呃，好吧，顺便希望能跟人多待上那么一会儿。

　　宁芷筠闻言顿住身形，看了看面露赧色的肖凡：几十块钱而已，她倒是记在了心里。

　　“两次都不带钱，真是没诚意。以后你先把钱在兜里装好了，如果有机会再见，直接还我就好。”宁芷筠语气轻松，忍不住开起了肖凡的玩笑。

　　“那要是见不到呢？”肖凡有些急切：“不如你留个电话给我？”

　　“电话？”宁芷筠转了转眼睛，勾唇坏笑：“好，139***，记下了吧？我可只说这一遍。”

　　宁芷筠语速飞快，又是故意挑了个猝不及防的时候，如果换成别人，还真难保记不住。偏巧咱们教数学的肖老师对数字极其敏感，十一个阿拉伯数字的记忆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当时是记住了，却又怕不小心忘记，忙趁热打铁在脑子里熟悉了几遍。

　　“还有，我叫宁芷筠，如果电话能记住就联系我吧。”

　　最后一句话说完，宁大校长终于转过身毫无留恋走了。肖凡刚才只顾着记电话号码，没听清她说什么，抬头见人已经走远，忙唤一声：“哎，宁什么？”

　　宁芷筠未加理会，摆摆手的功夫，背影就在肖凡眼前消失不见了。

　　肖凡神情落寞回了办公室，临到中午，王晴晴发来一条微信：“凡姐，我溜回宿舍了，咱中午吃啥？我先把菜洗好。”

　　育英中午学生宿舍是不开放的，学生们吃完饭只能在教室呆着自习，当然，睡午觉也可以。

　　老师的要求就没那么严格了，宿舍全天开放，只要不耽误上课，保证学生有事随时能找到人，不在办公室呆着，回宿舍偷个懒也没什么。

　　肖凡随手回个咧着嘴的憨笑：“过个暑假人都傻了？还是老样子，你想吃啥姐做啥！”

　　“得咧！”汉字后面顺便加个抛媚眼的小人儿。

　　王晴晴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儿，肖凡面对学生时认真严肃，撞上她却经常能解放天性，这俩背着人在宿舍俨然就是对活宝。

　　回到宿舍，水灵灵的菜果然已经洗好放在了案板上。

　　王晴晴虽说不是出身名门，在家却也是个道地的“大小姐”，就这洗菜的功夫也是肖凡悉心调、教、慢慢培养起来的。若还指望着她会做更多？想都别想了。

　　肖凡洗手挽袖，大致一瞄就知道王大小姐想吃什么。

　　三两下将菜切好了，开火、倒油，丢进锅内翻炒，盐糖酱醋这么一搅合，几分钟都不到，成品就热腾腾冒着香气转移到了王晴晴手中端着的盘子里。

　　“嗯，真香！”

　　王晴晴直接下手抓起一根青菜，边咀嚼边冲肖凡竖起了大拇指。

　　“凡姐，没想到一个暑假过完，你做菜的功夫一点都没退步啊。”话落，拇指和食指动作熟练，这回成功捏起了一根肉丝，二话不说又丢进了嘴里。

　　肖凡伸出空着的左手在她脑门正中央弹一下：“厨艺又不像练武，还能不进则退？！别吃了，赶紧放桌上去，否则没等正式开饭就全被你吃光了。”

　　王晴晴吐吐舌头：“还不是因为太好吃了吗？”

　　三菜一汤很快上桌，王晴晴盛好饭端过来，先递给肖凡，随后才抱着自己那碗坐到了饭桌前。

　　吃饭时聊八卦向来是这两人的日常，王晴晴吃一口菜，又扒拉一口饭，问肖凡：“凡姐，你下午有几节课？”

　　“一节，你呢？”

　　“我没有。”王晴晴有点兴奋：“和王帅调课了。”

　　“王帅？是哪个？”

　　咱们这位肖老师不止有轻微脸盲，还从来记不住人名。好像除了对数字敏感之外，也没啥其他优点了。

　　“教体育的那个王帅啊，怎么，你不记得了？”

　　哦，这么一说肖凡就有印象了。王帅，中央体校毕业，听说以前在北京某所高校任职，不知怎么就被育英高层挖来了这所学校，虽然肖凡实在是想不明白，体育老师……也有挖角的必要吗？

　　这人肖凡见过几面，高高帅帅，一看就是十分讨女孩儿欢心的那种——据传闻，还有女学生私底下写过情书给他，可想而知魅力不一般。

　　传闻当然是透过王大小姐的嘴传过来的，肖凡记得，王晴晴说这话时不止不因为男老师“勾搭”女学生而气愤，反而，隐隐透着股酸气。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早恋？还是自己的老师。这长大了可怎么好？”

　　王晴晴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片子竟然也有关心别人终身的时候？肖凡觉得刮目相看，又不可思议。

　　而眼前的问题是……

　　“体育和语文调课？！”肖凡皱着眉满脸不解：“你现在带的是初三，我应该没记错吧？”

　　王晴晴笑，一脸天真烂漫的单蠢。

　　“对啊。凡姐，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以往学生们到了初三，体育课大多就会被其他主课老师们侵占，基本取消了。可王帅不一样，他特别有魄力，说初三学生每天课业重、压力大，难得可以在体育课上放松身心，绝对不可以取消，占用都不行！”

　　“凡姐凡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特别有魅力？！”

　　呃……魅力？算是有那么一丢丢吧。

　　肖凡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菜。

　　“我也觉得！你不知道啊凡姐，上次，我们班那个英语老师，仗着是班主任强行要占他的课，倒好，被他直接一状告到校长那儿去了……”

　　这事肖凡倒是记得，据说英语老师在年级会议上被点名批评，连着好几天看到自己熟悉的同事都要绕路走，抬不起头来。

　　其实吧，初三学生体育课被占用的事已经成为了常态，各个老师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明说罢了。

　　肖凡并不是说占用学生体育课的事正确，可，到底大家在一起共事，如果不愿自己的课被占用，直接去跟那位英语老师说，相信她绝对不会拒绝。就这么一声不响告到校长那里，怎么着都显得，有点不太地道了。

　　说话间饭已经吃了大半，肖凡冷不丁想到宁芷筠，开口问了句：“这学期咱们学校有新老师来吧？你知不知道教哪个班？”

　　“新老师？”王晴晴楞了一下：“没听说啊。为什么这么问？”

　　肖凡大致把有关宁芷筠的事和王晴晴说了下，特意略过相亲那幕，只说去吃饭时自己忘记带钱，对方给垫付了。

　　“年轻漂亮的美女老师，还气质不俗？要真有这么个新老师，早被我们办公室那群饿狼盯上了，可我从来没听他们说过啊。凡姐，那老师叫什么你知道吧？”

　　叫什么肖凡是真忘记了，只还隐约记着个姓。于是她难掩失望摇摇头：“只知道姓宁……”

　　“宁芷筠？！”话没说完就被王晴晴打断了，肖凡看她瞬间变了脸，两眼晶亮冒着光，甚至出手晃了晃肖凡手臂：“凡姐，是不是这个名字？”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个名字，只是……

　　肖凡不解抬头：“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认识？”

　　“什么我们认识，你问问学校里还有谁不认识？哦，不对，你就不认识。”

　　王晴晴一脸“恨铁不成钢”，肖凡更困惑了：“为什么大家都要认识？我不认识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王晴晴放下碗筷，望着肖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可是新来的校长！请问，整个学校除了你，有谁会不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吗？”

　　新来的……校长？！

　　肖凡目瞪口呆，嘴里那口饭突然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