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少年》旎旎果子

3、○○三

　　瑶莉赶到江悦家，把他送进了医院。
　　经过检查，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动手术，于是瑶莉代替家人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她等在手术室外，不久，接到消息的江悦妈妈也赶到了医院。
　　“莉莉！”
　　听到江悦妈妈的声音，瑶莉马上起身迎过去，她强忍着眼泪，抱住了江悦妈妈：“江阿姨……”
　　江悦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连连轻拍着她的背。
　　后来，她们一起坐在长椅里，偶尔交谈两句，但更多的、是都将两眼紧紧地盯在提示手术进程的电子显示屏上……

　　手术结束后，江悦被送进了病房，瑶莉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医院。

　　翌日清晨，江悦醒了，当他感觉到他的手正被谁握着时，他首先是轻唤了一声：“妈妈？……”
　　瑶莉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当她看到江悦已经苏醒，她禁不住惊喜万分地叫起来：“江悦，你醒了！”
　　听到是瑶莉的声音，江悦马上一怔。
　　“莉莉？是你吗？”
　　“是我是我！”瑶莉一迭声地说。
　　江悦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可是马上又转成了冷淡。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你整晚都没回去吗？”
　　瑶莉微微呶嘴：
　　“没看到你醒来，我怎么能回去呢……”说完，她朝江悦凑过去，“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江悦没说话，只是把原先被瑶莉握住的手给轻轻地放开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我妈呢？”
　　瑶莉转头看了看：“不在这里，可能是有事出去了，你要找她？那我帮你——”
　　“不用了，”江悦淡淡地说：“莉莉……”
　　“嗯？”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瑶莉愣住了。

　　瑶莉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害怕自己的哭声会被江悦听到。
　　果然，江悦还是不要她，果然，江悦还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甩开她，那么，昨晚那通电话算什么！他所说的他无法忘记我的话，又算什么！！！
　　瑶莉很久也没有发出声音，江悦终于急了起来。
　　“莉莉，你还在吗？”
　　虽然看到他一副情急的样子，但瑶莉还是赌气地不想回应他，她拿两眼紧紧地瞪着江悦，好像这样，她就能达到惩罚他的目的似的。
　　可是没想到，下一秒，江悦竟然想从床上坐起来，当瑶莉看到他艰难万分地想欠起身、却马上牵动到手术伤口而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时，瑶莉马上冲过去阻止了他。
　　“江悦！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莉莉！”江悦马上伸手抓住了她，“你还在，你还没走，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我？”
　　瑶莉看着他，真是又气又心疼：
　　“难道不是你叫我走的吗！既然叫我走了，为什么又要找我？”
　　江悦怔住了，稍后，他“啊——”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瑶莉俯身查看他的伤口，看到纱布的地方微微有些渗血，她的眼眶马上热了起来，“江悦，快躺下，你伤口好像裂开了——”
　　“别管它，莉莉，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难道要整个伤口破掉才叫有事吗？”瑶莉气得终于哭了出来：“为什么，江悦，为什么你一定要叫我这么难过？既然当初一定要跟我分手，说什么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结果呢？结果你做到了吗？”
　　江悦无言以对。
　　是啊，当初是他选择了跟瑶莉分手，目的就是为了不拖累她，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离开瑶莉会是一件那么痛苦的事，痛苦到他时常忘记自己是个男人、是个时时刻刻需要保护别人而不是受别人保护的男人。
　　对不起，莉莉，是我错了，昨天晚上，我不该打那个电话，更不该被你知道了我生病的事情，虽然，离开你之后，我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过，但那也不是我可以违背当初的约定而重新去找你、并渴求你的关爱的理由。
　　只是啊……只是……有时候，我也会脆弱，我也会被深夜无人时对你的思念所深深地打败，眼睛瞎了的打击并不会摧毁我，但没有了你、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每天都可以看到你的笑脸、听到你可爱的声音、只有这个才会真正地摧毁我。
　　可我能跟你说这些吗？
　　“对不起……”终于，江悦再次开口，“是我错了，莉莉，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什么？”
　　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盼来的、却是江悦这样的一句话。
　　他果真，果真是已经不爱我了，是吗？
　　瑶莉放开了原先抱住江悦的手。
　　“是吗？你后悔了，是吗？后悔再跟我联系，后悔让我靠近你，因为，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包袱，对吗？”
　　江悦听了，大惊失色。
　　“莉莉，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怎么可以这样误解我？”
　　“误解？”瑶莉颤抖着冷笑，“我哪有误解？从一开始，你就嫌弃我！你不过是把我当成小时候的玩伴，然后见我生活不幸，就大发慈悲地想要帮助我、救济我，而现在，你可能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了，所以就想抛弃我！”
　　“莉莉！我不许你这样说！！”江悦气得脸都白了。
　　但瑶莉不想再跟他说下去。
　　“好，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走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说完，瑶莉抓起旁边的包包，冲出了病房。
　　“莉莉，你要走了？”刚好江悦妈妈迎面走过来，她一脸吃惊地望着瑶莉。
　　瑶莉摇摇头，捂住嘴巴、强忍着眼泪跑开了。
　　江悦妈妈走进病房，发现江悦俯身倒在床沿上，旁边的输液架倒了，他手背的针头滑脱了，从针口处流出来的血，一滴滴地滴在地面上。
　　“小悦！！你没事吧！！！”江悦妈妈大惊失色地奔过去。

　　瑶莉一口气冲出了住院大楼，却在刚跑出门口的瞬间，止住了脚步。
　　眼泪再也忍不住，从她的眼中汹涌而出。
　　她一下子跌坐在了台阶上。
　　她开始在心里怒骂着江悦，骂他的无情，骂他的冷酷，骂他的倔强，骂他的不解风情，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骂自己，骂自己的懦弱，骂自己的薄情，骂自己的冷血，骂自己是个废物……
　　然后，她就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刚刚那么冲动，明明知道，江悦所说的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自己却故意要去歪曲事实，目的就是为了要激怒江悦，好像把江悦惹急了，自己就会感到痛快似的，而实际上呢？那样做，只会增加自己对江悦的罪恶感而已！
　　虽然，害江悦失明的人不是自己，可是，把失明了的他抛弃的人，却是自己。
　　所以，她还有什么资格冲江悦发火呢？
　　瑶莉带着满脸泪痕，缓缓转头，望向身后。
　　江悦，如果我现在回去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如果我说，我想留下来，我想留下来陪你、照顾你，你会同意吗？哪怕，只是让我当一个佣人而已，我，不会贪心地向你祈求太多的，我只是，我只是想陪陪你，我只是，很想你……

　　“瑶莉？”
　　突然，前方有人叫她的名字，瑶莉怔怔回头，然后，她愣住了。
　　“真的是你……”那人说着，就朝瑶莉走了过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瑶莉慌忙站起身向对方回应道：
　　“英先生，您好。”

　　英放默默地看了瑶莉一会儿，摇摇头。
　　“你没事吧？”
　　“嗯？”瑶莉看起来还是呆呆的。
　　英放用手指了指脸，“你在哭，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瑶莉这才回神，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事，那英先生您呢？”
　　“我？”英放默默一笑，然后淡淡地说：“我也没事……”
　　咦？这算是什么对话？
　　瑶莉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
　　英放一时间被瑶莉的这个笑给触动了，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一下？”
　　瑶莉怔住了，而下一秒，英放已经率先往花园的方向走去了，瑶莉犹豫了一下，马上快步跟了上去。

　　瑶莉是在三天前，才第一次见到英放。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英放突然打电话给她，说他是英航的父亲，然后又说需要跟她见一面，瑶莉当时很慌张，吓得不知所措，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而他马上就说出了会面时间和地点，根本没有给瑶莉任何犹豫或是推脱的时间。
　　于是，瑶莉就去见他了，在他的私人会所里，英放隔着一张办公桌，把他请人拍到的瑶莉和英航的合照摆在了瑶莉的面前。
　　瑶莉吓得腿都软了。
　　那一刻，她真是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她可能会被送入监狱，她可能需要付出一大笔赔偿金，或者，她必须要答应对方提出的任何条件，只为了能让对方放她一马。
　　然而，英放并没有那么做。
　　他请瑶莉坐下来，并耐心地询问了她与英航的关系，尤其是两人究竟进行到何种地步了，然后，他要求瑶莉离开英航。
　　“我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我只是想请你，为英航想一想，如果你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他这个年纪，正是求学的时候，他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恋爱。”
　　瑶莉听了，只是深深地垂着头。
　　英放以为她不同意，于是拿出支票。
　　“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我可以付你一笔钱——”
　　“不！”她马上拒绝了，“不，我不要钱……”稍后，她又说：“我知道了，我会离开英航的，请英先生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耽误英航学习的事的！”
　　英放略带震惊地看着她。
　　“真的不需要吗？可我已经调查过了，你家的经济状况——”
　　瑶莉突然就怒了。
　　“我家的经济状况很好！如果你以为，我跟英航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钱的话，那您就错了！”说完，瑶莉就转过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英放起身来追她了，可却在抓住她的瞬间，他的胃痛发作了。